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来为昆仑卿上奉一杯酒助兴,如何?”

女人身上的香气包裹住了谢挚,她轻佻地抬起谢挚的下巴,塌下腰贴过身子,将口中叼着的酒杯贴在谢挚唇边,抚摸着少女纤细脆弱的脖颈,迫使她饮下去。

“好乖~”

看少女被迫喝下她喂的酒,脸颊上泛起难受的绯红,舞姬眼中涟漪波动,满意地笑着夸赞。

真可爱,眼泪都出来了……这孩子是不是之前还没喝过酒?

宗主在对面的坐席将女人的一系列近乎挑逗的动作看得分明,沉着眉霍然起身。

不等她动身离席,渊止王便已经叹息着站了起来,挡在了谢挚的身前。

“小妹,”看着面前的红衣舞姬,她没法劝告,只得无奈道,“不要太过分——小挚才十六岁。”

这领舞的舞姬正是她的幼妹,名叫停云,也是她如今唯一还活着的妹妹,性子放荡不羁,只爱终日寻欢作乐,连王号也没有受封。

当年她母皇还在世时,便已经没人能管这个无法无天的幼妹;如今论起来,姜停云也是当今人皇的姑母,辈分和修为都相当高,因此人人都对她避让三分,便更没人能拘束她了。

姜停云在情事上是出了名的荤素不忌,姜既望不愿意谢挚跟她多牵扯——在方才强逼谢挚喝酒时,她已经看到妹妹眼中微光闪烁,那是她起了欲念时的表现。

“哦?十六岁?那也能嫁人了,不是吗?”

毫不畏惧地朝当今大周最尊贵的王回视过去,姜停云笑眯眯地将红唇贴近了谢挚的耳畔,旁若无人地发出邀请,“小卿上好甜……改日若有空,来我府上一聚如何?妾身定能让卿上好好知道,什么叫做人间极乐。”

她明明还在一本正经地叫谢挚卿上,可却故意在敬称前面加了个“小”字,平白生出一股风流狎昵之感,分外惹人心跳。

云清池终于忍不住了,离席就要朝这边走,但姜停云这时却大笑着离开了宫殿。

她一路走得柔婉多姿,好似柳枝摇摆,临出殿时还不忘跟谢挚暧昧地眨眨眼睛,“卿上可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嗯?您要是不来,我会伤心的。”

这支小插曲并没能损伤其他人的兴致,姜停云离开之后只安静了几瞬,立刻便有新的歌舞前来替补,一曲比一曲惊艳,众彩纷呈,妙发百端,皆是中州最上乘的琴笛歌舞,只有皇宫才得训养,他处绝无得见,犹如百花争春斗艳,令人心神摇荡,眼花缭乱。

这场赐宴原是为庆祝谢挚的得封,但中州贵人们何等眼力,自能看出这位新卿上身份尴尬,并不算什么人物,于是也不将谢挚往眼里放,只是自己饮酒作乐,不来庆贺。

倒是镇国将军携白泽主上特意来敬了谢挚一杯,还赠了她些珍贵的礼物,与她攀谈了片刻,邀请她日后来参加她们二人的婚宴。

“令芳在昆仑山上时多有得罪,还望卿上见谅。”

白泽主上柔声向谢挚道歉,仰首饮完一杯酒,朝少女微笑。

谢挚喝不了酒,但长辈特地前来敬她,她也不敢失礼,强喝了几杯,眼前便已经有些朦胧,“主上说笑了,挚岂敢。”

“啊……对了,您知道……白泽圣女的样子回来了么?”

想起来那清丽的少女被神族滴溜起来变成了只大青蛙,谢挚晕晕乎乎地问。

白泽主上跟将军相视一笑,“卿上不必担心,早已经变回来了——神族给她下的变形诀有时效,过去一夜之后,令芳便已恢复了人形。”

“她心高气傲,素未遇险,此次终于栽了大跟头,倒是长了番记性呢。”主上感慨地说。

待二人离开,谢挚终于撑不住了,酒劲反上来,头重脚轻地差点跌倒,一直在旁默默关注她的食月犬正要用头顶住少女的背,免得她摔倒,便见一个一袭白衣的美丽女人走上前来,轻轻地揽住了她。

宗主朝食月犬神色淡淡地摇头,示意它去,这里自有她照看。

用手掌虚虚地拢住谢挚眼前,云清池为少女挡住亮光,让她能休息得更好一些。

真是……招蜂惹蝶的小姑娘。

一刻不看着她,她便给她招来许多不开心。

有人饮酒到飘飘然,决心要说些吉祥话讨人皇欢心,笑着举起酒杯向人皇行礼,“陛下,皇女皇子们各个都是当世人杰,没有一个不出众的!依我看,比之神圣种族恐怕都不逊色!啊?您说呢?”

“什么话?”

谁料人皇不为所动,凤眸微微眯起,神情间甚至还有些嘲讽,“从来只有管人族天骄叫人中龙凤的,可曾听说哪个神圣种族褒奖后辈说你颇肖人族?”

举杯的人自知失言,顿时被吓得一身冷汗,正待告罪之时,话锋一转,人皇便又恢复了和煦温柔的模样。

“不错,我人族这些年来是取得了些许成就,我也一贯主张我们的眼光要放博大些,稍正从前的盲目尊崇神圣种族之风,这不假;但又岂能因此就妄自尊大?你自去领罚三杯,何如?”

“是,是!谢陛下!”

那人慌忙惶恐拜谢,几句话间已被人皇拿捏得一时惊惧一时感激,忠心更上一层楼。

……晦之如今越来越像个合格的帝王了,御人之术如此娴熟高明,真不知道是喜好,还是忧好。

姜既望垂下眼,拢袖饮下一杯酒,并不言语。

反正她很快就要离开歧都回到雍部,小挚也有夫子教导照看,不必在意这些事情。

陛下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牵着她衣袖怯生生的稚嫩孩童了,她要做什么,便由着她去做吧。

第118章 解阵

歇了好一会,谢挚才缓过神,头还是有些晕——皇宫特供的琼浆并不烈,醉酒之后也不会头疼,只是谢挚酒量太浅,这才容易醉。

“感觉怎么样?”

宗主早在察觉到她要醒时就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扶着少女腰身的手,此刻只是坐在她身边,神情自若,“头可疼么?”

“还好……”

谢挚扶着额直起身子,心中十分困惑——她明明记得宗主是在对面的坐席上啊?怎么她忽然又过来坐到她身边了?

但她并没有将疑惑问出口,因为她……其实还挺开心宗主过来的。

开心一睁眼就能见到云宗主。

食月犬歪头看了有些不自觉的羞怯的少女半晌,颇为无奈地摇摇脑袋,甩着尾巴卧到一旁去了,还懒懒地合上了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好没出息的人族小孩。

它看得分明,这云宗主就是在刻意引诱谢挚。

用容貌,用风姿,用温柔,用体贴,用若有若无的接触,用年长者的从容与经验,这些东西都可以轻易地叫一个青涩单纯的少女晕头转向。

“您怎么过来啦?”

女人听见她头不疼之后便淡淡地点了点头,不再作声,只是用银匙轻轻地搅弄着甜羹,望了宗主好看的侧脸半天,谢挚还是忍不住问。

……宗主会是特意过来陪她的吗?谢挚有点不自知的紧张,又有些期待。

看着少女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模样,云清池淡声答:“只是随便走走而已。”

“噢……”

意料之中的回答。

但不知道为什么,谢挚还是有点失望,她失落地低下脸,没再说话。

“方才,姜停云强喂你喝酒时,为什么不拒绝?”

宗主却忽然出声询问,神情仍然很淡,好似只是随口一问。

谢挚没想到她会问自己这个,懵了半天才应:“她——这是因为……太突然了……”

太突然了,根本没法拒绝。

那妖娆艳丽的舞姬修为深厚,眨眼便迫近了她的身前,抚摸着谢挚的脖颈,叼着酒杯逼她饮下酒液。

“是么?太突然了,所以不能拒绝?”

云清池不置可否,忽然抬起手腕,将盛着甜羹的银匙贴近了谢挚的唇边。

谢挚没料到她会有此举动,下意识往后躲了躲,心中已经知道不好,正要挽回之时,宗主便已经将手收回去了。

“方才我也很突然,但你并没有接受,可见并不是不能推开。”宗主放下银匙,陈述道。

这两个怎么能够相比呀!宗主*跟那个舞姬,完全不一样……谢挚着急了,“不是的!您……”

“我怎么样?”宗主侧身与她对视。

被女人的眼眸一望,谢挚顿时便忘记了分辨解释的话。

啊,是不是要这样呢……

她抿抿唇,忽而福至心灵,隐约地明白了宗主的意图。

“宗主,”谢挚取来一颗红玛瑙似的樱桃,忍着心中的羞怯,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递给女人,“您拿着这个……”

这下云清池也想不明白她要干什么了。

她顿了顿,依言接过樱桃,刚将那颗莹润的小果子捏在指尖,便见少女红着脸俯下身,轻轻扶住她的手腕,张唇含住了樱桃。

嫣红的唇擦过她指尖,比她之前故意按谢挚唇瓣时带来的感觉更柔软。

云清池恍然明白过来——她在努力讨好她,请她不要生自己的气。

谢挚已经羞到极致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在宗主面前总是容易不好意思。

她直起身子,眼神躲闪,甚至都不敢看云清池,磕磕绊绊地小声问:“您、您现在还生气吗?”

云清池收回手背在身后,不自觉地捻了捻手指,现在还有些微痒,一直泛到她心底去。

奇妙的感觉。之前还从未体验过。

“我没有生气,小挚。”她终于柔了神色,宽慰道。

只是心里有些不舒坦而已。

她不喜欢谢挚望着别人失神的样子,更不喜欢她不拒绝旁人的挑逗——虽然她知道那并不是谢挚的错,但那也该罚,不是么?

不罚,怎么让懵懂无知的少女长长记性,让她知道自己属于谁。

“您不生气就好……”

谢挚还是不敢跟她对视,只好努力镇定地看别的地方。

宗主的手指好凉,可是为什么她现在的脸好烫?

殿中的歌舞此刻早已退下,人人酒酣耳热,宫宴已近尾声,这时宫殿的地面却传来了一阵细微的震动,令耳聪目明的修士们纷纷惊讶地探头望去——

数个极为高大粗壮的力士裸着上身沉默上前,黑发披散,身躯上纹着笔画粗拙的太阳图腾,宽厚的脊背上穿着铁环,个个都足有五丈高,像传说中的巨人一般,走在宫殿中几乎头颅要碰到殿顶的藻井,赤足每踏下一步,都令地面隐隐地震动。

这是北海巨人!

传说在北海的尽头,居住着雪发蓝瞳的狐族,他们外貌极其妩媚美丽,生性多情善感,也是神圣种族之中桃色故事最多、跟人族接触最频繁的种族,但是在夺运神战之后,神圣种族的势力都大大消退,连狐族也避世不出,极少与人族交往。

而中州与北海的交界处便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名叫潜渊,是神战中太一神的凌厉剑光劈开的无尽深渊,时时涌现灭绝气,分隔开了两大州。

近千年来,人族日益繁荣鼎盛,中州人的野心在远控西荒之后还不满足,试图征服北海,但潜渊太难渡过,因此至今中州只能依靠少数几个传送阵法去往北海。

北海地处高寒,在潜渊的保护下与世隔绝,是真正的一方净土,不仅有亘古以来从未被涉足开采的海量仙金矿脉,还生活着力可拔山的远古巨人——逐日而死的夸父神祇便是出自巨人一族,他们性情单纯纯朴,又身有无边巨力,是天然的劳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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