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狮子们对视了一眼,“昆仑卿?还真没听说过。歧都遍地是贵人,我们总不能把所有有封号的人都记住!”

“总之——令牌拿来,否则免谈!”狮子们一昂头,口气很硬。

“走!这两只势利眼的狮子!我们今天还就不进去了!”

师姐勃然大怒,叼着谢挚的衣领转头就要走,又被着急的人族少女挣脱下来,“哎——师姐,你放我下来呀!别生气别生气!”

“我记得,云宗主在宫宴将散之时,是给过我一块什么玉牌来着……”

谢挚低头在怀里东翻西找,终于找到了那块莹润剔透的白玉玉牌,踮脚举起来给石狮子们看,“你们看看,是不是这个?”

“哦?你还真有玉牌啊?”

莽头莽脑的石狮子低头一看,那白玉牌上面正刻着一个端正清楚的“云”字,还留有一道它们再熟悉不过的气息和神识,令护门狮子当即就敬畏地缩起了脑袋,还有一只连尾巴都在打颤。

“我拿的东西对不对?”谢挚问它们。

“再对不过了……这是云宗主的贴身令牌,见之有如宗主亲临!”

石狮子对谢挚态度大改,就差跟她摇头摆尾鞠躬作揖以示尊敬了。

它们长啸一声,震开了身后的浓重雾气,露出了天衍宗的真正面貌,“贵客——快请进,快请进!”

待谢挚踏入石门之后,她眼前的景象猛然一改——

白雾缠绕着翠峰,紫霞在青天上飘散,极为浓郁纯净的灵气凝聚成白练瀑布在峭壁上冲腾而下,汇成万里雷音;

足有数千年寿命之久的灵芝仙草在山崖上生长,乌光闪烁的珍稀宝药在药田里遍植,山涧之前有寿鹿饮水,藤萝之中有灵狐藏身,青松翠柏四季而常绿,瑶草奇花百年而不谢,当真是仙山无尘,集天地之造化,钟万物之神秀。

还有许多神采飞扬的青年男女们踩着飞剑或骑着灵禽在天空中疾驰,化作道道流光飞虹,每个人身上的长袍都式样相似,但颜色纹绣各不相同,显然来自不同的主峰。

天衍宗有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大主峰,每一座峰都坐镇着不同的长老,所主修的法门也各自不一——譬如小剑仙吕射月,她所属的便是剑修的宙峰。

而云清池作为宗主,一个人独拥天峰,她又是出了名的寒若霜雪难以接近,不仅没有道侣抑或弟子,甚至连侍候的仆人也明言不要,只是独自生活。

“这里可真漂亮……”

天衍宗的风貌景色跟红山书院截然不同,谢挚四处张望了片刻,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比较,觉得还是自己的书院更好、更可爱一些。

红山书院里人人都很友好散漫,虽然来自不同的家乡和种族,但见到陌生的小姑娘在书院里一个人落单,不论性情怎么样,却也一定都会上前来问询一番,看看她是否需要帮助。

但天衍宗的弟子们却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忙碌,没人理会孤零零站在石门口的谢挚,最后还是她问询了好几个人——本来都一脸不耐烦,直到她拿出云清池的玉牌之后,这才开始放缓语气为她指路——才知道天峰要怎么走。

“天衍宗的弟子们,好像不是很好……”

这样自言自语着,谢挚慢慢地往天峰走去。

好在石门口离那座山峰并不太远,她靠步力也能很快走到,不用劳烦讨厌天衍宗的白虎师姐也一同进来。

要不是云宗主在这里,她也像师姐一样,不愿意进来呢……谢挚漫无目的地想。

不知道云宗主现在在干什么,她会在等她吗?

对了——阿英还有小葡萄他们都在天衍宗,不知道他们拜入了哪个峰门,在这里待得怎么样?有没有学到上好的法门,有亲切和气的好师父倾囊相授?

谢挚眨眨眼睛,在原地思索着驻足了片刻。

说起来,她跟自己的大荒朋友们也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见过了——足足有两年的分别!

谢挚已经思念他们至极了,此次来天衍宗,除过见云宗主之外,她还有别的心愿,那就是去见见自己的好朋友们,跟他们好好地聊聊天玩一玩。

忽然她听到前方隐隐传来一阵嘈杂声,其中似有熟悉的声音,当即便警惕地竖起了耳朵。

“谁在那里?”

第124章 重逢

飞速越过前面一段疏林,俨然是一块宽阔的空地,其上立着十余个年轻男女,分成两拨,隐隐有对峙之势,似乎正在起什么冲突。

有人声色渐厉,不由得提高了声调,连离得好几丈远的谢挚都能听见一个青年在愤怒地低喊:

“……这不是欺负人吗!难道我们大荒人就低人一等,活该被人欺负?”

对面头戴玉冠的男子“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折扇,生得眉清目朗,长身玉立,极为潇洒风流。

“说错了,师弟。”

他神色中带了一抹傲然之意,微笑着纠正道:“是西荒,不是大荒。——在我中州面前,西荒焉得为大?”

“那只是一个惯称,惯称而已……”

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上来打圆场,连连鞠躬作揖,“师兄教训的是,教训的是。”

他一拉身边高大的同伴,试图让他认错赔罪,“阿熊!快给师兄道歉!你太莽撞了!”

熊剑北摇摇头,梗着脖子低声道:“不,我不道歉!我没错,我为什么要认错?大不了见执法长老去!走到哪去我也还是这话!”

见玉冠青年笑容稍冷,钱德发心中大急,简直恨不得按着熊剑北的头让他道歉,又讪笑着赶忙转过身,讨好地深深鞠躬,“对不住,师兄——我这朋友有点死脑筋……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他吧!对不住,真是对不住……”

“钱师弟说的这话,倒好像是我在欺压你们了。”

青年仍然在笑,但目光却没什么温度,“分明是熊师弟有错在先,违反宗规不说,还冲撞师兄,我看不过去,前来批评一二罢了,他还与我出言不逊。如此蛮横,这就是西荒人的礼数?”

“胡说!”

熊剑北闻言大怒,咬着牙又攥紧了拳头,连脖颈上的兽牙串都在乱晃,“我哪里违反了宗规!?我冒着生命危险去历练之地夺得珍宝,你们这群中州人拉帮结派,想从中抽成,我不答应,你们便为难我,骂我是西荒鬼奴,还说要赶我离宗!”

这件事在天衍宗中由来已久,几乎已经成为了心照不宣的潜规则——出身高贵的中州子弟们集结一派,向出任务的普通弟子索要珍宝,在宗门内坐享其成,人人都敢怒不敢言,只能低头献宝。

在这些人里,有许多都是长生世家的子弟,甚至还有王侯的嫡亲儿女,来天衍宗只为镀金和交友,彼此之间相互勾结串连,拉帮结派,势力极大,因此连执法长老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多问。

但熊剑北是大荒人,也有大荒特有的直心眼和单纯质朴,他又初入宗门不过两年,不晓得这个不成文的规矩,没听懂师兄的暗示,跟他当场起了冲突,因此才引起了这样一场冤屈的莫名风波。

“师弟慎言。”

玉冠师兄的脸色终于彻底冷了下去,他背过手,浑身曦光闪耀,道宫运转出隆隆之声,“我天衍宗是道门清静之所,岂有如此腌臜之事?须知造谣妄言也是宗门大忌,凭你方才这话,我可将你押上执法峰!”

“那便上执法峰!”

熊剑北寸步不让,身躯上亦燃起耀眼光芒,巨熊图腾在胸膛上栩栩如生,仿佛要冲出皮肤撕咬敌人。

“拼着这个仙不修,今天我也一定要讨个说法不可!”他大吼道。

玉冠青年是道宫境,他身后还各自立着十余个修为颇高的师兄师姐,正在抱臂冷眼旁观;而他们这边只有五六个人,年纪都不大,境界最高的人也只有铭纹大圆满,因为同出大荒才在规矩森严的天衍宗里相互依靠,成为了要好的伙伴。

“师兄息怒,息怒啊……有话好好说……”

钱德发额上滚下汗来,虽然面上仍然在讨好地笑,但手已经悄悄放到了腰后,握住了金钱鞭。

……他怎么能不知道阿熊一点错都没有,但若是他们这群势单力孤的大荒人在这里跟师兄师姐们起了冲突,绝落不下半点好来!

天衍宗禁止私斗,一旦违反便要逐出宗门;可是,同样也有很多种法子能一点痕迹都不露地暗中折磨人,他很清楚。

他们是真的可以逼死阿熊,还让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熊师弟好胆气,那便让师兄来试试你的修为!”

玉冠青年笑着上前一步,还不忘回首告诉身后人,“看着,诸位同仁——只是同门间的比试罢了,点到即止,可好?”

他细细看了熊剑北几眼,笑道:“这样吧,熊师弟,你是铭纹境,我是道宫境,我高你一个大境界,比你正经比拼,有以大欺小之嫌——”

青年抬臂一指,指尖燃起一团金光,在身前画了一个圆圈,将自己围在了里面。

“不若我背手站在这里,不攻击,只防御,你来打我,若能伤我分毫,便算你赢,我等立刻退去,再不与你计较——也免得旁人说我这个师兄不友爱同门,熊师弟,你觉得如何?”

他身后立刻有人高声应和:“再合理不过了!荀师兄高义,当是我辈楷模!”

眼看着身旁的青年身躯绷紧蓄势待发,当即就要上前迎战,钱德发连忙拉住他,急声道:“不要去,阿熊!有诈!”

虽然不知道那个荀师兄有什么伎俩在等着阿熊,但看他一脸轻松惬意好似闲庭信步的模样,还有他身后的人们纷纷露出微笑,一副等着看戏之色,阿熊绝对会吃亏!

“我知道,德发。”

熊剑北轻轻挣开自己好朋友的手,坚决地说:“但是,我不能不去!”

他知道自己倘若应战,必定凶多吉少,可是看着同胞朋友们受到如此盘剥欺凌,他岂能退缩!

何况,一个勇敢的大荒战士,是不能拒绝别人的约战的!

即便知道凶险,他也不能不去!

“我来应你!”

熊剑北浑身肌肉都鼓胀起来,几乎挣裂了身上的仙宗长袍,大跨步飞奔而上,巨熊化形与此同时也一同飞扑而出,狂暴嘶吼咆哮,张开双爪要撕碎眼前的玉冠青年!

他一上来就动用了自己眼下最强的术法,力求一招破敌,免得拖延生变!

荀姓青年只是微微一笑,仍旧站在画出来的圈子里一动不动,自胸口处传出来一股极为神秘古朴的奇异震动,只一瞬,便悄无声息地震碎了凶暴的巨熊化形!

钱德发大惊——这人身上有古怪!他已经看到,有微光在师兄的长袍之下流转闪烁!

熊剑北看到宝术化形碎裂,不仅毫不退缩,反而越发斗志昂扬,大吼着挥出一拳:“看你还能震碎我的拳头不成!”

熊剑北曾在金乌梦的遗藏之中得到过一壶不知道是什么生灵的宝血精华,回到氏族之后经由母亲解惑,这才得知那竟然是一头上古神兽血灵犀遗留下来的珍血,无比珍贵!

他本就是强大的体修,用那壶灵犀宝血洗礼自身之后,肉身再次大大进步,变得坚如磐石,血气旺盛澎湃仿若活火山口,甚至还独身一人完成了宗门内的危险任务,得到了上好的珍宝奖励,因此才引来这些人的觊觎。

这一番对战,他虽然修为不如这玉冠青年远矣,可他自信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对战一个不能攻击动弹的人,也不是完全没有胜利之机!

玉冠青年不躲不闪,甚至反而含笑上前了一步,用胸膛接下了这重可裂石碎山的一拳,当即便响起了一声骨骼碎裂的清脆声响。

“咔嚓——”

鲜血一滴两滴砸落在地面上,但青年的长袍却仍然一尘不染,神情镇定自若,毫无苦痛之色。

“哈……你……”

筋络显现在熊剑北的脸侧,疼痛至极的冷汗和着血一起往下掉,他咬着牙慢慢地收回手——那只拳头的指骨已经完全碎裂了。

“你在长袍底下穿着什么东西,无耻!”他痛骂道。

在方才的一拳之中,他分明打中了玉冠青年的胸膛,可是却感觉他衣袍底下还有一件什么奇特的宝物,材质极为坚韧,散发出一股无形的波纹震动,震碎了他的指骨!

玉冠青年身后当即有人笑道:“诶,熊师弟技不如人,怎么还血口喷人呢?荀师兄不是已经站着让你打了吗,你怎么还不满足?还是说你们西荒人都这样蛮不讲理?”

“你!”

“好了好了,莫要如此为难熊师弟,年轻弟子不知道礼数,此番想必定然长了教训,知晓什么叫做收敛尊敬了。”

荀师兄笑着唱红脸,提袍走出圆圈,“熊师弟,你可知错?”

“……我没错!”熊剑北双手淌着血,还是瞪眼大声回。

“哦?师弟如此固执,可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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