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即飞雪
尽管棉口蛇奋力挣扎,但听到西从的话后,它瞬间停了下来:
“我不和未成年签固定契约。”
棉口蛇顿住,抬头灼灼地望着西从:“那如果我成年了呢?”
西从一边取出湿纱布,轻轻按摩着它的头部,帮助软化并松动粘连的皮肤,一边说道:
“我会为你准备好生长魔药。”
他眉眼间的轮廓锋利而冷峻,但此刻蹲下擦拭的动作却十分轻柔,为他平添了几分温和之气。
棉口蛇怔怔地抬头望着他,心跳加速,内心充满了期待和憧憬。
这就是等他长大后,就会与他签订固定契约的意思吧。
可是,为何要等到它长大呢?
明明现在它也是心甘情愿的。
“他一定是觉得我只是一时之兴,怕我以后会后悔吧?可我才不会后悔呢!”
想到这,少年眨了下眼,主动用脑袋蹭着纱布,认真道:
“那约好了,等我成年后,我就是你的固定契约生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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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的日子里,棉口蛇对于喝生长魔药变得异常配合。
它原本就处于亚成年期,体型已十分接近成年蛇类,在生长魔药的助力下,更是迅速超越了普通个体的长度。
“看来,这生长魔药的效果确实显著。”
西从翻阅着记录本上密密麻麻的数据,随后将记录本收回储物道具中。
“西从,你快看这是什么?”棉口蛇兴奋地抱着一个古朴的盒子跑到西从面前,“这是我在深渊之船上无意间发现的宝贝!”
“你去那做什么?”
“我捕猎的时候恰好路过,而且上面一个人都没有,我就顺手拿过来了。”
“深渊之船没拦你吗?”
“没有。”棉口蛇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它还说这东西不值钱,就让我拿走了。”
西从似笑非笑地说:“哦?那你拿它回来做什么?”
棉口蛇得意洋洋地炫耀道:“那些人类怎么可能把不值钱的东西带进秘境?我估摸着,深渊之船肯定是不识货,所以我才特意拿来给你看看嘛,说不定这东西有大用处!”
说完,它便催促西从赶紧打开盒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宝贝。
然而,西从却并未急着动手,而是反问道:“你没打开看过吗?”
棉口蛇的好奇心向来旺盛,按常理来说,它拿到手的第一时间就应该打开看看了。
它点了点头,说:“我当然打开过了,但里面那张纸上的字我一个都不认识,根本看不懂。”
说着,它便大咧咧地打开了盒子,将里面一张桃红文书取了出来,递给西从。
西从接过文书,只见上面写着——
「谨启:今遣使备上小礼,表我家诚心聘娶之意,愿结秦晋之好,以延世代。
谨此奉上聘礼,略表微意,如蒙贵府允诺,愿再设婚宴,以结两家之好。谨请笑纳。」
“这是聘书。”
棉口蛇好奇地问:“聘书是什么?”
西从简单地解释道:“通常是由男方家族的长辈出面,写给女方家族的文书,代表着对婚姻的正式承诺和尊重,并随聘礼一同送到女方家中。”
棉口蛇听得云里雾里的,但也大概明白了这东西对它来说没用。
于是,它有些不满地抱怨道:“看来深渊之船是把聘礼给藏起来了,就给了我这么一张破纸。”
“未必。”西从却冷静地摇了摇头,这份聘书透着几个疑点。
一是聘书的内容。
通常,聘书的开头会有对女方家族的称呼和敬辞,正文部分会明确双方的身份,写出男方的名字、籍贯、家族背景,以及女方名字等关键信息,并明确标注双方商定的婚礼日期,阐述婚礼的各项安排与规划。文末则由男方家长或家族代表签署姓名及日期,盖上家族的印章以示郑重。
然而,此份聘书却存在显著疏漏:既未详尽载明男女双方之基本信息,亦未明确婚礼之具体日期。
二是其他人的去向。
沼泽地并不适合徒步行走,如果不是为了避人耳目,西从也不会轻易离开深渊之船。而据棉口蛇所说,深渊之船上竟然空无一人。那么,这些人到底去了哪里?
三是聘书掉落的位置。
通常情况下,聘书作为有固定意义的文书,鲜少有人会将其随身携带至秘境之中。而今,深渊之船上,却遗有一张完好无损的聘书……
“对了,西从,我有个好消息要与你分享。”
棉口蛇轻轻眨动着眼眸,嘴角勾勒出一抹上扬的弧度:“我已经成年了。”
“嗯,我知道。”西从将聘书放回盒内,微微颔首,示意棉口蛇伸出手来。
棉口蛇挽起袖口,心念一动,红色的契约之绳显出。
它满怀期待地等着西从将临时契约升为固定契约,成年后的它,身形更加挺拔,眉宇间却仍保留着几分少年的稚气。
它的双眼明亮逼人:“西从,你会与其他生物签订固定契约吗?”
“不会。”
棉口蛇闻言,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那我们约定好,你不要与别的生物签订固定契约,否则,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契约生物不能伤害御兽师,但若是御兽师在签订契约时同意了某些特殊条件,那就必须要遵守。
棉口蛇心中暗自思量,像西从这样实力卓绝的御兽师,本应高高在上,不屑与任何生物谈条件,可他竟为了自己,许下了如此承诺……
蛇的占有欲并不强,它们的行为习性主要是出于对环境的适应和生存的需求,而非情感。棉口蛇之所以不希望西从与其他生物签订契约,不过是想确保自己的地位罢了。
“他真是太喜欢我了,竟然连这样的条件都愿意答应。”
棉口蛇心中暗自窃喜,这份喜悦让它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可就在这时,一声细微的碎裂声突然响起,契约之绳断裂。
棉口蛇的脸色瞬间凝固,它低头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腕,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为什么?”
“在这世上,真正靠得住的只有自己,不是旁人。”西从平静地看着棉口蛇,“我告诉过你。”
“我以为你会有所不同……”
棉口蛇喃喃自语,反复重复着同一句话,“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能这样?”
然而,西从却置若罔闻,他的目光始终平淡如水,没有丝毫波澜。
棉口蛇的眼睫轻轻颤动,它终于想起了——西从从未真正承诺过要与它签订固定契约。
他只说了会给它生长魔药,却从没提及固定契约。
它再次抬起头。
白皙细嫩的少年面容仿佛含苞待放的花蕾,透过朦胧的泪眼,强忍着声音中的颤抖:
“我不要固定契约了,我们签回临时契约吧。”
但西从只是瞥了它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棉口蛇的声音哽咽:“哪怕不是固定契约也没关系,你……你连这个都不愿意吗?明明是你先主动契约我的!”
西从继续向前走去,面色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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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一段距离后,西从的步伐未曾有丝毫减缓,他云淡风轻地开口:“跟了我这么久,是时候现身了吧。”
话音落下,一道身影缓缓自树影婆娑间走出,嘴角勾勒着一抹温和的笑意,正是北宫重光。
“你何时察觉到的?”
北宫重光含笑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
“从收到聘书之时起。”
那份聘书出现的时机与方式都太过刻意,是有心人特意通过棉口蛇之手传递给他。
旁人不在深渊之船上,可能是遭遇了不测,但是这个阶段的北宫重光,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不可能有人去主动挑衅他。
“你果然敏锐,行事也谨慎。”北宫重光微笑着说道,“那条小蛇哭的时候,我还担心你会被它的伪装所迷惑。”
西从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它眼中的恨意太过明显。”
棉口蛇企图用眼泪触动他的同情心,然而眼底的狠厉却暴露了它内心的真实意图。
西从瞥一眼就知道,它不过是自知正面交锋难以取胜,企图趁他松懈之时偷袭罢了。
相较于人类的狡诈,棉口蛇的演技就有点不够看了。
北宫重光闻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亲眼目睹了棉口蛇主动扑杀西从却反被契约的全过程,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把那条蛇当作无害之物。
“那张聘书,你应该已经看出了其中的蹊跷吧?”北宫重光话锋一转,正色道,“我此次前来,正是为了此事。不过,单凭我一人之力,或许有顾及不到之处……”
西从挑了挑眉,打断了他的话:“恕我直言,你的那些朋友不能助你一臂之力吗?”
北宫重光轻轻一笑,坦然说道:“他们都劝我不要多管闲事,但如果我力所不及,自不会贸然涉足。可既然我尚有余力,何不一试?”
西从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冒昧问一句,你找我的理由是?”
“原因在这。”北宫重光按下了手中的火系道具,清脆的金属声响起。
他曾近距离观察过,西从手中的火系道具与他手中的如出一辙。
“我亲手绘制的设计图纸,独一无二,仅此一份。”
“若是未来的我所赠,那你在他心中必定是值得信赖之人。这是其一。”
“其二,对于当下的我而言——”
北宫重光带着笑意说道:
“不亲身一试,怎知结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