作者:雾外山
怎么会有人和她一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抽风呢?
“你心跳好快,我也是。”黎烬安眨眨眼,小声商量说道,“要不咱俩扯平了?你也不用求我,怎么样?”
“……”谢怀雪:“还不快起来!”
“哦哦哦。”黎烬安笨拙地翻身而起,自觉地窜到床尾,小心翼翼且眼巴巴地看着谢怀雪。
谢怀雪面无表情地整理凌乱的衣领袖口。
如果她的耳朵没有那么红的话,这个冷脸说不定还有说服力。
黎烬安看了又看,面上老实得不行,认错态度非常积极,心上却浮现些许的惋惜。
惋惜那样的谢怀雪一瞬即逝。
她不贪心,要是多看两眼,再多看两眼,再再多看……就好了。
虽说谢怀雪的冷脸对黎烬安不怎么管用,但在成婚之前的日子里她都没有再作妖抽风,随叫随到,甚至没有再霸占谢怀雪的房间。
谢怀雪让她往东绝不往西,让她撵狗绝不撵鸡,竭力向谢怀雪证明那只是意外,一般来说,她还是很乖巧可靠的。
时间很快来到成婚那日。
头一天晚上,黎烬安激动得一宿没睡,后半夜索性拉开窗户,趴在窗棂上探头探脑地去看谢怀雪已经灭灯的屋子,这样的话,她才能安定下来,要不然她真怕心脏跳得太快,以至于爆体而亡。
丑时夜半,她就亢奋地起床穿衣服,把婚服捋了又捋,确保一丝褶皱都没有才放下心来,然后就在月亮下对着谢怀雪的屋子发呆,直到小院的门被敲响。
是被她花钱雇来操办婚礼的喜婆厨子等人。
开门把人请进来,黎烬安让她们按商量好的流程办事即可。
紧接着谢怀雪房间里的灯亮起,黎烬安坐在小院的石凳子上,她觉得自己的神魂已经出窍,脑子恍恍惚惚,像是飘在半空中看着忙成一圈的小院,而身体却没有耽误事,让干就什么就干什么,敷粉抿口脂、迎宾客、跨火盆、射箭、拜堂……
因着她们两人都没了长辈,所以有些环节能省则省,像是三跪、九叩首完全被抹去,只留下六升拜,不是嫌麻烦,而是黎烬安倨傲地觉得天地还配不上她和谢怀雪的叩首跪拜。
有的只是黎烬安和谢怀雪的对拜。
赞礼者唱道:“升,拜,升,拜,升,拜……”
因为无所谓嫁娶,所以两人都没有戴盖头,黎烬安的视线便从谢怀雪的发丝盯到脚边,嘴角恍尔一笑,诚挚地一拜、二拜、再拜,谢怀雪回以目光,随着黎烬安视线移动而移动。
这一刻她们都怀着最诚挚的真心。
整个婚礼流程特别地简洁,很快就礼毕退班,送入洞房,这又显得两人多么迫不及待似的。
谢怀雪教导的一群萝卜头们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非要指导她俩怎么洞房,到什么环节该做什么了,说得明明白白的,甚至因为人太多,还有萝卜头挂在窗户上大声说话。
“夫子,你别低头,胳膊应该环住黎大侠的胳膊。”
“黎大侠,你别笑话夫子,酒杯里的酒快洒了。”
“……你俩别害羞!不要一对视就低头!”
听得出来,她们很好为人师,非常乐意给谢夫子当夫子。
举着交杯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的一对新婚妻妻:……
这是你们积极表现的时候吗?能不能有点眼力见?
黎烬安哭笑不得地用眼神示意谢怀雪快点喝交杯酒,赶紧把这群萝卜头糊弄走,要不然的话,她真怕这群萝卜头要指导她们怎么洞房。
谢怀雪抬眼看她,清浅一笑,流转间眸光熠熠生辉,冷白的皮肤在喜庆婚服的映衬下更是欺霜赛雪,恍若姑射神人。
两人靠近,微微侧头就能脸贴着脸,在嘈杂的环境中,她们甚至捕捉到彼此的呼吸声。
黎烬安盯着自己的酒杯,她本来想让谢怀雪以后给萝卜头们多加点课业,省得下学以后光顾着玩过家家了。
但是看着谢怀雪,她忽然改变了主意,在谢怀雪耳边小声说着悄悄话,“等所有人走了,我们再喝一次交杯酒,还有,我好像还没来得及说,你穿红衣真的很美很好看,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妻子。”
很快,她的诡计就被萝卜头们识破,她们大喊着,“你们两个不要偷偷说悄悄话了!”
在喜婆说着吉祥话的背景音中,黎烬安和谢怀雪对视而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喝完酒,两人起身给萝卜头分发喜糖,算是肯定她们的辛苦付出,然后被萝卜头簇拥着出门招待宾客。
就没有闲着的时候,不过再忙碌她也心甘情愿。
热闹散去,在门口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后,黎烬安舒了口气,倚在门框上,抱臂好整以暇地欣赏此刻的谢怀雪。
这一天光顾着成亲了,都没有好好欣赏一身婚服的谢怀雪,亏死了。
“我让邻居婆婆热着饭菜,也该咱们吃饭了。”黎烬安抬眉一笑,风流写意道,“吃完我们还要喝交杯酒,洞房花烛夜呢。”
虽然她实际怂叽叽,但不妨碍她口花花调笑谢怀雪。
谢怀雪瞥她一眼。
怎么说呢,这一眼冷淡中带着一丝不信任,就好像在说完全不信黎烬安能支棱起来一样。
黎烬安气得吱哇乱叫。
到了夜间只有她们两人的时候,白天的喧闹散去,一切都万籁俱寂,好像感官有且只能捕捉到对方,对方的存在感被放到最大,悉悉索索的声音都像是在耳边炸开一样。
她还真怂了,倒酒的时候莫名不敢去看褪去婚服只穿纯白里衣的谢怀雪,手都在微微颤抖。
谢怀雪提醒她:“酒要洒了。”
黎烬安低头一看,根本没有,立即气愤地回头瞪谢怀雪一眼,“你不要打扰我,要是洒了都怪你。”
“好,怪我。”谢怀雪语气无奈地回道。
黎烬安飞快地瞄谢怀雪一眼,不知为何,她从谢怀雪的话里听出几分温柔的宠溺,好像可以无条件地包容她所有的一切,立马此地无银三百两般地撇开目光,端着两杯酒,步伐僵硬走到谢怀雪对面。
若不是手上端着东西,她估计要在大婚当夜同手同脚地走到妻子面前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热还是穿得多,黎烬安看着衣衫单薄衬出曲线的谢怀雪,只觉得很渴,嗓子里止不住的痒意,便催促道:“晚上吃得有点咸,我有点渴了,咱们赶紧把它喝了。”
谢怀雪停顿一下,才从过于实诚的新婚妻子手中接过酒杯。
黎烬安似乎有些急切地想要解渴,主动凑近,酒杯穿过谢怀雪的臂弯送到嘴边。
“等一下,还有吉祥话没有说。”黎烬安忽然想到什么,打断说道。
她略微失神地看向谢怀雪,语调坚定,缓缓说道:“新婚妻妻,比翼鸳鸯。白头到老,丹凤朝阳。糖甜烟香,丹桂蜜糖。妻妻恩爱,地久天长。”
与此同时,谢怀雪也低声念着,两人的声音重叠,“……妻妻恩爱,天长地久。”
有些步骤可以省略,但这种听起来就让人心情愉悦的吉祥话还是很有必要的。
话毕,黎烬安用杯沿碰了碰谢怀雪的酒杯,凤眸弯弯,笑容明灿,“我与你,天长地久,恩爱两不疑。”
两人再次饮尽杯中酒。
黎烬安还晃了晃酒杯,生怕不喝完就不能天长地久了,她放下酒杯,环顾四周,感慨一句,“那个牙人果然没骗我,原来应该是两个人一同住这间屋子的,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一间住着,一间给谢怀雪做书房,简直再完美不过。
“我们当时是未婚妻妻,不好住一间屋子。”谢怀雪替她找补道。
她一说话,黎烬安就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瞬间忘了要说什么,喃喃自语地说着,“我还是很渴。”
“嗯,为什么那么渴呢?”
“我不知道。”黎烬安困惑地摇摇头,她也说不好为什么,就是很渴,心尖上像是有什么羽毛在挠一样,泛起阵阵痒意。
一看到谢怀雪,心上就泛起涟漪。
谢怀雪似是鼓励一般地看着她,让她自己寻找问题的答案,“怎么办呢?你想到办法了吗?”
黎烬安歪了歪头,直勾勾地盯着谢怀雪启启合合的殷红唇瓣发愣,眼神迷离,一点都没听清谢怀雪说的什么,只知道嗓子更痒更干涸了。
谢怀雪的红唇看起来很润,那她把自己的嘴唇贴上去是不是就不渴了?
黎烬安咽了咽口水,喉间滚动,被蛊惑地贴近谢怀雪的脸庞,小心翼翼地偷看了谢怀雪的眼睛,没被阻拦才放心地揽住谢怀雪的腰肢,垂眸虔诚地亲了上去。
这样一定可以解渴的。
谢怀雪轻哼一声。
因为太渴,她下意识地吮吸谢怀雪的唇瓣。
甜的。
——轰隆!
黎烬安好像听到了神魂炸开又重组的声音。
第41章 不能想渴这个字
神魂是真的炸开了。
极烬剑尊极度愕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宿敌面庞,感受着唇间的温热,下意识地咬了一口。
意识到她在咬到什么的剑尊整个人腾得一下就被蒸熟了,还没说什么,面前的谢怀雪就消失了。
一切戛然而止。
下一瞬,剑尊就回到了深谷之中,身侧就是清霄仙尊,面前是正在对峙的极烬峰三徒弟和清霄峰仨孽畜。
肤色和衣服一样红的极烬剑尊没管面前的六人,也没去看身侧的仙尊,大手一挥,把碍眼的徒弟和孽畜都丢出去,狞笑着拎起想要逃跑的黑蝴蝶,她有点事情要解决。
上百只黑蝴蝶惊恐地争相飞起,乱作一团,眼看着黎烬安表情不善地眯了眯眼睛,黑蝴蝶很上道地合体,由上百只黑蝴蝶浓缩城真正的本体。
做精怪的,特别是像它这样在神识神魂方面颇有建树,对人族修士很有研究,小心思很多,但也很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可不像它那些被煞气阴气冲昏脑子的精怪同族,搞什么宁死不屈。
黑蝴蝶主动飞到黎烬安的掌心里,扑腾扑腾地扮可爱,试图唤起她的怜悯之心。
至于旁边那个一看就对精怪毫无怜悯之心的,它根本不考虑。
黎烬安凤眸一抬,冷笑连连,杀心渐起,捏着黑蝴蝶翅膀的手愈发用力。
“我从未害人性命过,虽说她们都迷失了心智,但也都活得好好的,而且她们都是自愿留下来的!”
看人记忆,变成另一个人、编织幻境是它作为画皮妖的特性,杀鸡取卵、竭泽而渔的话,太浪费了,倒不如留下她们的性命,给紫叶镇增添点人气,充当它的眼睛。
从这个角度来说的话,它确实没有杀死过任何一个人族。
黎烬安并不听它诡辩,只想杀蝶取卵,以泄心头之愤。
“等等!”黑蝴蝶语气极其谄媚,无辜解释道,“有话好好说!我真不是故意的!是仙尊弟子在幻境里找到了漏洞,并利用漏洞想要侵夺我的权柄,所以才会牵连到你们,再者说了,我就只会安排人成亲,别的我也不会啊!”
它也没想到,在最后的紧要关头,剑尊的神魂波动过于剧烈,已经超过了幻境所能承受的最大阈值,属于极烬剑尊的意志冲破了束缚,所以在那一瞬间就清醒过来了。
明明那么喜闻乐见的时刻,只要过去了,就很有可能就会彻底沉溺幻境里,谁知道!谁知道极烬剑尊纯情到亲一下清霄仙尊就把自己从幻境里炸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