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满是疼惜地轻轻抚摸谢挚脸庞,指腹擦过未干的血迹,声音颤动。

晶亮的泪水落了下来。

“白芍无用,没能保护好你。”

她自幼一心修行,极少遇到阻碍,如今天这般凶险的困境,也是头次陷入,并且还中了梅先生的厄运缠身尚未解除,但白芍都不在意;

这一切都比不上,看到谢挚沾血的脸庞带给她的自责与痛楚。

“我也没能保护好你呀……”

谢挚抱住落泪的女人,将下巴抵在白芍肩上蹭了蹭,“就算我们俩扯平了,好不好?别哭,别哭啦……”

安慰着白芍,她自己眼眶也红了。

在看到大石朝白芍砸下的那一刻,心中猛地腾起的痛楚与慌乱,一瞬间几乎让谢挚呼吸不过来。

经过这番磨难,谢挚愈发确定了自己对白芍的感情。

——她是真的喜欢白芍,很喜欢很喜欢,不能看到她受到任何伤害。

公输良言也慢慢地走过来,手中的夜明珠光辉融融,映照出她脸上略显复杂的神情。

金乌大阵会带来刺目极明,方才谢挚催动之前,曾提醒白芍闭上双眼,以免陷入光盲;

她当时听到之后,也赶忙闭上了双眼,只是还是稍迟了几息,不小心看见了几缕金乌身上的璀璨日光,使得她现在眼前还有些朦胧的黑影浮动。

而即便如此,她也看见了不远处的谢挚白芍正在亲密相拥。

公输良言不禁心生尴尬,不知自己该背过身去,留给她们空间,还是应该咳嗽一声,打断这两人的轻柔低语。

她们果然是道侣……

“……那个,你们俩好了吗?还是我再等等?”

捕快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一句自以为委婉的催促,僵硬地问。

她不出声倒还好,一说话,谢挚的脸腾地一下便红了,触电一般松开环着白芍腰身的手臂。

这人说话怎么……倒好像她在和白芍做些什么见不到人的事一样……分明,分明她们只是抱了抱而已……

白芍扶着谢挚站起身来,看向公输良言:“……是你。你跟踪我们?”

公输良言否认不得,点头道:“……是。”

她方才惹怒梅先生,原本那厄运缠身是朝着她来的,却被白芍挡下,故此,谢挚白芍实则是不计前嫌,救下了她的性命。

无论如何,公输良言此时无法再对她们厉声厉色。

她抱拳一礼,自我介绍道:“我乃是大楚捕快,名叫公输良言,也是……现今公输家主之妹。”

公输良药的妹妹?

谢挚看她容貌,确与公输良药颇为相似,只是她更多几分英气,而公输良药身上更多是病态的孱弱。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于慧通寺初见她时,她觉得公输良言眼熟了。

见谢挚白芍沉默不语,没有回应自己的意思,公输良言知道,自己需要展露更多诚意。

她只得硬着头皮讲下去:

“……数月之前,泽都出了数桩奇案,许多僧人接连莫名丧命,国都为之震动,王上深夜急宣我入宫,亲发号令,命我侦破此案。”

公输良言面色渐渐严肃:

“我一路查探,刚有头绪,不是被人恶意损毁线索,便是被神秘之人追杀,偏偏又不取我性命,仿佛只是为了警告于我。”

“我不得法,泽都是他们的地盘,想着别处或许能稍好一些,便勉强逃出都城,追着一批外送的佛像,来到了阳凡镇。”

公输良言再次行礼,抱歉道:“当夜我潜入慧通寺,不意遇见二位,以为是敌人埋伏,冒昧动手,还望见谅。”

她接着讲述自己之后的经历道:

“你们离开之后,我被僧人围攻,最终慧通寺坍塌,什么都没剩下……”

“查案至此,线索再次中断,我以为你们或许知道些许内情,不得已之下,只得从此处着手继续调查,以公输家族的追魂器一路追踪,跟到了泽都会光市之中。”

“之后的事,你们也知道了。”

“但请放心,我秉公执法,绝不会错拿无辜之人,何况二位于梅先生手下救我一命,我也理应报答,不必担心我会对你们做出不义之举。”

郑重其事地承诺完,公输良言又苦笑了一下:

“……何况两位修为高深,我也并赢不过你们。”

这一点在慧通寺时,便已经验证过了。

“原来如此。”

见她态度诚恳,言中友好之意分明,谢挚这才缓和了脸色,道:

“这不怪你,我们当时深夜隐形潜入寺中,确有可疑之处,说来倒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趁着谢挚语气软化,公输良言趁热打铁,忙拱手问:“不曾请教二位姓名?”

白芍看了一眼谢挚,得到她肯定的微微颔首之后,方简短道:“我名白芍,阳凡本地人,寿山派修士。”

原来是寿山白芍!

公输良言眼睛一亮,重新将白芍细细看了一遍。

与传闻一致的藕衣带剑,浅瞳清亮,且又容貌柔美,风姿秀丽如荷。

“足下高姓大名,良言耳闻已久,心中仰慕非常,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她素来听闻,白芍的剑道与心性品行乃是当世第一,冠绝东夷时辈,一直心向往之,颇想与白芍切磋较量,只是白芍之前一直在赤森林历练,这才未能得见。

却不曾想,在会光市里见到了这位在东夷赫赫有名的少年至尊,直到现在才知道白芍的真实身份。

白芍身边的这位姑娘,容貌气质也极好,一看便出身不凡,她却没有一丝印象。

是被哪家老祖藏起来的亲传弟子么?

得知白芍的身份之后,公输良言变得真诚了许多,真正起了结交之心:“敢问这位姑娘是?”

“我叫谢挚,是白芍的……”

白芍望向谢挚,眼眸微亮,神色间有些许隐秘的期待。

她想听谢挚说自己是她的道侣。

被她这一望,谢挚顿时停了一下。

本来想说师妹随便搪塞过去,话到嘴边,终于还是改成了烧得脸烫的:

“……未婚妻子。”

公输良言一听到白芍的名字,态度顿时热情了不少,看来白芍在东夷比她想象得还要有名,她或多或少也得……宣示一下主权才行……

“原来是谢姑娘,幸会。”

公输良言早已料到她们的关系,真心实意地笑道:“你们二人很是相配。”

原来传闻中一心向道的寿山白芍,在心上人面前,也会露出这样羞涩期盼的神色,真令她心中感叹。

“我们先去看看梅先生和蜃吧,不知他们逃跑了没有?”公输良言仍有忧虑。

“跑不掉的。”

谢挚笃定地一笑,“梅先生被黄鼬皮蒙住,动弹不得,而蜃方才被蒸干了所有云雾,也伤势颇重;何况会光市正在关闭之中,正是一个天然的牢笼,即便它们想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说起此事,公输良言也不禁叹道:“谢姑娘方才那个阵法是取自三足金乌么?真是威力惊人。”

“确与金乌有关,公输大人好眼力,真是谬赞了。”

嘴上客气着,其实连谢挚自己也没想到,她画出的这金乌大阵,竟会有如此大的动静。

这阵法的创造借鉴了金乌之道,因此,与金乌联系愈深者,使用该阵法时便愈得心应手;

只是令谢挚想不通的一点是,她分明和金乌一族并不怎样熟悉,只不过少年时进入过一趟金乌梦,与金乌梦灵交过朋友而已。

或许,是小金的魂灵在暗中助她吧?谢挚只能归因于此了。

公输良言举起手中的明珠,柔润的光圈随之扩大,照亮了远处,震惊出声:“啊……”

之前富丽堂皇的沉烟阁,此刻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条昏暗潮湿的狭窄街道而已,而外面的各色店铺,更是早已在金乌的照射下灰飞烟灭。

这才是真正的会光市。

海市蜃楼蒸发之后,真正的会光市对她们露出了真容。

谢挚一眼便望到了前方的一点黄色,“梅先生在那里!”

她率先跑上前去,将黄鼬皮在梅先生身上三两下缠紧,确保它被完全包裹之后,这才抓着它的爪子,将它毫不客气地倒拎起来,随意甩了几甩,之前耀武扬威的梅先生只能瞪着眼睛咯咯惨叫。

“这下老实了吗?梅先生?”

谢挚将方才梅先生问自己的话还了回去。

对这只装模作样的大公鸡,谢挚心中怨气很重,亏她还真的以为梅先生是位什么手眼通天的神秘高人,原来都只是唬人的。

梅先生根本就不是超越仙人境的大能者,霉头锦鸡的修行天赋普遍颇差,只是天赋神通实在奇异,如果敌人没有压倒性的实力,的确无法在厄运中战胜它。

何况梅先生还有一条蜃为它吞云吐雾、制造幻象,它又颇有一些高人风范,躲在软轿中隐藏不出,故此关于梅先生的传闻才越传越离奇神秘,外人越来越敬畏于它,其实这一切都是它的精心设计谋划。

如果不是今日被一张平平无奇的黄鼬皮蒙住,恐怕谁也无法拆穿梅先生的假面,谢挚白芍也奈何不得它。

而且它还将白芍伤得那么重……

一想到这里,谢挚就更生气了。

第268章 审问

“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谢挚笑吟吟的,语气温柔,听在梅先生耳朵里却是不寒而栗:“做成烧鸡呢还是炖汤喝?嗯,烤着也不错,酱鸡爪风味妙极,鸡肉小炒也佳……”

她一口气列出来许多种鸡的做法,笑问梅先生道:“你以为如何?”

梅先生吓得浑身羽毛耸立,连鲜红如血的鸡冠都好像白了些许,却尤在强撑:“……哼,你威胁我?这等恐吓,岂能让我屈服!”

想起了白芍,又忽然振作起来,倨傲地昂首道:“别忘了,你道侣中了我的厄运缠身,如今还尚未解除!若想让我帮忙,便得对我恭敬一些!”

“噢——说起这个,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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