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涞
大将优靠在椅背上,眼睛眯起,神情凝重。
同为主攻手,他和木兔光太郎完全没有可比性。
他能和打副攻的黑尾铁朗较量竞争,却不太敢和和他打一样位置的木兔光太郎正面叫板。
人类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生物。
如果光是天赋相差不大,彼此努力程度又相差无几,是很容易生出攀比、嫉妒的情绪的。竞争起来或许是积极竞争,又或许是消极竞争,总归都是竞争。
可若是先天差距本身就大,对方在这样的基础上又比自己更加努力,自己又如何能够在不欺骗自己的基础上认同“你们之间的差距并非全然是天赋因素,人家就是在比你优秀的基础上还比你刻苦”这种话?
人类只会用“哈,果然,天赋好的人打排球就是厉害啊,我们普通人不管怎么样都是追不上的”这种自欺欺人的话术麻痹自己,以安抚由于不够努力而造成的更大误差。
大将优不是不愿意接受天赋高的人比自己强,相反,他很容易接受这点。
他难以接受的,是天赋高的人还比自己努力,最后以看似轻易的举动地就取得了自己遥不可及的成就。这种被察觉到的巨大鸿沟横亘在两人中间,只会让他愈发逃避面对现实。
他这么厉害,绝对是天赋的原因吧!哈哈,像自己这种‘普通人’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是‘天才’的对手啊,接受现实吧失败者。
大将优天天和黑尾铁朗叫板,黑尾铁朗也天天和大将优不对付,一则是二人确实互相看不顺眼,二则就是他们都清楚,和木兔光太郎那种老天赏饭吃的人比起来,他们两个才是同一个层面的较量者。
但和半逃避的大将优不同,黑尾铁朗也是会主动叫板木兔光太郎的,虽然有一半是可在副攻DNA里的挑衅技能。
即便十战九败,但黑尾铁朗完全不以为耻,只有愈挫愈勇。
所以他能拦下木兔的扣杀,能无数次阻挡枭谷突然而来的进攻。
不是他本身就这么厉害,更不是“因为他是音驹队长是最强大的副攻所以他一定在拦网上有卓越成绩”。
是他足够努力,足够坚定,足够有毅力。
既然追不上那就跟在木兔光太郎身后持续追逐,拦不住那就多拦,一次两次三次几百次几千次几万次,熟能生巧总归是能拦住的。
他不怕自己无法成功,只怕自己“由于不够努力而无法成功”。
在木兔光太郎烈日一般耀眼的光芒映衬下,黑尾铁朗多少显得过分平平无奇的平淡。
但这不代表他身上就没有光。
只是更加微弱,却依旧持续着发着渺小却有形的光。
而枭谷的木兔光太郎就是一道最有力的光束,弯都不拐地带着被他射线击中的人一路冲冲冲。
有时候天然到脱线,有时候又傻乎乎的被人骗了还给人数钱,可在关键时刻,他就是那个值得所有人都信赖的王牌啊!
进攻!进攻!进攻!!!
扣球!扣球!扣球!!!
木兔光太郎仿佛拧紧了电动马达的机器,一刻不停地参与着进攻。
“嘭!!”
“漂亮的斜线球!!木兔选手扣出了一个无与伦比的精妙小斜线!!”
球从犬冈走高举起的手掌边缘擦过,带起有些刺人的厉风。
排球本体则夹着锐利的锋芒一路横扫向斜对角方向,就算福永招平拼尽力气鱼跃也没能触到球面。
10:11。
枭谷率先突破了10分大关。
“再来!!”
“我还能拦!!”
犬冈走火气也上来了,一双红棕色圆圆的狗狗眼瞪着前面看了半晌才想起来要放狠话。
“来!来就来!!”
枭谷选手们也互不相让。
“哔——”
球以跳发的方式落入音驹球场,夜久卫辅横向移动两大步,蹲下身子保证稳定,“咚”地将球垫起。
“好一传——”
黑尾铁朗喊。
孤爪研磨迎着球跨步而起,一步,两步……
他跃了起来。
摆出引臂后后拉的扣球姿势。
枭谷众人看不懂更加看不透他的操作。
孤爪他这是要扣球吗?
二传直接扣?
他们的手和脚在蠢蠢欲动,但因为无法确定这球究竟是二传手直接扣球还是假扣真传,因此尚未轻举妄动。
真扣假扣?
不会扣到一半是吊球吧?
不会扣到后面变推球吧?
不会在扣球的时候突然把手缩回去传球吧?
枭谷所有选手开启了头脑风暴。
因为对手是孤爪研磨,所以更需要用大量的计算来预判他的行为。
而等到他们头脑风暴完,面对冗杂繁琐全部叠起来的混乱的数据,横看竖看只看出来了一句话——完全预测不出来!!
“嘭!”
孤爪研磨一臂扣上球面,球径直飞出,驶向球网另一侧。
“靠是扣球!!”
“右翼右翼快!”
谁能想到,他们在这里猜测了大半天孤爪研磨究竟要打什么样的招式,结果这人就单纯给他们扣了个球,还是最基础的直线球,把他们衬托得像一群二愣子。
“没想到孤爪居然直接扣球,我还以为他会假扣真传给夏目呢。”菅原孝支惊奇道。
“又一次利用了枭谷对他的警惕啊。”饭纲掌眼里满是欣赏。
因为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孤爪研磨这个音驹大脑兼不爱动弹的站桩型二传,所以下意识地认为他不可能单纯扣球,至少也是个吊球,或者打手出界,不料这人还真的反其道行之,将扣球进行到底。
“完全拿捏住了枭谷的心理啊孤爪学长!”影山飞雄也感慨出声。
“嗷嗷嗷研磨真棒!”日向翔阳激动出声。
下一秒他又喊道:“师父接球!帅气!!”
球场上,木兔光太郎飞身鱼跃,用自己扑倒在地的代价救起了球。
影山飞雄瞪了一眼日向翔阳:“你到底哪一边的?”
“我站中间啊!”橘子小狗抖了抖耳朵,神气活现地说。
排球再度飞跃过球网,打到了犬冈走的手,高高弹飞至后排,往界外飞去。
夏目后转,蹬地跨步而上,步履如飞。
汗水伴着他跑步的动作四溅而出,滴落在地上洇开一圈深深的印记。
“咚!”
一臂挥出,打在球上,将球重重打回球场。
“接得好!!”
这球还勉强是个B·PASS。
“给我!!”山本猛虎喊话要球。
他从前现在的方位开始助跑起跳。
福永招平也眼睛亮亮的,从球场边缘切入,悄无声息的模样像极了刺客。
出人意料的,孤爪研磨球到手,反手背传给了前排张开了手臂明显起跳过早的犬冈走。
全场:????
枭谷众人原以为犬冈走只是个走形式凑数的,不料孤爪研磨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直接传球给他。
还是个已经起跳过早的人。
没人盯防犬冈走,就算后续补救也没赶上时机。
“砰——”
被狗狗少年一臂扣下的球轰然落地。
响亮的扣球声从枭谷球场上响起,掀起一阵气流。
“……孤爪,真有你的。”赤苇京治喘着粗气,两手覆在屈起的膝盖上,低垂着脑袋,直勾勾看向他。
孤爪研磨曾经觉得,春高本质上就是一场属于怪物的盛宴。
他在其中就像个异类。
他整个人都被汗水浸透了。
衣料粘嗒嗒贴在身上的触感换了谁都不好受。
他很累,很累了。
连续一周的比赛打下来,一天一场打底,有一半都是延长赛,对身体的考验不小,他的身体也几乎到了能够承受的边缘。
但他不想退场。
他想和队友们并肩作战到最后一刻。
至少,要打完最后一场比赛。
就算要倒,也要倒在球场上。
音驹的布丁头二传手朝球网对面的黑发少年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作为这群怪物中的异类,不也是另一种程度上的怪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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