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莎普爱思滴眼睛
财与色,这两者,她都未取,却不知接下来,还有什么在上面等着她?
像是为了解答她心中疑惑似的,一柄金光璀璨的大钺在天梯上空无声显现,仿似黄金铸就,又如上好的玉石,在半空中放着莹莹的光辉。
“这是……?”
谢挚注意到,在那巨钺表面,还有无数符文缠绕流淌,神异古朴,极为威严不凡,隐隐竟有王者之气,她素来爱好符文,不由得将*其凝神细看了几眼。
符文尚还未看清楚,那巨钺却忽而沉了下来,长柄正好落入谢挚手中。
“嗡”的一声,谢挚脑中一响。
一幅生动的画面在她脑海中徐徐展开——
在高高的玉阶之下,数人正在跪伏。
低头一看,往身上望去,却是从未穿过的华服。
一抚袖口的精美纹绣,谢挚这才发觉,自己身上所着的,竟是帝王的冕服。
……那下面跪的是谁?
谢挚定睛一看,却见那几个身影颇为熟悉。
抬起头来,确是熟面孔。
“谢挚!”
姜晦之恨怒交加,之前的雍容华贵不再,发丝散乱,衣衫破烂,只有一片狼狈。
“要杀便杀,何必如此辱朕!”
谢挚还没来得及答话,女人身后持刀而立的力士立刻便上前一步,将姜晦之一脚踏倒在地,咳血不止。
“大胆!一介前朝废君,如今还敢称朕!”力士威严地说。
言毕,向谢挚尊敬行礼:“禀陛下,姜贼已擒,磔杀弃市,只须您一声令下!”
“……”
谢挚扫过姜晦之旁边跪着的数人,不出所料,果然看到了王家家主的面孔。
还有王昶等人……
他们之前都曾欺凌侮辱过她,此刻面上却只有畏惧惶然。
“陛下!求您赎罪!奴知错了!求您放过我!”
王昶膝行而前,重重叩首,面前砖石已染斑斑血迹,他却仍像不知疼痛一般,一下比一下磕得更狠。
“求您!求您……求您了……!”
头颅与地面相击,闷响回荡,他不断颤抖,全无往日贵公子的文雅风流。
身后碎步走出一个女官,附耳过来,对谢挚低声道:“陛下,快些理完事,皇后殿下还在宫中等着您呢。”
“……皇后?”
谢挚喃喃地念。她此生从未想过,这两个字会和自己产生关系。
她怎么会有什么皇后?
“不错。”
女官颔首:“皇后殿下,正是上任天衍宗宗主,云清池云大人。”
“殿下之前对您多有触怒得罪,但您宽宏大量,仍不计较,只是要她辞去宗主之位,归于宫中侍候而已。”
女官的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既足够恭敬,也不过分谄媚。
“……唔。”
宗主。
真没想到,这个皇后,居然是宗主……
谢挚往后倒去,靠在皇座里,久久默然不语。
在这个幻术里,她灭亡了姜周,成为了新的人皇?
“陛下?”
见她不说话,女官试探道:“您不杀了这些罪人吗?虽然陛下圣明,举世皆知,但也犹恐夜长梦多,不得不防……”
谢挚却不答她话,只是若有所思,手掌轻轻抚摸过皇座的扶手。
“这座子坐着,实在并不舒服。”
真不知道,为什么世上会有那么多生灵,穷尽一生,对它汲汲以求……
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便什么都办得成,一声令下,可以抬得一人入天,也可以按得一人万劫不复。
只要她想。
这就是权力的魅力所在。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他人莫不敢从。
这便是平日,人皇坐在皇座上,俯视众生的感觉么?
在女官惊诧莫名的眼神注视里,谢挚直起身体,离开皇座。
圆环在腕间闪烁,谢挚在手中凝聚出一柄长刀,一刀斩碎了那华美的皇座。
一如她十六岁时初至歧都,在人皇的大殿上抽刀,斩破阵法环。
——但若是她不想呢?
“我不需要别人惧我怕我,更不需要……一个强逼来的皇后。”
“别人或许会因此感到畅快,可我不会。”
金玉粉尘在谢挚面前纷纷扬扬地落下,碎光闪烁,如同雪屑。
“你们看错了我。”
在她合刀的同时,幻象也倏然而逝,面前的场景又恢复了云海天梯,而阿狸仍然好好地在她怀中熟睡。
谢挚面色如常,抚掉肩头的金粉,重新迈步向上。
第三个考验,是权力。
确实是个令人上瘾的东西,只是她不喜欢。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谢挚面前又接连浮现了数幅异象,有的是长生不死,有的是博大才学,有的是与爱侣相伴一生,有的是功成名就,衣锦还乡,亲长父老流泪感叹,有的是声名显赫,百世流芳……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唯一相同的便是,它们个个都是常人渴求一生也不能得到的东西。
但她走了过去。
谢挚一一从中平静穿过,走过长寿,走过才学,走过爱侣,走过功名,走过利禄,走过富贵,不驻足停顿丝毫。
目不斜视,毫不留恋。
路到尽头,不再有新的台阶出现。
所有异象都忽然消失不见,如出现时一样毫无征兆。
这仿佛没有尽头的漫长天梯,终于登尽了。
最终抵达的,是一处云雾组成的平坦高台。
到了这里,谢挚终于舍得小心地放下怀中的阿狸,牵着她在原地耐心地静候了片刻。
高台之上还是一片静寂,无人无声,只有高空特有的深蓝颜色在周围晕开,仿佛要将她们包围。
谢挚叹了一口气,倒也并不心急,只是笑道:
“既然花这么大心思,先是派遣使者催我快行,又设下这样庞大精妙的一个幻术,以权财色名相诱与我,为什么现在又不现身呢?”
“您不愿见我,我可已是等不及想见您了。”
她抬眼望向一个方向,神色舒展,微微笑。
“君上。”
第223章 尾巴
周围还是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微姐姐……”
阿狸已经醒转过来,伏在谢挚怀里不安地动了动,又被她镇静地轻抚后背,重新安抚下去。
狐君会出来的。
她有的是耐心。
果然,几息过后,在云雾深处,终于传来一声冷冷的笑。
分明是动听的声音,语气却带着嘲讽。
“不错,你倒是有些眼力。”
知道自己既已被谢挚发现,狐君便也不再隐藏,转而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
女人雪发晶莹,以红绳挽起,一直垂至腰间,竟好似比周围的云气更加洁白。
她容貌明艳美丽,只是没有寻常狐族身上的轻佻媚意,走出来后第一眼并没有看谢挚,而是先深深地盯了她怀里的阿狸一眼。
谢挚察觉到狐君的视线,不动声色地用衣袖护住了阿狸的脸。
她知道狐族素憎混血,虽然来时,眼睛婆婆曾宽慰她,狐君看在她的面子上,大概不会对阿狸做什么,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对这素未谋面的狐君,谢挚仍然不放心。
还是防着点好。
狐君也发现了谢挚的小动作,再次冷笑了一声。
这人族竟在防备她?真是可笑。
她看也不看,径直向后坐去,身下的云雾如同通灵,早已忙不迭地化成宝座模样,供女人坐下。
再一挥手,云台周围的雾气便猛地一消,变得敞亮了许多,仿佛一个天然的大殿。
狐君在王座上懒洋洋地翘起腿,薄如蝉翼的衣袍由于她的动作而轻轻滑下,露出底下一截赤。裸的小腿,肌肤莹润,雪白细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