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群鹅鹅鹅
“佛门圣子?佛门第一人?普度众生?我看你是沽名钓誉之徒吧?你口中颂着佛经,手中拿着法杖与钵盂,可是真糟糕了,我在你的眼里,你的心里却看不见一点佛的踪迹。”
恶鬼从容不迫地将梵文锁链挡在折扇之外,轻佻且骄傲道:“你真的如我一般尊敬你的佛么?你的佛真的如我的神爱我一般偏爱你么?“
“啊——”梵语的锁链在暴雨之中顷刻碎裂,恶鬼得意地凑近,朝他吹出一口毒气,乌黑的毒素顺着他胸膛上的血管,狰狞地爬上他的脸颊,恶鬼低声道:“你的信仰似乎如这锁链一般一崩就断。”
在恶鬼口中,他健壮的身躯之中藏着一个无用的灵魂,他不信仰佛,却成了佛的圣子,佛不如他的神一般爱重众生。
简直,简直……荒谬!荒谬!区区一个不知哪来的邪教鬼,居然敢在他的面前自得神明的偏爱!
六味最终却只是抿住了唇,只是说道:“或许只是我感觉错了,或许他们只是经过中州倒卖去其他地方。”
寄空回过了神,从中感受到一丝忌惮,他贴心地选择忽略,而后郑重其事道:“施主,不必担心,小僧定然时时关注,若是这群人心怀恶意,小僧绝不让有他们得逞。”
佛怎么不爱世人,他怎么不尊崇佛,他打定了主意,绝不会让六味因此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谈话或许到这里就该终结。
可是谁料六味静静地顿了许久,那双灰白的眼睛似乎真的能够看见他似的,寄空不禁羞涩起来。
“太好了。”六味慢悠悠道了一句。
“什么?“寄空一愣。
寄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目盲的医者,颇为受宠若惊地扬起了嘴角。
“虽然我的眼睛没办法看见寄空法师的模样,但是我的鼻子却很灵敏。”轮椅上的医师的语气带着点俏皮和跳跃,朝寄空活泼的挤弄了些许眉眼:“甚至颇为奇异,我……能够闻见情绪的味道。”
这完全就是在胡说八道了吧?
但六味却装模作样地在空中嗅了嗅,而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寄空法师现在很高兴,不复过往的忧郁,说明我的话疗起了效用。”
像是真的闻见了点什么特别之物。
寄空抿住唇,耳尖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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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施主治疗。”
寄空勉强压抑住笑,这种被关心的暖意却回荡在心间很难淡去,瞬间就表现在眼角眉梢,让他整个人精神焕发。
玩笑过后,六味才道:“寄空法师,我很担心你,我的侄子小章鱼也很担心你,说来你可能不信,但他非常崇拜你。”
寄空多少有些惊讶,放松道:“难道小施主也信仰我佛么?”
察觉到寄空对于佛的态度,多少带着点含糊,六味笑意加深,摇摇头:“他看上了佛金光闪闪的金身,小孩子,就爱这些东西。”
寄空失笑。
六味重新被寄空安置到马车之上后,章鱼便期期艾艾地蹭过来:“姑姑,怎么样?怎么样!他不会要发现我们了吧?”
六味谜语人般勾勾唇角:“治疗效果很好,他的注意力会到他该去的地方。”
章鱼松了一口气,美滋滋道:“谢谢姑姑!”
小孩满满的安全感几乎要溢出来了,他真的很怕因为自己的原因被寄空发现,据顾定邦说,信了教的人就是狂热的癫子,哪怕是世界毁灭都不能阻止他们费劲一切心机去完成神明的指示。
侧面很好的例子就是将六味奉为神明,结果惨遭背刺怀了十几个小崽子,最后却还是期期艾艾地要抓六味回去当神的右护法随风。
章鱼虽然看寄空一副慈祥正常的模样,但是若是寄空的神明可是当真说出了要将他们缉拿的口号,寄空法师会干些什么呢?这谁又明白。
接下来的一路上,也不知道是不是随风被那场突如其来的背刺伤得颇深,总之他没追上来,但是教中不少小头目却追了上来。
他们叫嚣着要把神医抢出来,倒是半点没有说关于“教主”之类的话题,显然是随风与他们通过气了,他们死的死,逃的逃,居然到最后都没有鬼说出一点六味是他们教主的情报。
借着这个更近的例子,顾定邦教训章鱼道:“你看这些信教信的脑子都坏掉了的东西,你看他们教主什么表现?”
章鱼一边听话地点头,一边倒是朝六味挤眉弄眼,被顾定邦发现了,似乎陷入叛逆期的章鱼很是维护对自己很好的六味,梗着脖子道:“姑姑只是喜欢体谅别人,常常和别人交谈,给他们疏解心事而已!”
“全是那些鬼自己随便狂热起来的错!姑姑能有什么错!”
六味笑盈盈地转过脸,感动且附和着点头:“没错!我超级无辜!”
尽是一派轻松之相。
“真该让万蕊教那些傻子鬼来看看,”顾定邦恨铁不成钢:“这家伙他是完全不在乎啊!”
六味微妙地感觉到自己的第二职业被讨厌了,不过他倒是完全没想到,顾定邦居然是个如此坚定的反教派主义,这倒是叫他新奇,毕竟平常看着一副浪荡到没有观点,接受能力强到没有原则的模样。
但转念一想他们的初见,顾定邦当时也的确是一派大侠的风范,亦对邪教教派嫉恶如仇。
现如今有了章鱼,他的心似乎还是没变,只是这侠客风度需要时间打理,一天到头紧张地看着孩子,顾定邦如今是半点没怎么管理过自己的形象了,什么大侠不大侠的,一整个憔悴又精神,唯有每日清晨坚持的剃须,多少能看出他最后的倔强。
但总而言之,万蕊教源源不断的追兵,还有商队之中的兵器之谜牵动着寄空的心神,使他的注意力完全偏离了探究六味一家本身的古怪,反而在章鱼的关心之下,逐渐与这个机灵的小孩成了好友。
中州与南州之间路并不算短,也并不算长。
商队的目的六味始终难以分辨,他总觉得自己缺少了点重要的情报,不过老板倒是贯彻了前后如一的热情态度,尽管知道兵器藏于商队,这也让顾定邦不禁软了点心肠,都说君子论迹不论心,他备受讨好,很难给别人坏脸色看。
就在近乎要到达中州国都前,似乎是敏锐地察觉到了顾定邦态度的软化,商队老板当即立断提了一壶酒,邀顾定邦共饮。
酒过三巡,火光之下,光影模糊了商队老板本就圆润的轮廓,他的两双眼眯成一条,细细得如同两条爬虫,鼓起来的双颊飘上两团红润贪婪的颜色,商队老板意味深长地诱惑道:“章老弟,老哥这里有内幕消息,你想不想,跟老哥一起做一桩大生意?”
他顿了顿:“天大的那种?”
话音落下,火光的影子落进商队老板斜睨过来的双眼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熊熊燃烧。
【16岁:有人透过□□看本质,居然一眼看中了你忽悠人不眨眼的天赋。
怎么不算是天赋呢?一脸真诚地骗人也是很厉害的好吗?
大老板出了大价钱,请这位近来在南州声名鹊起的神医,骗一个人。
这个人你也很熟悉,或许说,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六个人之外的人,比你还要熟悉他!
你听着条件差点控制不住表情笑出声,不过好在,多年的教主生涯让你对自己的脸部肌肉拥有良好的掌控能力。
老天啊,这是多么有趣的巧合!
冥冥之中,似乎有谁也为此投下目光,有人期待地笑了笑,有人吹了一声看好戏的口哨,还有人百忙之中决定再给自己增加点工作量,防止某些人玩过头。】
吴悠直接笑出来了:“这算什么,职业正对口啊,我不就是靠着忽悠人成神医的么!松城战绩可查呢!”
他一边笑,一边往下拉:“要被骗的那个人,不会是老三吧?这老板真是背到家了啊!”
“六个人,哈哈哈,等等,”吴悠突然严肃起来,掰着指头开始数起模拟人物来,然后他就发现自己怎么算都是七个:“哪个人被模拟排除在外了哈哈哈……”
“等等,不会是我吧?”吴悠笑容消失。
不!他不服!他明明是“自己”的源泉,自己的“本体”,怎么还有模拟器把自己排除在外的!
吴悠气得跳脚:”我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不管是老大的教学生涯,老二的普通人大侠一生,或者是老三的皇帝幸运夺权记,老四的破碎虚空,还是老五的科学缅京!是我!是我这个本体矜矜业业在观看好吗!“
“我知道所有事情!所有!“吴悠严肃地批评模拟器。
“哼,下次不许这样了嗷!”
吴悠顺手拍了拍模拟器作为惩罚。
【16岁:出于某种原因,你欣然同意,毕竟这个世界上有这种冤大头,是所有骗子的福气,你怎么可以放走他?】
第149章 隐喻
寄空看见远方露出的城墙之时,终于可以松上一口气。
中州国都守备森严,尽管近来有了放宽了诡秘之人进入国都的条例,但是本质上却还是管控着城中可能进入的每一个变数,只是明面上看起来宽松了。
诡秘人士无法通过正常途径入城,寄空无奈只能与六味分开,单独去申请监天司的通道。
他完全没想到,有些人已经有着与他分别的想法了。
六味收回目送寄空的视线,看着顾定邦从怀中掏出契证,各种证明皆交由南州锦衣卫过了明路,极具说服力,让紧张的镖师几人松了一口气,他们都清楚自己在南州找人做的假证不算是完美无缺,但是这已经是他们能力范围内能找到的最好的假证了。
镖师们一看居然连中州国都这般严苛的检验程序都能通过,都忍不住在心中喝了一声彩,美滋滋地想道,他们还是有点实力的!
镖师几人一进入国都之中,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不切实际之感,差点跪在地上亲吻城中土地,离开的时日也不短,但总让人有种劫后余生的幸福。
商队老板的货物不少,比不得六味一家轻便,在他们临走之前,笑眯眯表达了自己进城之后,会在约定好的时间差人上门。
话语间并没有询问任何有关落脚地的意向,带着兵器却仍然敢走正门,这商队老板背后的大老板显然不简单。
六味的猜测在心中转了一圈,隐约圈出几个群体。
顾定邦和时愿对视一眼,二者皆从对方的目光之中看出疑惑。
他们都是有阅历之人,瞬间意会到了商队老板的言外之意。
时愿抱着长棍的手一顿,担忧地摸了摸章鱼的小脸蛋。
他们似乎又卷入了不得了的事件之中。
等等,为什么说又?
一进城中,这本该是最好的离别之机,时愿盘算着一切,他们几人实力多少有点平庸,但是如今站在中州国都的土地之上,监天司会维护他们,就像是维护麒麟的威信一般让所有在中州国都里的人平平安安,万蕊教这种连教主都被偷走的邪教,本身绝对无法成功进入中州国都,只要他们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总能找到机会甩开万蕊教的跟踪。
至于同样通缉他们的南州名门正教,在此刻同样不足为惧,他们绝不敢在中州国都动手,否则就是向麒麟宣战,寄空哪怕在城中发现了他们几人的真实身份,他难道还敢在中州国都里动手么?
她可以离开了,就像是往常,就像是过去无数次与人同行后那般淡然离场,他们假扮了将近几十天的家人,她会在自己漫长的生命之中记住这短短几十天,直到她的记忆消磨,他们的脸在时光之中模糊扭曲,而后忘记。
这世界上总有分别,只是这次来的快一些……
时愿站在原地踌躇许久,前方的几人回过头,疑惑地望向她的三人,许久没话,六味眼中闪过一抹沉思,拍了拍章鱼的肩膀,小孩子总是善解人意。
章鱼很快就哒哒地跑过来,他长得很快,如今都快像个小少年,他眼巴巴地拉住时愿的手,眼中流露出浓厚的不舍与依恋,他嘀嘀咕咕道:“姑姑,怎么了吗?有什么东西想买吗?章鱼帮你付钱!”
相处这么久,他们都清楚时愿这个毛茸茸的小喜好。
凝视着章鱼眼角眉梢流露出的忐忑,时愿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不能让孩子和坏家伙混在一起,这才多久就学会说谎了。
他们亲昵得就像真正的一家人。
时愿想道。
她攥紧长棍。
她以后要走过的路仍然漫长,不差这一点停驻的时光。
时愿抬步走进中州国都,牵着章鱼的手:“好,咱们逛逛吧。”
***
镖师们极其郁闷地叼着小食,郁闷地看着时愿,怎么都想不明白,时愿怎么比他们这些在国都长大的人都要熟悉中州国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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