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心中的害怕越来越扩大之前,姬宴雪拥住了她。

她感受到女人轻抚她的脑后,满是疼惜爱怜。

“这一路走来,真是辛苦你了,小挚。”

“我没有想到,你经历过这么多事,受过这么多苦楚,对不起,我当年应该再为你留一道神识护佑才是……”

“你知道吗?我很为你骄傲,扪心自问,倘若易地而处,我绝做不到你那样好。”

姬宴雪心中激荡难休,难以抒发,除过将谢挚抱得更紧,不知该如何表达,心疼之外,还有一份难以言说的欣赏与爱慕。

爱她可爱,怜她苦难,也敬她品格,重她作为。

谢挚在北海所做之事,正是她自少年时所向往。

就算她现在初见谢挚,还没来得及对她生出爱情的喜欢,也会对她有发自内心的尊重与欣赏——她欣赏这些怀揣着理想的善良勇敢的生灵,一如多年之前,她欣赏那位温雅宽容的渊止王。

她一直都知道,她的小挚,五州的昆仑卿上,是最了不起的。

“还有佛陀,早知他会伤你,当年我就该将他杀死才好。”

姬宴雪当年实则手下留情,并未下死手,否则佛陀焉有活命的可能?

姬宴雪之所以不杀佛陀,是因为佛陀在东夷备受尊崇,堪称信仰的高塔,佛教更是扎根四处,极尽繁荣,若是杀了他,恐怕东夷有要大乱。

为稳定计,姬宴雪没有伤佛陀性命,只是重创他而已,估摸着给他留下了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教他再也不敢西渡,便停手了。

却没想到,这一时之念,竟然给小挚带来了那么多的麻烦。

“没事的,你当年若真杀掉他,才是不好,东夷需要佛陀,需要这样一个金光闪闪的信仰。”

谢挚眨去睫边泪意,也抱住姬宴雪,全身放松下去,这下任何担忧都没有了。

真没想到,坦白之后,她之前想象的一切可怕后果都没有发生,阿宴还是喜欢她,爱她,甚至还更欣赏了几分。

享受了片刻亲昵与温情,谢挚还是忍不住问:“阿宴,你……对我和白芍之事,竟毫不在意么?”

姬宴雪这才想起来白芍,哼,此人连名字也平平无奇。

“不在意啊,那些过去之事,我为什么要在意?那样只能徒增烦恼猜忌。”

“可是,我听说,神族最是忠贞……”

姬宴雪握住谢挚的手,打断她的犹疑:“你不必想这些,忠贞是指我对你。”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在你心里,难道这样不可靠?我总不能跑到过去把你们分开——虽然我其实很想这样做。”

神帝的目光又柔下去,含笑道:“当然,你以后也要好好喜欢我才是,只许喜欢我一个。”

她终于又显露出了一些骨子里的强势霸道,但谢挚已经不像少年时那样讨厌,只觉得她可爱。

若是旁人知道谢挚竟然会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摇光大帝,必定会万分惊诧,但是谢挚才懒得同他们说话。

他们都不知道,姬宴雪会在不高兴时拂袖而去,察觉到她跟上来之后,又会悄悄放慢脚步;

听到她夸太一神的生命符文,她还要若无其事地说自己其实也很不错,只是母亲不让她用;

动不动就吃醋,又很好哄,只需要一句软话,或者一个吻,就能看到她浑身锋芒尽去,眼里绽出笑意。

这难道还不可爱吗?谢挚真觉得,姬宴雪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了。

就像一头危险的狮子,别人只看到她锐利的爪牙,只有她知道,这狮子的爪垫是那么柔软无害。

同样,也只有她知道,姬宴雪的唇吻起来是什么感觉,摇光大帝解下长裙之后,肩颈是多么好看。

谢挚一本正经地道:“这是当然,曾经沧海难为水,见过摇光陛下之后,谢挚哪还能喜欢得上旁人?”

她特别懂该怎么对付姬宴雪,简而言之就是三个字:顺毛哄。

果不其然,就见那骄傲的神帝忍不住微微抬起下巴,却又尽量掩饰自己因为心上人的夸赞而生出的得意,谢挚想,若是她真是一只大猫,此刻必定连胡须都高兴地翘起来了。

“本尊想来也是如此。”

过了片刻,姬宴雪又道:“我可以问问吗?白芍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想不出来小挚为什么喜欢这个白芍,或许,此人只是看起来不足一提,其实暗有玄机,另有别的法子讨小挚喜欢?

那她必须得学习一番,好知道小挚的喜好才是。

不如云清池温柔也就罢了,她绝不能让白芍再比下去。

谢挚没想到姬宴雪会有此问,倒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她以为,依姬宴雪的性子,是不会对白芍有什么兴趣的。

——但是这又叫她怎么说呢?

若如实说,那便是白芍温柔正直,纯粹良善,待她也好,只是有些无伤大雅的痴气;

但这样讲,必定又会惹得阿宴不开心,可是,她也无法说谎,凭空污蔑白芍……

一时之间谢挚颇为踌躇,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她……”

像是看出了她的为难,姬宴雪却忽然道:“算了,不必说。”

“我知道,你一说,我必定会生气,所以还是不听为妙。”

“阿宴……”

谢挚的心又提了起来,盯着女人的面容看,怕她不高兴。

姬宴雪握了握谢挚的手,要她安心:“不要多想,我不是对你生气,小挚,我并不介意从前;我不是那样的人。”

“我只是……为她放弃你而生气,如此而已。”

她珍惜小挚尚且来不及,那个白芍竟然敢将小挚从自己身边推开,伤她的心。

不过,她也应该感谢白芍,若不是她犯蠢,小挚又怎会与她再相遇呢?

谢挚犹豫半晌,终于还是道:“其实,她也算不上放弃我,只是想静一静,要我再等等她而已……”

“现在想来,我也有错。我那时……情绪也不好,她话一出来,只满心觉得,白芍也要像宗主一样抛弃我了,我也实在是……等她不住。她修为尽失,又要重新修起,这也是我害的她。”

“归根结底,终究还是我……对她不起。”

她有些恍惚地喃喃道。

姬宴雪不喜欢听谢挚这样说,正要反驳,人族女子神色脆弱迷惘,依偎过来,将头枕在她的锁骨上。

她本能地抱住她,下意识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谢挚靠得更舒服一些。

抓着姬宴雪胸前的衣料,谢挚轻声道:“阿宴,我什么都不求,只求你别骗我,什么时候不喜欢我了,同我说一声便好,我不会纠缠,自会离开。”

她顿了顿,迟疑一下,又小声补充:“……其实骗我也可以,只要瞒着我,别叫我知道,我……也可以的。毕竟,我一直都不聪明……”

她正说着,神帝忽然捏了捏她的脸颊,这次与之前都不同,稍微用了一点力气。

疼痛令谢挚回过神来,小小地“呀”了一声,茫然地抬起脸,满眼写着“你做什么要忽然捏我?”

“不要这样说,小挚。”

女人的唇却又落下来,温柔地亲吻她方才被捏得发红的地方,“我不喜欢。”

在贴近的碧眸中,谢挚看到极认真的神色,她心头一动,正要软声答应,说自己绝不再说了,姬宴雪又吻了她一下,“但是你要明白,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你才不说,而是因为,你说的完全不对。”

“你没有对不起白芍,你赠给她的大道气运,价值之高,偿还什么也足够了,又将她送到真凰的涅槃池中,那池子非同凡物,极是珍贵,她再铸道宫,远比她之前的要完美,第二次修行,将会比之前更快、更容易,基础也更牢固。”

说到这里,姬宴雪又有些醋——小挚对这个白芍这样好,她居然还敢不珍惜……

但现在要紧的是开解小挚,其他的留待日后再说也不迟。

“等她再重回昔日境界,那可就绝非之前的实力了。现在已经过去五百年,我想,她应该都登仙王境界有许多年,在东夷声名远扬了。”

如此一来,这人必定还在想着小挚,不成,她得想个法子让她死心才好。

虽然知道小挚不会变心,但遥遥万里之外,东夷有个女人在惦记她的妻子,还是很叫姬宴雪不快。

“至于你说的后面那些,更是傻话。”

“天地为证,姬氏摇光不会骗你,也绝不许你离开。”姬宴雪极郑重地道,竟是用了神族姬氏的名义。

“你是要嫁给我,做我的妻子的,我也会是你的妻子……神族的史书上,要以帝后来称呼我们,神族一生只会有一位伴侣,宴雪此生,就认准了你一个,你要是走掉,我如何是好?”

“我只能半夜想你想得掉眼泪,但还不能叫别人看出来,否则我该多么丢脸?”

神帝蹙着眉,用了自己最柔软的语气。

她这样凌厉的容貌做出这样委屈的神情真是违和,但是也——怪可爱的。

向来强势的人软下身段,更是格外叫人难以拒绝。

谢挚明知道她在故意装可怜,也还是忍不住被逗笑,心中却知道姬宴雪说的话并不假,暗暗心疼起她描述中的那个姬宴雪。

她心软得一塌糊涂,方才的感伤全忘掉了,就开始翻旧账:

“你哪里没骗我?之前明明知道成神就会死,你却一直不同我说,这还不是骗?”

姬宴雪果然有点心虚:“那只能算瞒,如何是骗?而且那都是之前的事了……”

谢挚得寸进尺:“那以后瞒也不行。”

“好吧,自然全听昆仑卿上的。”

“什么?全听谁的?”谢挚装没听见。

姬宴雪笑,明白谢挚是要听好听的,顿了半晌,才柔声道:“全听……本尊道侣的。”

“你还答应白芍,要送她世上最好的剑,这承诺要怎样完成?”

世上名剑何其之多,太一神的魔莲剑,云清池的龙骨剑,姬宴雪的破军剑,都很出名,注定要被所有时代的生灵共同铭记;

但现在,这些名剑里只有破军剑还完好无损,若说世上最好之剑,自然就是它了。

难不成,小挚要将她的破军剑送给白芍?

这可不行,绝对不行。

送给小挚,那当然自无不可,但她可绝接受不了把自己的剑送给白芍。

还好谢挚没有将她的破军剑送出去的意思:“我在想,是不是可以将太一神的断剑,和龙骨剑的残刃铸在一起呢?那样的话,岂不是很好?”

这真是个大胆的构想,连姬宴雪闻言都愣了愣。

她沉吟片刻,思考着可能性:“这……理论上确实不错,但实际恐怕很难办到。”

姬宴雪从小喜好炼器,于此道研究很深,并不逊于巨人中的炼器大师,铸剑自然也不在话下,她的破军剑,即是她自己亲手铸出来的。

魔莲剑贪婪无知,亦正亦邪,龙骨剑狂放桀骜,刚猛霸道,将这两把性质完全不同的断剑铸造融合在一起,这实在是有点异想天开,在炼器史上更是从未有过可以参考的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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