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长老勃然色变,“她一介肉。体凡胎,以铭纹之境界,竟能与肥遗双刀硬碰硬!”

“如此大才,怎么此前殊无声名,从未听说过她?”

“看她服饰,是个外门弟子了——奇怪,这样的天赋,入宗门的时候就应该被挑出来啊,上一届是谁主持的入门大选?”

也有长老喜动颜色,正是那个先前欲选徒弟的女人,“她叫什么名字?快把名册给我看看。”

只有朴长老面色颇不好看,眨眼之间,那少女便从他徒儿的身上夺走了众人的注意力,就连昆仑卿上也在专注地盯着她看。

她莫不是之前一直在隐藏实力,今日趁着宗主与贵客在这才显露实力?若是如此,此子心机实在深沉!

他的徒弟此刻心中也正在翻滚惊涛骇浪——为什么,一个铭纹四道竟会有如此强的肉身?简直不像人族了!

最令邵平感到惊恐的是,陪伴他已久的肥遗双刀,平日最是凶悍无双,但此刻却刀身微微颤抖,分明传递来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情绪——

它在害怕!

准确地来说,它害怕池清,害怕眼前这个少女!

池清竟好像……好像天生克制他的刀似的!

邵平再无心觊觎池清面具下的美貌,心中充斥的只有惊惧莫名,再次被逼退数步。

分神一望天穹,师父双手紧攥,面色沉如阴云,正死死地盯着他。

比武台四周的同门脸庞在邵平眼前模糊地划过,他感到一阵晕眩——

天啊,此次大比如此重要,还有昆仑卿上与摇光大帝亲临,他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外门弟子打得节节败退、反抗不得;

她甚至修为远低于他,他却已经显出败颓之势。

这次战斗他若是战败,他再无脸见人了,恐怕师父也会对他失望透顶……偏偏是这时候,偏偏是池清!

“锵——!”

脆响声拉回他的心神,池清手掌一翻,竟是直接折断了肥遗双刀的刀刃。

寒光在邵平面前一闪,冷意贴紧他脖颈。

面具下的双眸乌黑淡漠,没有一丝情绪。

“你输了。”

少女嗓音清凌凌的,将折断的刀刃横在他喉间,冷淡地宣布他的失败。

全场静默。

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一个谁也没听说过的少女竟会跨级赢过朴长老的爱徒,周围的弟子们窸窸窣窣地小声议论着“那人是谁?”,神情难掩兴奋。

他们也看不惯这二弟子已久,只是无人可以治他,谁知今日他却意外碰壁,栽了一个大跟头。

“这个孩子倒是蛮厉害的,心静,战斗起来非常老练,简直不像这个年纪的人。”谢挚点评。

她也很欣赏这个少女,有胆有识,又有能力,选择在宗门大比中崭露头角也很聪明,如此可以得到吕射月和其他长老的庇护,说不定还可以搏一搏她与姬宴雪的赏识,即便会受到朴长老暗恨,也没关系了。

“哦?居然能得你如此赞赏么?”

姬宴雪也感兴趣地笑了,“让我看看,她刻了几种符文。”她打开大观照瞳术,朝下方望去。

宣布胜负的师兄终于回过神来,高声道:“胜负已出,邵平败,池——”

池清二字尚未说出,邵平忽然暴起。

他的断刀中迸出数点寒芒,正是肥遗双头口中的八颗毒牙,直直朝池清身上射去。

池清躲闪不及,指尖微动,本欲以护体罡气挡住毒牙,忽然看到天穹上的谢挚,心念一转,当即卸去周身防护,打算生生扛下。如此会得小挚怜悯么?她那样心软……

几乎在邵平暴起的同时,谢挚便也注意到了比武场中突发变故,飞身跃下,叫道:“小心!”

一抬手阻住肥遗毒牙,令其在池清眼前化为齑粉。

眼见自己最后一招也被昆仑卿所破,邵平心下一片灰暗,又自绝望中生出一股恨意,发狠朝池清扑去,一把竭力掀去她的面具。

——管她是貌若无盐还是美若天仙,她今日都要敞露真容于世人眼前,再不得遮遮掩掩!

“砰……!”面具被打落,池清下意识扭头退避,柔顺青丝散下,网幕一般丝缕遮掩住她的面容。

“怎么样,你没事吧?”

昆仑卿上这时也已落地,挥开面目狰狞的邵平,扶住她肩膀,关心问询。

少女却不言语,谢挚微感诧异,想她恐怕受了惊吓,正欲温言安慰,便见她已慢慢将脸转了过来。

“……”

想说的话仿佛被半路掐断,谢挚头脑一片空白,愣在原地。

她闻到一股清淡的冷香,恍惚间记起,这香气她也曾无比熟悉,依在女人怀里蹭她,撒娇说她“好香”。

这人是……

天穹之上,姬宴雪关闭大观照瞳术,猛然起身,面色难看。

——龙气!

吕射月也早已不自觉站了起来,她手脚冰凉,面色苍白,似乎不敢相信,身体却已动作起来,摆出了攻击架势,缓缓握住了腰间的惊芒剑。

五百余年前,年少的她初初拜入天衍宗时,曾在云端之上望见过那位鼎鼎大名的白衣宗主。

惊鸿一瞥中,女人雪肤白衣,如冰铸,如云积,目光淡漠,不染凡尘,仿若仙子。

她是霜雕玉砌般的美人,只有眉心的一点朱砂永远火红地燃烧。

现在,这一模一样的朱砂也燃烧在比武台上少女的眉心之间,烫得吕射月几乎握不住剑。

那样的姿容,只要见过一次,便一生也不会忘记。

“……云宗主!”

吕射月无意识低喊出声。

第402章 内伤

云清池竟然没有死——她还活着!并且不知何时进入了长珩剑宗之中!

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将会举世皆惊。

“……大比暂停,”吕射月勉强定下心神,目光紧凝于云清池身上,预防她突然伤人,按剑道:“邵平输掉比武后还以暗器伤人,触犯宗规,将邵平拖下去,废掉他的修为,逐出宗门。”

朴长老还想争辩,吕射月声音很低,他们并没有听到吕射月叫“云宗主”,也不认识云清池的脸:“宗主,这恐怕不妥吧,我……”

“快去!”

吕射月断喝一声,目光凌厉地投了过来,眼眸中纯金雷霆跃动,朴长老顿时感到一股刺痛麻意从浑身滚过,如被电击。

“你亲自去做。你素日溺爱邵平,他在宗中为非作歹,你却为他包庇,岂有如此为人师长的?大比规则人人皆知,绝无转圜道理,你教弟子不善,同样也有责任,之后也须领罚!”

剑仙威压可怖,宗主极少如此动怒,朴长老不敢再言,半跪在地,惶恐道:“是……”

“……是你。”

谢挚松开扶在云清池肩上的手,深吸一口气。

在看清眼前人这张脸时,她的心口又在隐隐作痛,像是本能。

云清池变换了身形,仿似少女,又戴着面具,因此她才没有第一眼认出她来。

“小挚……”

云清池凝视着她,似乎想要抬手摸一摸她的脸颊,被谢挚侧头躲过了,“别碰我。”她的指尖只能停在半空,慢慢收回握住。

她如此恨她,以至于连碰触都不愿吗?云清池恍惚地想。

记忆中,小挚从未对她如此厌恶回避,她以前总是很依恋她,从不拒绝她的任何意图……但现在——

神族冰寒的气息自天际降临,姬宴雪上前一步,将谢挚护在身后,冷冷地盯着她,“你想做什么?云清池,嫌命长吗?”

女人抬起手,指尖金光闪耀,向下一压,云清池当即感到一种莫大的威压笼罩全身,勉力抵抗了几息,仍被逼得跪下,膝盖在石板上压出裂纹,血液自口中溢出。

神帝的碧眸散发着幽寒的光芒,如同黑夜中的宝石,声音里仿佛酝酿着一场将起的风暴。

“你还敢出现在本尊面前,便要做好受死的准备。”

她看起来平静如常,但是气势却可怖,甚至连金发也在淡淡发光,一同跟来的吕射月也禁不住心中发颤——这就是神帝的威严吗?她从未见她如此动怒。

姬宴雪是真的想要杀掉云清池,她站在她身边,都能感受到那股刺骨的杀意。

邵平早已被拖了下去,现在这比武场上只有她们四个人,吕射月落下时即设了阵法,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要杀就杀,不要废话。”

云清池仰头直视姬宴雪,没有一丝畏惧,仿佛此刻站在死亡边缘的人不是她一般,她不想和姬宴雪多说一句话。

她厌恶神族,姬宴雪也只不过是个典型的自大狂罢了,除过实力格外强大之外,和其他神族并没有分毫不同。

视线移向谢挚,目光与声音柔了下来:“只是死前……我还有话想同小挚说。”

“可以吗,小挚?”

她近乎小心翼翼地请求。

“你还有什么颜面再和小挚说话?云清池,你没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

姬宴雪冷笑,“说实话,我都有点佩服你了,你伤害小挚至深,现在还能装得如此可怜无辜,我该夸你一句好演技吗?你不该做宗主,倒可以去演戏,那才是你的好去处。”

云清池并不看她,即便是如此狼狈的姿态,她仍然清冷不改,“小挚想不想和我说话,在于她,我是在问她,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云清池知道关键在于谢挚,现下务必要使小挚心软才好,她毫不犹豫地催动血精,令其逆流,五脏六腑遭受重击,闷哼一声,大股血液涌出,沾湿了她的衣襟,一看即是受了严重的内伤。

又低颈忍痛,没有发出一声痛呼,强撑着不愿示弱,但如此只是让她显得愈发脆弱了。

谢挚方才一直一言不发,此刻终于神色微微波动,想了想,才轻轻按住了姬宴雪的手臂,朝她摇了摇头。

“……你想留她一命?”

她们二人的默契不须言语也可明白彼此,姬宴雪读懂她的意思,顿了顿,难以相信地道。

云清池那样伤害小挚,小挚竟然拦她。

她还是忘不了她吗?

“云清池乃是龙族内奸,固然罪大恶极,但她对龙皇并不忠心,反而一直暗中谋划要杀死龙皇,在天衍宗时也曾与云重紫激战,重创云重紫,虽然功过不能相抵,但也确实罪不至死……”谢挚阐述自己的理由。

“此外,有些话,我也想找她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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