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这样年轻,天赋也这样好,无论如何,她也绝不该,不该承担这样的命运……她应当好好地活下来。”

“教习,求您,就让念瓷任性这一次吧。”

“念瓷之前从未求过您任何事,今日只求您,能让谢师妹……代我离都。”

教习默然不语,凝视了她许久许久,终于长叹一声,转身朝车辇走去。

宋念瓷知道,这便是默许的意思,一边连声道谢,一边抱着谢灼快步跟上。

谢灼虽不明白他们的交谈具体在说什么,可也能听懂,师姐似乎舍弃了一个极宝贵的事物,并将它让给了自己。

“师姐!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你不要不说话,师姐,师姐……”

她也隐约感受到了一种不寻常的气氛,一声比一声更加慌乱,挣扎着想要下来。

但之前对她最是温柔宠溺的宋师姐,却仿佛对她的哀求置若罔闻,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师姐的步伐终于停住了。

她慢慢地将她放下来,用手臂环住她酸软无力的身体,让她不至于摔倒,垂下眸,极温柔地看着她。

“师姐……”

谢灼从没想过,师姐有一天会有这样的目光看自己,她心中又酸又甜,又是欢喜,又是莫名的苦涩。

这样的亲密,若是早几年便能有,就好了。

在这复杂得叫人几欲落泪的情绪中,谢灼感到,宋师姐缓缓抬手,轻轻地、极珍惜地摸了摸她的脸颊,仿佛她是一颗珍贵的珠玉。

“好久之前就该告诉你了……”

宋念瓷叹息着说:“谢师妹,我喜欢你。”

谢灼浑身一震,本能仰脸看她。

阴影与女人的鼻息一起压下来,她以为这是一个告白后的亲吻,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身体已自己开始动作,不自觉闭上眼睛,扬起脖颈,静待这等待了太久的唇瓣落下。

但出乎谢灼的意料,宋念瓷却并没有吻她。

她贴在她的耳边,柔声道:

“谢师妹,你要登上狐族飞舟,去星星海好好生活。”

她动用了言灵。

说完,宋念瓷便将谢灼小心翼翼地送上车辇,看着帘幕落下,遮挡住两人交缠的视线。

言灵的力量束缚住谢灼的身体,让她动弹不得。

车辇驶向远方,很快便消失在宋念瓷的视野里。

之后,又在原地默立了片刻,直到夜间的寒风吹透了她清瘦的身体,宋念瓷这才回过神,摸了摸腰间的彩笔,转身朝反方向离开。

她要去西郡,帮助夫子一起作战。

红山书院里,听到了教习的报告,浣熊长老一下子从椅子上跃起,急得毛发都蓬松炸开:

“你怎么能答应呢!宋念瓷要让谢灼替她走,你就让她替吗?你这可真是……哎呀,哎呀!老头子刚走,你就给我找事是不是?”

“那个傻孩子啊……”

它说着就要跑出去:“快把宋念瓷给我找回来!趁着她没走远,把她塞也要塞回车子里!”

“还是算了吧,浣熊长老。”

教习的一句话,却让原本焦急万分的浣熊长老一下子止住脚步,怔在原地。

“您也是知道,念瓷将谢灼看待得有多重的。”

“……她是瓷君子今生唯一的一点私心。”

“您就……让那可怜的孩子,如上一回意吧。”

西荒。

踏着堆积如山的无数尸体,囚牛抬手擦掉溅到脸上的血迹,望向远方。

鲜血染红了奔涌的天恩河,鼓龙瀑布的嘶吼声已在耳边翻腾。

七天。

他们用短短七天时间,攻占了星罗十六部。

而自万兽山脉带来的兽潮,已几乎全军覆没;他们四人,竟也受了些不轻的伤。

不过不要紧,龙族的大军,也终于抵达了五州。

西荒军民的抵抗之烈,让真龙颇感惊讶,但也仅止于此了。

囚牛四人望向头顶,巨大的飞舟如同乌云,已经遮蔽了整片天空。

接下来,他们要带领这支不可战胜的军队,一举踏平中州。

第319章 鼓龙瀑布

鼓龙瀑布。

数万精锐将士早已于此集结,他们个个手持兵器,神情严肃,而又带着隐约的焦灼不安,盔顶的红缨连成了重叠的云,身上的铠甲汇成了闪耀的海。

而在队伍最前方,是骑着猛虎的镇国将军姜朔。

女人一身金甲,躯体高大而有力,散发着淡淡的莹光,面庞一半掩于黄金面具之下,正是大周赫赫有名的“半面金”将军。

姜朔是体修,以肉身成圣,体修难修乃是众所周知,但一旦修成,便会成为至强者,绝非寻常修士能及。

姜朔手持的兵器乃是一柄重戟,也是赫赫有名的凶兵之一,足有上万斤重,即便只被其带起的一缕劲风擦到身体,也会立即叫人吐血倒地。

只有最出色的体修,才能轻松挥动如此沉重的兵器,将它舞得虎虎生风,仿似一柄轻盈的软剑。

无论与什么敌人战斗,姜朔总是身先士卒,率先冲锋出去,在敌人的军队中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无往而不利。

就如今日,即便面临明知不可能战胜的强敌,姜朔也还是神色如常,骑着灵兽,立在所有将士之前。

她知道,只要能看见她的身影,战士们的心便能得到安定,作战也会更加英勇、更有力量。

“姜朔。”

白泽主上侧过脸,轻轻地呼唤妻子的姓名。

她骑着一匹神俊的白马,紧紧挨在姜朔身侧。

身为瑞兽白泽,白泽主上实则并不需要听从人皇的命令,也没有责任与义务守护中州人的都城。

但为了姜朔,她还是在安排好圣地的弟子之后,义无反顾地来到了鼓龙瀑布,陪伴在姜朔身边,即便姜朔屡次赶她走,远离这片危险之地,也依然不离开她半步。

到了今天,姜朔终于松口,不再让她走了——

已经走不了了。

大战将至的血腥气,浓郁到每个人都能清楚地闻见。

“姜朔,你害怕吗?”白泽主上轻笑着问镇国将军。

将军摇首:“不怕。”

她深深地凝望自己的妻子:“我只是……觉得有些遗憾罢了。”

作为将军,她绝不畏惧死亡,更不怕死于守卫家国;

但作为姜朔……她却不能不遗憾,没能在之前的生命中,再对心爱的人更好一些、陪伴她更久一点。

她还没有看够妻子的笑靥……或许,她永远也不会看够的。

“我也是。”

白泽主上轻声答:“死亡并不足以让我惧怕……我只怕,你不能在我身边。”

“不会的。”将军握住了她的手,“我们永远不分开。”

短暂地温存了片刻,姜朔驾驭着身下的灵兽,转身面向身后的无数军士。

女人铿锵有力的声音传入了每一个士兵的耳朵里:

“大周的将士们!!!”

“在!”

军士们面色一肃,齐声应答,吼声震天。

姜朔治军甚严,故而才能在与真龙作战时,军心亦未太过动乱。

“今天,我们将会面临自大周建国以来,最为惨烈的一战!”

“想必大家也早已知道,这次同我们作战的,会是怎样可怕的敌人——”

“他们,是神圣种族,是离开五州万年又卷土重来的真龙。”

“在过去的七天里,真龙接连侵占了我西荒十六座城池,百万人为之亡命饮恨,数千万百姓流离失所,从此只能张皇逃窜。”

“而且,真龙侵略的步伐并未停止,仍在朝东进发,意欲征服整个五州。”

镇国将军锐利的目光扫视过军士紧绷的面庞,沉声道:

“……而我们,便是阻止他们进入中州的第一道屏障。”

“我想,听到这个消息,你们现在一定很害怕,觉得自己必死无疑,甚至心里还很怨恨,怨恨为什么,长官要让你们来打这场不可能胜利的仗——”

“为什么要来送死呢?歧大都的达官贵人,一定早就逃跑了,他们凭什么要你们卖命,为他们流血牺牲?”

“我也知道,在你们当中,应该有很多人早已失去了战斗的意志;

也有许多人,在思考着投降能不能换得真龙网开一面,留下一条性命。”

“——告诉我,是不是这样?”

许多军士都默然垂下了头,不敢与姜朔对视。

虽然或许没有姜朔说得这样直白,但是没错,这的确就是他们之中很多人的想法。

——这是一场必败之战,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性命白白搭进去呢?

如果现在逃跑,说不定,还能再见到故乡的家人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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