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周围百姓已经疏散完毕,城中百姓明日天黑前都会离开,四周有衙役官差把守。只是不知道大人对此事有几分把握,下官好早做打算。”

从陶咏他们离开张府,再到宫巡缮赶到这里,不过一个白日的时间。

捉鬼人动作迅速,直接与官方说了来龙去脉,又在张府周围布了一些手段,只待鬼域打开。

可蔡世均自从知道张府有鬼物出现后,就没有他们这么气定神闲。

他只是一个偏远小县的县令,虽没有大功,但也无小过。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只求不违背当初为官之志。

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他不能拿一县百姓来同这些捉鬼人来赌。

陆风从这位蔡县令进客栈时,目光就落在了蔡世均身上,心中觉得十分奇怪。

他只是出一趟门,没想到能遇见这么多有意思的人鬼妖怪。

大青牛,苏木,尚在襁褓的婴儿,宫巡缮,还有这位蔡县令……

身上竟然有隐隐约约的青光覆盖,令人不自觉地信服亲近。

不禁想起以前书上常说那位断案如神、为民审冤的包大人身上也有青气,被百姓亲切称为青天大老爷,深受百姓爱戴。再联想到这位蔡县令身上,陆风不禁对他多了些好奇。

就在陆风好奇之际,蔡世均也注意到了这位与宫巡缮同坐的儒雅青年。

在与陆风那双明亮清澈的双眼对视时,不禁心头一震,对着陆风拱手作揖。

陆风也起身,笑着回礼。

其他知道陆风盲眼的人都好奇看向陆风,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蔡世均在与他问好的。

“蔡大人忙一天了,想必还未用饭,一起吃点吧。”

宫巡缮说着,又招呼小二再上两个菜。

蔡世均身边跟着的一小廝连忙上前拉开椅子,与其他人退后候在一旁。

只有陆风、宫巡缮与蔡世均三人同坐。

“蔡大人对鬼物了解不多,所以并不知晓这种刚成型的厉鬼不足为惧。麻烦的是鬼域一旦形成,从外面是无法打破的,若是以雷厉手段破开,那鬼域炸开之时便能摧毁一城。”

“所以只能静待鬼域打开之时,进去杀掉厉鬼就可。”

鬼域他们也遇上不少了,厉鬼宫巡缮也杀过很多,所以并不将张府的鬼放在心上。

“宫大人说的是。”

蔡世均嘴上应和,听着这话却是心中微惊,不是惊讶鬼物,而是惊讶于宫巡缮的态度。

之前与宫巡缮说话时,对方虽不是盛气凌人,但也不是好说话的。可现在却突然心平气和的对着自己细心解释,实在反常。

与之前唯一不同的,大概是旁边多了一个陆风。

就在蔡世均惊疑不定的时候,陆风却听鬼域听得兴致勃勃。他遇见越多的人,听见越多的事,就仿佛眼前新世界的大门正向自己徐徐打开,十分有趣。

宫巡缮又说了些具体安排。

陆风在一旁聚精会神地听着,提取经验,没有插话。

众人见陆风没有交谈的意思,明日又有要事要办,便各自吃完散去。

陆风进入房间,将青槐木放在一旁,又给树根部浇了些水,将孩子交给苏木照顾,自己则摸索到床上,褪衣躺下。

他今日用去的功德有些多,一安静下来就觉得疲倦。

苏木不用休息,只是偶尔闭目养神,也幸好将苏木带出来了,有他照顾孩子,自己才能安心睡觉。

只是睡前,他又在心里默默又整理了一遍缩地千里、大小如意的心得,找出觉得可再调整的地方,这才安心睡去。

翌日一早。

距离鬼域打开还有些时辰,陆风打算独自在县城中逛逛,毕竟是头一次进城,他还挺期待的。

陆风拄着青竹竿在街上缓步走着,耳边有零零碎碎的脚步声,街边还有人相互交谈探讨,都在说张府有鬼的事,十分热闹。

走着走着,路边突然闻到阵阵面香。

他寻着味道来摊子前。

“老板,一碗阳春面。”

“好好,先生坐这儿。”

陆风能听见一个老汉拉开板凳,他走过去顺势坐下,没多久面前就放了一碗冒着热气的面。

“先生慢用。”

老汉见陆风眼睛不便,就将筷子递到陆风手里,转身收拾摊子。

“老板,你今日怎么还在摆摊?”

“嗯?”那老板愣了一下,“现在出城还早,抓紧时间再多卖几碗出去。先生是外乡人吗?”

“不是,只是这是我第一次进城,又听闻城中有厉鬼,所以觉得奇怪老板今日为什么还要摆摊。”

老汉看了看陆风,也明白盲人出门不容易,倒也不笑他是第一次进城。反正现在也没人来吃面,直接拉开凳子在陆风身边坐下。

“鬼这种东西我们也听过不少了,祖祖辈辈都有,再说那张府不出鬼才稀奇。反正官府在那围着,又有捉鬼人住在城里,我有什么好怕的,这鬼都出来几天了,不还是平安无事嘛。”

陆风愣了,一时不知是该感叹不知者无畏,还是该感叹乱世里人类的适应能力太强大。

那老汉还在道:“反正人不死就得吃饭,总不能有鬼在我们就不养家糊口了。我今日不摆摊,我媳妇就要断一日的药,反正总归一个死,我们吃那些畜牲,鬼物吃我们,就是这么个事。”

陆风哑然,随后又觉得人这种物种很是奇妙。

“不过为什么说张府不出鬼才奇怪?”

“那张家少爷就是个畜牲!”老汉一拍桌子,义愤填膺道:“他玷污人家姑娘,反被那姑娘给失手弄死了,没成想那张老爷和夫人竟然要让那姑娘去和自家儿子冥婚!”

“和毁坏自己清白的人冥婚,这种事,哪个姑娘能答应,谁知道那姑娘父母说反正杀人就是死罪,被砍头被冥婚都一样!哎……可怜那闺女路上投河自尽了,没找到尸体。”

陆风面也不吃了,心中不是滋味,不知道该怎么疏解。

他又想起来前些日子村西边那条河里的女鬼,当时一直嚷着要报仇,再听老汉说的时间一对,觉得八九不离十就是那跳河的姑娘。

可是这与张府里的女鬼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张家又重新买了一个姑娘冥婚?

陆风如此想,也就如此问了。

没想到老汉反应顿时激烈起来。

“听过人家买早亡的尸体来冥婚,可没听说过活埋的!而且前前后后还是两姐妹。”

“活埋?两姐妹?”

“可不是嘛,那妹妹躲在柜子里亲眼看见亲姐姐被欺负,到最后姐姐跳河死了。没想到张家转头就看中了这妹妹,区区五两银子就买走,人还活着就给钉到了棺材里闷死,县令大人赶过去时,人已经死了。”

世道如此恶毒,儿女命运如何全凭父母做主。买卖一锤定音,签了身契,买来的东西死了就死了,和杀鸡没什么区别,主人家有的是借口,就是县令也不能如何。

“简直目无王法!”

“王法?可没有这东西。”老汉笑着摇摇头,对这种事见怪不怪。

“所以说活着不能申冤,死了能亲自报仇,做鬼有什么不好。”

陆风听完实在没什么胃口,摸出一点碎银就要结账。

老汉今日没打算摆多久的摊,带的零钱不够,找不开,干脆大手一挥。

“不收先生面钱了,先生第一次进城,就当我请先生吃碗面吧。”

陆风一愣,思索一下后将银子收了起来,转而递出一枚平安符,“我也不能白吃老板东西,这枚平安符有驱邪保平安的作用,还望老板收下。”

“平安符?”老板擦了两下手,好奇地接过,“这名字听着就挺让人心安的,多谢先生。”

他不觉得陆风这样不俗气的人会骗自己,但也只是图个吉利,并没有多在意这平安符,只是随手收进怀里放着。

可陆风刚出起身,他的脚步一顿,直直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那里黑气突然暴走,朝四面八方溢散。

“哎?这天怎么感觉有些暗了?”

老汉仰着头不明所以。

“你们看那边,那是什么?乌云吗?”

大街上,不少商贩行人驻足观看,对着远处的奇景议论纷纷。

而客栈里,宫巡缮突然出现在客栈屋顶,两位银牌和其他铜牌捉鬼人陆续出现。

“大人,这是什么?”

“快去疏散百姓,往城外撤!”

宫巡缮眉头紧锁,神情凝重地看着那黑气蒸腾的地方。

“是张府,”陶咏面露诧异,“怎么会这样?不是双鬼棺吗?只是普通的厉鬼初次结鬼域而已,而且鬼域明明已经都结好了,怎么会突然扩散?”

赵绰惊骇万分,不可置信道:“她只是初成厉鬼,哪来的怨气要把整个县城都纳入鬼域之中,她要做鬼城之主吗?”

其他人也是久久失语,冷汗外冒,这已经不是他们这种铜牌捉鬼人能参与的了。

这一趟,就是来送死的。

唯一幸的是他们跟着一个金牌大人。

之前还嫌被抢功,没想到现在却成了救命稻草。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宫巡缮。

而宫巡缮却是一言不发,目光始终顶着张府。

突然,他看向楼下,只见原本空空的街上,陆风突然出现,超他们招了招手。

宫巡缮目光一缩,朝着陆风跃去。

“陆先生是何时回来的?宫某竟然没有发现。”

“刚到。”陆风面不改色,平静道:“别让人百姓往城外撤了。”

“为什么?”络腮胡表示,能走一个是一个,总比大家都等死好。

陆风却是看向张府方向,“已经来不及了,这座县城已经被关死,出不去的。”

他刚刚施展改良后的缩地成寸,一步可踏百米,可依旧甩不掉那些黑气,更别说是普通人。

有一名银牌捉鬼人不信,大刀噌一声被拔出掷向城墙方向。

“噹!”

大刀飞出速度很快,不多时就听见噹的一声,仿佛一刀砍在了千斤重的生铁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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