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神帝先走到了谢挚身边,数个男女顿时都颇为失望地垂下了头,暗自悔恨自己没能早一点。

现在神帝陛下去了,他们也就不敢再接近那个姑娘了。

“要跳一支舞吗?”

得到了谢挚肯定的点头之后,姬宴雪伸手揽住她,直接将她带到了另一片人少的空地:

“我们到那边去。”

耳边尽是欢歌笑语,姬宴雪浅浅地拥着谢挚,或许是为了避嫌,并没有将她抱实,只是手虚搭着她的腰而已,谢挚反而觉得,这种若有似无的接触好像更奇怪……

她身上有些发痒,想退开一点,姬宴雪又不允许。

“就在这里。”

两人简单地熟悉了一下,谢挚很快发现,姬宴雪的舞跳得竟也很好,虽然面上神情散漫,看起来好像并不用心,但脚下的舞步踩得比她还准确,在她跳错的时候还能及时引导她调整。

“发现了吗?好多人都在看你。”

姬宴雪让谢挚转了个圈,低声道:“看来你在越人里很受欢迎。”

“也有好多人在看您呢。”

谢挚都能感觉到,那些少年男女朝姬宴雪投去的目光,烫得快把她给烧穿了。

真要说起来,她觉得姬宴雪可比自己招人注目多了。

她是那种……很有侵略性的美,秾艳稠丽,华贵凌厉,站在人群中一眼望过去便能看到,自此深深地印刻在心底,再难忘记。

“当然是因为我很好看。”

距离在鼓点声中重新拉近,姬宴雪笑了一声,谢挚嗅到女人身上馥郁的香气:“不是吗?”

“……是。”

谢挚不能否认,只能说是。

“你跳得很好,学得也很快,是之前学过吗?”

“没有——我们大荒人或多或少都会跳一点,不过和越人的舞不太一样。”

“是么?”姬宴雪用臂弯勾住谢挚的腰,眼睛盯着她的脸,带着她再转了一圈,“说说看。”

“嗯……”

舞步渐趋热烈,谢挚有点气喘:“比较简单,没有越人的舞这么复杂,也没有这么多转圈……还有……”

快速反复的转圈动作,似乎是越人舞蹈的特色。

“还有什么?”

“还有……”谢挚竭力回忆,“一些手部动作……我都记不清了……”

节奏好像越来越快了,姬宴雪转得她头晕。

周围的越人随鼓声跳得愈发投入,到最后已如旋风一般,快得根本目不暇接,就当歌舞即将推向最高。潮的时候,姬宴雪将谢挚轻轻放下。

这是一个结尾动作,需要谢挚来做,但她被转得头晕,体力也有些跟不上,不小心踩错一步,眼看就要摔倒——

“小心。”

在她摔倒的前一刻,姬宴雪上前一步,抬臂将谢挚带到怀里,补足了最后的动作,毫无瑕疵地将她的失误掩盖了过去,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

“呼……呼……”

怀中的年轻女人大口喘气,因为方才的热烈舞步,鬓发间一层薄薄的汗,面庞也有些微微的红,但眼睛却很明亮,禁不住地笑,显然十分愉快。

有的时候,身体活动一下,会带着人的心情也好起来。

姬宴雪垂眸看了谢挚一会,直到她气息渐渐均匀之后,才松手将她放开。

“好了,结束了。”

听姬宴雪如此说,谢挚还真有点意犹未尽:她已经好久都没那么痛快开心了。

“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谢挚还沉浸方才的欢乐之中,姬宴雪忽然状若无意地道:“我记得你之前是体修吧。”

即便不是体修,肉身也相当强大,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只是跳一曲节奏快的舞,都会气喘吁吁,好半天缓不过来。

恐怕,就连普通凡人,身体也没有谢挚这样差。

她原以为谢挚只是被云清池伤了心,现在看来,她似乎连身体也经受过极大的损伤,否则姬宴雪想不到她怎会如此。

这样想着,姬宴雪便渐渐沉下了脸,眉间染上冷意。

谢挚闻言也是一愣,没想到姬宴雪如此细心敏锐。

但她并不打算将自己跃潜渊死过一回的事告诉姬宴雪。

在她心里,姬宴雪的确是可以信任之人,但并算不上多么亲近。

“之前受过些伤,坏了根基……现在我已转为主修精神力了。”

谢挚拱拱手,十分恭敬:“多谢陛下关心。”

姬宴雪睨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她心里不大高兴,既是为谢挚的隐瞒,更是为她此刻忽然恭敬下去的态度。

说得倒是轻描淡写,但她怎能不知,能叫一个修士自此改变修行方向的伤,该有多重。

气氛悄然冷却。

谢挚自然也感受到了神帝忽然的冷淡,还觉莫名其妙,心里一头雾水。

……方才不还好好的吗?姬宴雪这是又怎么了?

她可真奇怪,动不动就不高兴……

姬宴雪已一个人朝前走去,谢挚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下,觉得自己倘若不跟上去,她肯定会更不高兴,于是连忙也往前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谢挚好像觉得,听到她追过来的声音之后,姬宴雪似乎不动声色地放慢了一些脚步,像是在刻意等她似的。

不过紧接着谢挚就打消了这个猜想,笑话自己胡思乱想。

——她在想什么呢,摇光大帝怎么会等人?

越人还在欢庆,歌舞聚会整晚也不会结束,但谢挚与姬宴雪已经离开了喧哗热闹的人群,走到了黑暗与安静处。

夜间清凉的晚风拂过脖颈,耳畔有细碎的叶片摇晃声,极轻柔,像平静的海面上有规律涌动的小小波浪,只有在如此宁静、远离人声的当下,再凝神细听,才能听见。

两人并肩,沉默地走着。

在这宁静之中,姬宴雪仿佛也消了气,谢挚能感觉到,女人身上的气场渐渐变柔和了。

过了几刻,她忽然开口问:“今晚开心吗?”

“挺开心的……”

“只是挺?”姬宴雪挑眉。

谢挚只好改口:“很开心。”

“真的非常……谢谢您。”

望着女人在黑夜里闪着微光的金发,她轻声说。

第309章 梦沼

宴会结束后的第二天清晨,谢挚与姬宴雪便启程前往了位于南沼中心的梦沼,还带上了小毛驴——尽管它本驴并不情愿。

“你们俩要去就自己去嘛!不要带我……”

小毛驴还在享受越人的伺候,毛被打理得油光水滑,舒坦得很,哪想跟谢挚走。

真是头名副其实的懒驴……

谢挚被小毛驴逗得直笑,又耐心地等了它一会儿,直到它吃完越人送来的干草,便干脆利落地将它直接塞进了自己的小鼎里。

小毛驴心大,要留下来,但她并放心不下让它独自待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尽管,她相信越人不会为难它,神帝也告诉她,此去根本花不了什么功夫,几刻即可归来,谢挚也是一样,仍然坚持。

她顺便还将梅先生和蜃交给了姬宴雪。

之前在东夷时,为了避免梅先生再耍花招,谢挚一直将它装在腰间的黄鼬皮袋里,蜃则缠在腕间,与佛陀交战时才将它们放进了小鼎里,之后即是一连串的事情发生:

白芍重伤垂死,佛陀陨落,公输良药服毒自尽……

谢挚为诸事围困,心力交瘁,又为白芍性命奔忙,竟不曾想起来梅先生与蜃——其实,就算想起来也没什么用。

而现在,梅先生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摇光大帝就在身边,谢挚这才恍然记起了这只倒霉大公鸡。

“喏,给您。”

谢挚抓着梅先生的尾巴,把它提溜到姬宴雪面前:“它可一直都很想见您呢。”

梅先生畏惧佛陀与公输良药,因此才想找神帝寻求庇护,但它却不知道,佛陀与公输良药早已死去了。

“?”

姬宴雪只见谢挚莫名其妙地掏出一只大公鸡,这大公鸡一见自己便涕泗俱下,对自己不断叩首恳求,求她收留,即便她见多识广,也不禁有些惊诧。

她听懂了梅先生的话:“你想跟我回昆仑神山?”

“正是,正是!”

梅先生点头如捣蒜,鸡冠都快晃出了残影。

“神帝陛下,求您开恩,救救我吧!若再留在东夷,我一定会被逼死不可!我大概是五州最后一只霉头锦鸡了!……”

它一边哭求,一边悄悄观察姬宴雪的神色。

却见神帝并不动容,只是似笑非笑地瞧着它,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是愿还是不愿。

而谢挚正在旁边作壁上观,也没什么为梅先生说话的意思。

当初要不是梅先生,白芍便不会中厄运缠身,她们也不会参加佛陀的试炼;

这样的话,之后的一系列事情也便不会发生,说不定,她与白芍也不会分开,落到现在这种境地……

关于这个可能,谢挚曾不知多少次翻来覆去地想过,每次想到最后都极难受,不得不逼自己强行移开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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