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莎普爱思滴眼睛
对她的外貌,她一直都很有自信。
“……”
谢挚这下彻底跟她没话说了。
越人请两人入住,他们为姬宴雪特意修建了一座悬空的竹制房屋,本想建得更庞大奢华,但知道姬宴雪不喜铺张,这才简化许多。
是时已近黄昏,露天宴会不久即要开始,两人简单修整了一下,欢歌声便已在林间响彻。
今天是越人的盛会,神帝陛下不仅允诺除掉巨蛇,并且还首次同意出席宴会,为了庆祝这两件大喜事,每个人都准备欢饮达旦。
越人还捧来了本族的首饰衣物,说神帝愿意的话,请她们换上。
姬宴雪对着那盘东西挑拣了半天,觉得什么都看不上,最终才勉强选了副耳坠戴上。
又唤谢挚站在她面前,抬手摘掉她的发簪,为她戴上了一顶漂亮的羽毛冠。
“看起来还不错,”神帝对自己的搭配颇为满意,“就是还缺点什么……”
她摘下自己常戴的一块宝石给谢挚戴上,翡翠一般的深邃浓绿,又在房内的花瓶中折下一朵鲜艳的花朵,仔细地佩在谢挚发间。
“现在好了。”
终于将谢挚装扮得焕然一新,乍一看,还真有点像一个美丽的越人姑娘,姬宴雪颇有成就感。
谢挚之前穿得有些太简单朴素了,其实她的容貌精致娇艳,并不是清雅婉约的类型,用饰物点缀一下之后格外光彩四射,整间屋子都亮堂了许多。
姬宴雪也是一样,觉得眼前一亮。
她眼光好,不仅限于看人心,也包括赏美人。
她向来觉得,神族的金发碧眸应是世间最好看的,今日却忽而觉得,人族的黑发乌眸也很美,长发散开有如墨云,眼睛则似浸在水里的星星。
从她这个角度低眸望去,年轻女人的睫毛长而柔软,抬眼问她“怎么样”的时候眸清似水,仍如她少年时。
“……不用担心,很漂亮。”
姬宴雪低叹。
她真心实意地夸赞道:“谢挚,你很漂亮。”
“您也是,陛下。”
“我知道。”
姬宴雪推开房门,波浪般的欢闹声为之一大,涌到了谢挚面前。
“宴会已经开始了,我们出去吧。”
第308章 欢庆
夕阳早已落下,红云紫霞漫天,林间空地到处都是越人,都穿上了节日的盛装,围着篝火欢歌跳舞;那篝火极大,木柴堆得层层叠叠,燃起的火焰足有数丈高,映红了越人的笑脸,更险些舐到天边的云霞。
见姬宴雪与谢挚相伴而来,越人都让开一条路来:“神帝陛下,这边!”
看她们二人都换了越人衣饰,不由得笑容更盛,心中极感荣幸。
人们笑着将两人让到篝火旁坐定,菜肴早已摆好,或包以树叶,或盛在陶盘之上,琳琅满目,极其丰富,显然花了好一番心思。
谢挚简单扫了一眼,看到了许多不知名的肉类,切成片码在盘子里,应是南沼特有的物种,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不知道那是什么。
注意到谢挚好奇的视线,姬宴雪抬手,直接将那盘食物端了过来,“怎么了,想吃么?”
拿到近前定睛一看,谢挚才发现,这盘怪模怪样的东西赫然是一大盘虫子,被炸得金黄酥脆,还浇着晶莹浓稠的酱料,连触须和爪子都在上面,并未除去。
她被吓了一大跳,根本没将这盘虫子和食物联系起来*:“……这是什么?”
姬宴雪端详了一下:“看起来似乎是蜜蚱……这是南沼特产,据说很好吃,你要尝尝吗?”
“不要不要!您要是喜欢,自己吃就行!”
谢挚毛骨悚然,连声拒绝,不停往旁边挪,生怕表达不出自己的抗拒。
从小到大,她都害怕虫子,更别提吃了。
姬宴雪看着她笑:“真的不吃?”
“真的不吃!”
“那便算了。”
吓够了谢挚,姬宴雪才将那盘虫子放回原地,还笑着讲了一句“真可惜。”
被姬宴雪这样故意吓唬了一遭,谢挚变得分外谨慎,生怕别的食物也是虫子肉,坐在那犹豫不决,最终只是小心翼翼地夹了一点绿叶菜吃。
姬宴雪留神着谢挚,心中好笑,递过去一支斜削开的竹筒,其中盛着澄澈的淡绿色酒液。
“尝尝这个吧,很好喝——这是南沼独有的佳酿,名叫竹露酒。你能喝酒吗?”
“能喝一点。”
她看着谢挚接过,先是抿了一小口,似是觉得好喝,又接着饮完,问:“怎么样?”
谢挚回味了一下:“甜甜的,不太辣……”
姬宴雪被谢挚的评价逗笑了,她从没听过有人这么说酒:“爱喝甜的?”
谢挚察觉到女人语气里的调侃意味,窘道:“还好……”
其实她一直都喜欢甜食,小时候白象氏族穷,好几年也吃不起糖,只有当族中长辈掏了蜂蜜回来时,才能尝到一点;
但近几年,她太过忙碌,根本无心进食,更遑论在意食物的风味,也有刻意避免。流露出对甜的喜好,觉得那像是小孩子才有的习惯。
她想尽量看起来成熟稳重一点,那样才能得到北海生灵的信任。
“以后来昆仑山上,我们那里有云晶糖,像冰云一样,别的地方都造不出来,送给你吃。”
想了想,姬宴雪又道:“不过,你得早点来,要不然……”
此时的气氛十分温馨宁和,木柴爆裂声哔剥作响,姬宴雪的声音很好听,低而醇厚,稍压低一点便仿佛乐音流淌,两人的距离无形之间好似也拉近了许多。
在这一刻,姬宴雪好像不是那傲慢尊贵的神帝,也不是谢挚的长辈,仿佛她们只是两个普通的朋友,正在夜间围着篝火随意地闲谈。
谢挚被这股气氛所感染,下意识追问:“要不然什么?”
她看到女人似乎微微出神了一瞬,碧绿的眸中映着跳动的火焰;但很快,姬宴雪便回过神来,淡淡地笑了。
“没什么。”
她又恢复了谢挚熟悉的模样,“要不然的话,我就把那些糖全给小狮子了。”
周围的越人歌舞欢畅,气氛极热烈,欢呼叫好声不断,俨然到达了一个小高。潮。
他们赤足踩在地上,旋转如风,顾盼神飞,时而跳跃,时而蹲踞,灵敏而又活泼,身上的饰品也随之发出叮当脆响,舞姿如林间小鹿,歌喉则似小溪奔淌。
谢挚被这充满热情与活力的舞蹈吸引了注意力,还看到一个青年围着一个女子转圈跳舞,动作分外夸张,脖颈一扭一扭,连带着头上的羽毛也一晃一晃。
“那是什么……?”
姬宴雪看了一眼便得到了答案:“是越人求爱的舞蹈,脱胎于鸟类的求偶之舞。”
越人有鸟类崇拜,因而才会佩戴羽毛冠。
节日的盛宴之后,便是年轻越人的天下,越人民风开放,一旦寻到有好感的对象,便会以歌舞主动求爱;
倘若对方也有意,便会与之眉目传情、对唱合舞,往往一首歌下来,两人也已互通了心意,确定了关系。
“原来是这样,还挺有意思的。”
看着女人从容饮酒的侧脸,谢挚心道原来姬宴雪知道得也很多,一句话即能解决她的疑问。
她原本还以为,以她这样的性格,应该连书也懒得看呢,没想到她竟相当博学多识。
毕竟姬宴雪是神帝,就算大字不识一个,也没人敢笑话她的。
“神帝陛下!”
有越人喝酒喝得脸红扑扑的,壮着胆子来邀请姬宴雪:“接下来是群舞,大家都会参与,十分热闹,您愿一起来吗?”
姬宴雪没有答话,放下酒杯,站了起来。
她朝谢挚伸出手:“要一起么?”
“我就不了……”
谢挚下意识就想拒绝,她对越人不熟悉,刚跟白芍分开,也没这个心情——
但女人将她拉了起来:“一起来吧。好不容易来南沼一趟,什么都不体验,怎算尽兴呢?”
姬宴雪刻意将谢挚带进人群,要她一起庆祝,总之是不能一个人待着。
她知道,越人群舞固然场面极欢乐,但心情哀伤之人见此乐景,并不一定会为之精神一振,反倒更有可能陷入一种更大的空洞悲伤之中,由他人的快乐,愈发感到自己此刻的孤单与寂寞。
“哎……!”
谢挚没提防,便已被姬宴雪拉着站起,携进了人群最喧闹处。
她想反驳姬宴雪的话,强调自己来南沼又不是为了游玩享乐,而是有正事在身,但看着女人的侧脸,张张口,竟什么话也说不出。
算了……
她还是不要扫兴了……毕竟这也是姬宴雪的一番好意。
反正,就这一晚上而已。
今晚过后,她便会去梦沼的。
这样想着,谢挚便熄掉了拒绝之心,转而打起精神,投入到眼前的舞蹈当中——
越人的独舞是为了彰显自己的美与力量,难度相当大,旁人不经练习很难适应;
但群舞则是为了一同欢乐,男女老少都会参加,因而节奏舒缓,动作也比较简单。
谢挚看了一会儿,便已记了个七七八八,能够慢慢跟着跳了。
她容貌美丽,身段也好,被姬宴雪一打扮更加夺目,大荒人能歌善舞,谢挚虽然离开大荒已久,但记忆还在,刚开始时动作还有些生疏僵硬,过了几刻便已跳得流畅起来,像夜空中的星星一般亮眼,很快便吸引了许多年轻男女的注意力,频频对她注目。
姬宴雪自然也看见了他们亮闪闪的眼神,显然怀着欣赏与爱慕;
还有几个人已经蠢蠢欲动,打算起身过来向谢挚跳舞示好。
不知为什么,姬宴雪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没多想这股莫名其妙的不愉是从何而来,只当觉得谢挚乃是故友之女,她作为谢挚的半个长辈,也有看护之责,应该帮她回拒,在其他人未动身之前,率先轻巧地来到谢挚身前,挡住身后那些热切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