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群鹅鹅鹅
身上挂满了饰品的时愿笑眯眯道:“怎么说呢,中州国都,千年未曾变过了,我以前来过几次。”
镖师们本地人的自信心瞬间被打击得七零八落。
只来过几次,却比他们还熟悉中州国都的大街小巷。
镖师老大靠近六味:”教主,还在咱们家住吗?“
六味几人一开始计划前往中州国都,打着的是避开万蕊教纠缠的目的,而后又莫名其妙地被通缉了,只能乔装改扮躲避南州名门正派的追杀,这两个危险,不管是哪个都需要他们在中州国都住上好一阵避避风头。
他们一开始是准备住镖师们的镖局内的,毕竟都已经被六味忽悠瘸了,自己人了都,不用白不用,况且教主屈尊降贵住他们家里,他们还能在感到荣幸之外,还能向他们这群人收钱么?
可是这么完美又不伤钱包的计划完全赶不上变化,现在他们被中州国都本地的一个有大能量的大人物盯上了,住镖师们家中不再是最好的选择,反而有可能连带着连累他们。
至于顾定邦曾经交游过的中州帝师的弟子,也不算是个非常好的选择,毕竟谁都不知道那个弟子是否愿意帮助他们。
最后他们只能选择搬进了客栈。
镖师们忙前忙后,帮着一起把东西放进客栈之中,镖师老六支起腰,抹了把头上的汗,随后问道:“要去通知寄空法师,教主他们住这儿了吗?”
老三翻了个白眼:“好不容易把那大和尚甩开了,谁管他啊。”
老大探究地去看正靠在窗边听对面客栈说书人说话的六味,恭敬又不失亲昵地凑上前去:“教主,您觉得呢?”
六味手里抓了把瓜子,正耐心地把瓜子肉和瓜子壳剥离开来,他手很巧,不一会儿,手边的碟子上就堆积了一大堆瓜子肉。
听见老大的疑惑,他把剥好的瓜子肉倒了一部分给镖师老大,脸上噙着微笑注视着台下的说书人,他朝说书人努了努嘴:“我刚刚听说书人讲了个故事。”
没有得到回答,但是得到了瓜子肉的镖师老大茫然地“啊”了一声,但已经非常习惯六味谜语人的模样的老大还是很淡然地继续听着。
“传言不知何时,不知何地,古来有个王朝,王朝之中又个暴戾而恐怖的王,相传该王每日要食九颗心,早上吃三颗,中午吃三颗,晚上吃三颗,宫中人甚惧之,但却无力反抗,可人只有一颗心,失去了就不会再长出来。”
六味悠闲地丢了一颗瓜子仁进嘴:“久而久之,阖宫上下,除了王自己,所有人都变成了无心之人,朝中奸臣听闻此怪事,眼珠一转,想出了个绝佳的计谋讨好王,他在朝中提议,开大选,每日采选九人进宫,明面上是关心皇朝传承,但只是巧立名目,本质上却是为王满足口腹之欲,世人恶此奸臣一党,可这却并不妨碍此奸臣一路高升,风头无二。”
老大听着听着,却觉得哪里不对起来,生活在皇城脚下之人,多少对头顶上的王朝有些许了解,更何况整个麒麟王朝并不介意百姓对朝政议论,从古至今,这渐渐形成一种惯例与风俗,街头巷尾的茶水店里,连做苦工的扛包工都能对当今侃侃而谈。
六味仍然在继续总结着台上说书人曾经说过的话语。
老大隐隐约约,听出些许不对劲起来。
话中那些隐喻“那个王”上位并不光彩的句子,勾勒出“那个王”的模样乃是一个少年天子,手段阴诡暴戾,这一切都让人忍不住联想起了麒麟王朝当今圣上的模样。
老大坐立不安起来,他不算是聪明人,可六味一路上与他们聊了那么多话,他逐渐拜服在六味的言语之下,久而久之,自然也在教主的不吝教诲下知道了点东西,他隐隐绰绰地明白了,这里头不对劲。
“教主,这里面……”他神色复杂地发问。
“嘘——”靠在窗边的人红润的唇微微扬起:“听我说。”
“为了让王认识到吃心的危害,朝中的忠臣耗费千辛万苦,寻来仙神遗留的丹药,妖神奇诡的双目,治愈万物的药方,终于治好了王的病,将奸臣斩首,朝野上下欢欣鼓舞,百姓终于安居乐业,故事就这么……”
六味顿了一下:“以圆满美好的结局作结。”
台下的观众同样在叫好,朝着台上向四处作揖的说书人扔些铜板,以及高声喝彩,但同样的,里面有些人面露古怪,就如同眼前形容更加不安的老大一般,屁股上着了火,但碍于此刻好似正站在领奖台上领奖,见也未曾见过的大人物正微笑着将奖杯颁来,哪怕是屁股着火,也得站在那里,用狰狞的面目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老大是说也不敢说,动也不敢动,他已经嗅见了这则说书里的腥风血雨。
憋了好半晌,傻乎乎的镖师老六正忍不住咂舌:“**,这里面故事还挺波澜起伏的,好听!哥!咱找个时间把故事听全吧!”
“啪——”老大反手给六老六一下:“知道什么啊!就听全,不读书可以去去练武!你给我安静点!”
他着急地看向六味:“咱们要不赶紧跑吧!教主!那个大老板肯定不怀好意!他不会,他不会……是要去!那个吧!他疯了吗!”
他从没想过,居然有人能大胆成那样!那可是麒麟庇佑下的帝皇啊!他怎么敢的啊!他居然想架空中州皇帝!甚至于……兵谏!
老大都不愿意说出那个词!
在没有需要防备的寄空在,六味露出了自己的本来相貌,他异色的双瞳之中,趣味一闪而过,玉白的手托住腮,红润的唇缓缓勾起。
“应该是吧?不过啊,说真的,他还是保守了点。”
老大一愣,保守?哪里保守了?这已经足够激进了!简直是麒麟王朝上千年来从未有过之事啊!
六味的双眸如月牙般弯起:“要我说,那个圣上的位子,是不是也可以给我坐两天呢?”
第150章 道
“……”
“?”
镖师们如同定格了的画片瞬间停驻在原地,信息量接受过大显然已经陷入了当机状态。
要不是南边有个南州王朝,西边有个西洲轩辕王朝,这些与麒麟同行几千余年的人,哪里还有“造反”,“兵谏”的概念,他们连“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都没听过。
露出这等可怜可爱的表情,就显得极其正常了。
六味不禁放声大笑。
镖师老大率先回过神来,喉结紧张地滚动,他忐忑不安道:“教主,您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六味定定看他半晌,看得人表情越加凝重,而后才挑挑眉,轻声道:“谁知道呢?说不定皇位上那个真的愿意把位子给我坐几天也说不定哦!”
想起教主爱开玩笑的性子,镖师们勉强在六味轻松的表现下将其认作了吹牛。
简单休整过后,便是等着那些人寻过来,六味对于逛街的兴趣不大,偶尔陪着时愿出门,更多的时候则是在茶馆听说书人说书。
“你怎么在这儿?”一个人影从人群之中闪过来,坐在了六味身边,他打量了半晌六味的模样,奇道:“你怎么一个人出门,轮椅呢?”
来人一身黑布蒙身,只露出了一对锐利的眼眸,与之前相比,格外不同的点在于,他的腰间多挎了一张监天司给出的令牌,来人正是密教人翁珂。
翁珂自来熟地从六味手里抢过了一大把剥好的瓜子肉,掩面吞下,一边嚼一边道:“那大和尚正四处找你呢?你忘了通知他你的客栈么?”
六味但笑不语。
台上说书人一拍案:“传言皇宫之中藏着一个稀世美人,只消一眼,便能被迷得神魂颠倒,再难脱身。”
在说书人抑扬顿挫的声音里,翁珂明白了,也说出口了:“你不想理那和尚了?他可是急得很啊。”
“还要吗?”六味将瓜子肉放在碟子上微笑道:“你来中州国不去找你的委托人做事,怎么随意乱窜,还来听书啊?”
“暂时不需要我,”翁珂耸了耸肩,他嘀咕道:“中州国都里多的是恐怖的家伙,我一进城中,甚至恨不得连眼睛都遮起来,我的雇主居然不找城里的人,而来找我,真是人傻钱多。”
“小心被你的雇主听见,白跑一趟。”六味调侃道。
“哼,他们敢!就算是……”翁珂脸色狠戾一瞬:“我也能让他们付出愚弄我的代价。”
翁珂的性子来的快,去的更快,说书人脸色暧昧一起,话里明里暗里开始暗示,这位绝世美人与当今陛下关系并不简单之时,翁珂就瞬间转移起了注意力,开始吃起瓜来。
说书人说了多年的书,各种让人心照不宣的词信手拈来,含糊其辞更是个中好手,听得众位茶客几近痴然。
“放肆——谁准你这么编排的!”
一声暴喝乍然刺破长空。
被打断的翁珂循声看去,脸色难看至极,却见了个老冤家,只见茶堂中央蹦出个威风凛凛的道士来,该道士一身道袍,手持浮沉,头戴道冠,腰佩三清铃,哪怕是找一个再严苛的人来辨认,都会认为此人是从道教壁画上走下来的道士。
密教与道教是两个老冤家,二者使用法门的手段相差无几,都与血肉有关,道教之中甚至有传言密教是发展不过道教以至于转移向南州传教,当然,南州的密教人对此嗤之以鼻,但言而总之,那梁子是十足十地结下了。
“帝师何等人物,尔等这些愚钝小民怎可得知其威能!”道士怒气冲冲,双眉竖起,高声喝道:“还不速速与帝师赔罪!”
原本热闹非凡的茶馆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的脸上有些懵,又有些疑惑,各种复杂的情绪酿成一团,最后归结成了愤怒。
过去,他们连当今皇帝不光彩的上位史都能传颂,皇帝也全然不管,今日也不过就是说了两则帝师的艳事,就突遭这等驳斥。
怎么,这帝师还能比皇帝尊贵?
众人脸色都不妙起来,一读书人正想站起身,却又突见一身材高大如山岳之人迈步而进,他显然是听见了方才那道士一番斥责之言,大声叫好:“没错!就你们这些人怎么懂老师的学识广博与主张!又怎么懂老师的伟大!就只会美貌美貌的!”
翁珂身形侧过,回护些许六味,低声道:“是书院的人。”
在中州,有无数书院教导读书人,可当中州里的人说出“书院”二字之时,却只会心照不宣地想到那一家书院——出自鬼神书生之手的书院,教人教妖教鬼,有教无类之地!
但翁珂此时顿了顿,考虑到六味是个彻头彻尾的南州人,解释道:“是个很厉害的地方,里面出来的弟子,不管人鬼都实力高强,这一个便是书院的弟子。”
“我知道,我还很清楚。”六味心中道,甚至比你还要清楚,还要明白。
书院人的出场,瞬间加重了茶馆众人不满的情绪,可书院弟子几乎在中州几乎可称得上是候补官,那个读书人坐了回去,冷着脸饮了口茶水。
六味葱白的手指按在茶杯之中,将茶杯绕起来打转,他注视着眼前旋转的茶杯,情绪压在心里深处:“哎呀,这可真是不妙的发展啊。”
***
时愿近来颇爱带着章鱼逛街,章鱼人小,力气却不小,买多了东西可以让他帮忙拎包。
相比起过去那个严苛的中州国都,如今的它显然更加包容,街道之上,时愿常常能见到一身书生打扮的妖鬼行走,他们有的鬼与周遭的人混得很熟,甚至能在摊子上帮忙看摊,就好比眼前这个脸上猴毛都没褪干净的猴子。
一脸奸相地快速计算出了时愿所购买的珠花价格,身后的尾巴还勾着一个小女娃,女娃乐呵呵地揪着这猴怪的毛,时不时试图舔一舔,被猴怪嫌弃地拨弄开。
算得速度很快,时愿被摊位上的打折信息绕得双眼打转,完全破坏了她的家庭会计的过家家人设,她掰着指头,一点一点算,还是一头浆糊,不禁看向猴怪:“你算的准吗?”
猴怪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那客人您自己慢慢算吧。”
“你!”时愿强装冷静,瞪了猴怪一眼,低头看向章鱼:“走,我们一边算去。”
章鱼比她多好几只手,肯定能算得明白!
小孩子立刻身负重担,严肃地点头。
一支珠花打九折,三只珠花一起打八折,六只珠花打六折,她还买了好几只不在打折区的珠花……啊,她和章鱼算到哪里去了?
他们窝在珠花铺的巷子里算了老半天,章鱼差点连脚都出上了都没算明白,急得时愿手往脖子后边一摸,居然摸到了一个滴溜溜转的东西,她沉默片刻,面无表情地按掉。
时至正午,时愿决定放过自己,章鱼叹了口气,忧伤地鼓起脸:“要是姑姑在就好了。”
他们家庭里唯一的聪明人肯定算得又快又好。
突然,一抹阴影从上方投下来,早就察觉到是猴怪的时愿不情不愿地抬头,倔强道:“我们很快就能算出来了。”
猴怪冷哼一声:“照你们这种算法,算到明天你们都会算错!”
“你!”时愿又气,脖子上又冒出来个不该存在的东西,她反应极快地试图拉高衣领遮住。
猴怪似乎已经结束了看摊的小工,靠在墙壁上无语道:“看到了!你和你身边那小崽子,都看见了!遮什么遮。”
猴怪的尾巴指向小摊摊后的一面铜镜,正好对准这边,靠着反光,全然能瞧见巷子里的景象。
章鱼面色不安地拽住时愿的衣袖:“你想干什么!”
“啧。”猴怪咂舌:“我这双眼睛里,看不得蠢人!”
她的影子逐渐升高,落在惊恐的章鱼脸上。
面摊。
“……懂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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