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酒花间
老苏带着神医回家,看到包拯带了个太医院上门。
老苏:……
怎麽感觉包公更像他儿子的亲爹?
有宫中太医和民间神医联合会诊,苏景殊想病出个好歹也有难度。
小小苏烧的昏昏沉沉不知今夕是何年,一会儿觉得他在现代的家里打游戏,一会儿又觉得他是个货真价实的古代小孩儿,看到古香古色的窗帘帷幔有种错乱的感觉,看到电脑手机冰箱空调也觉得错乱,总之就是哪哪儿都不对劲。
脑海中乱七八糟的画面混在一起,像是在做梦,又像是死前的走马观花。
走马观花?他又要死了吗?
为什麽说又要死了?他以前死过一次吗?
娘呜呜呜呜呜不要死呜呜呜呜呜。
他还有那麽多好吃的好玩的没见过,还没来得及走遍大好河山,他不想死呜呜呜呜呜。
少年郎烧的满脸通红,哭的可怜兮兮直说胡话,他一哭程夫人也控制不住,拿帕子的手都是抖的,只能让八娘来喂药。
这是太医和神医一起研究出来的药方,热度退下去就好了。
只要今夜能把高热退去,他们景哥儿就算熬过去了。
又是一夜无眠。
苏景殊晕晕乎乎醒过来,感觉浑身的骨头像是被压路机碾过一样,又酸又疼难受的能要了他的小命,“娘?”
嗓子也哑的厉害,说话都跟吞刀子似的,他得重感冒了吗?
床边的程夫人听到耳边虚弱的声音立刻惊醒,看到儿子醒来喜极而泣,连忙让守在外面的两位大夫进来诊脉。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两位大夫轮流诊脉,诊完脉後低声交谈几句,然後捋着胡子对病人家属说道,“小郎这病来的快去的也快,夫人放心,只要接下来的日子好生将养,身上不会留下隐患。”
先前又是受冻又是受怕,还在半天之内画出了整个无忧洞的地图来帮助禁军剿灭无忧洞,病上一场不是坏事,真要积压在体内发不出来,积压的时间越长将来爆发就越严重。
这个年纪的少年郎身体好恢复的快,养上十天半个月就又能活蹦乱跳,安心便是。
程夫人心情激荡一时平复不下来,苏八娘上前谢过两位大夫然後等他们两个商量药方,不多时,苏洵也脚步匆匆的找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个脸色不怎麽好的王安石。
老苏这几天度日如年,看到儿子醒来眼里甚至闪出了泪花,“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爹,王叔父。”小小苏委屈巴巴的喊了一声,虽然不知道为什麽委屈,但是醒来之後看到爹娘就是委屈的不要不要的,好在屋里有外人在,不然能再陪他娘哭一场。
好友之子经历了如此凶险的事情,王安石也後怕不已,开封府和禁军忙忙碌碌,他在衙门也没有闲着,紧随包公之後也给皇帝呈上一份奏书。
奏书中强烈要求皇帝重视法度,民间风气败坏的根本原因就是为政者不懂得法度,要是朝廷百官各个都像包公那样明正典刑,大宋还能是现在这个样子?
王安石洋洋洒洒写了长达万言,但是问题来了。
官家不听。
官家不听!官家竟然不听!
气死他了。
第40章
*
王安石上疏兴利除弊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熟思审处。
他从庆历二年及第外放为官至今已有十五年,汴京承平繁华并不能掩盖大宋积贫积弱的事实,看看对大宋虎视眈眈的辽国和西夏,现在并不是贪图逸豫的时候。
京城尚有无忧洞这等骇人听闻的贼窝,京城之外的贼窝更加险恶。
别处没有汴京这样四通八达的下水渠,但是山高谷深哪处不能藏人?
百姓出行不敢独行,走在官道上都能被贼寇拦路抢劫,地方官府无力剿匪,只能看着一夥夥贼寇占山为王为非作歹,种种情形和京城的无忧洞并无区别。
官家宽仁只想着息事宁人,上行下效,地方官府对付贼寇多是招安,不管是地痞流氓还是强盗土匪都招入厢军,以此来求保境安民。
军队数量逐年增多却不思训练,每年耗费大量军饷养兵,空放着几十万上百万的青壮劳力虚度光阴,民间的良田却荒废无人耕种,长此以往岂会不出问题?
只军中便有如此多的弊处,朝中怎样可想而知。
范文正公推行新政试图救偏补弊,怎奈触动太多权贵的利益,新政仅推行一年便草草结束,而范文正公也自请出京,在扶疾上任的途中逝世。
前些日子陈世美之案後官家大发雷霆,看上去大有整顿官场之意,满朝文武都紧张的等他下一步行动,不知道这次整顿官场能整顿到什麽地步。
所有人都猜测会不会是范文正公的去世刺激到官家,让官家借此契机要将草草结束的新政推行彻底。
结果又是雷声大雨点小,和陈世美之案有牵连的官员处置完毕,然後就没有然後了。
王安石:???
范文正公积劳成疾病逝任上对官家的刺激这就结束了?
这就结束了?
他怎麽没把范文正公给气活过来?!
王安石地方为官十五年,见的越多越佩服范仲淹推行新政的魄力。
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大宋已经到了不得不变的时候。
朝中各位相公都直言敢谏以天下为己任,只要官家支持,再难他们都能走下去,偏偏官家最稳不住。
无忧洞之残忍骇目惊心,案犯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民愤,结果到了官家那里竟然因为牵扯到的人太多就想轻轻放下,这是能轻轻放下的事情?
幸好包公足够强硬,还有八王爷、王丞相等人鼎力支持,如此才没有让官家真的轻轻放下,不然事情传出去,官府根本无法向京中百姓交待。
王安石心中郁郁,也放心不下飞来横祸无辜受难的好友之子,散衙後便拐到苏家看看有没有哪儿能帮得上忙。
也是他来的巧,刚来没说几句话景哥儿就醒了。
醒了就好,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雱哥儿,他们那些同窗也不用再跟着忧心。
苏景殊醒了一会儿,和爹娘说了几句话又沉沉睡去,其他人轻手轻脚出去,屋里只留程夫人和苏八娘守着。
王安石宽慰苏洵几句,知晓老友无心待客没在苏家多留。
一次上疏不成功没什麽,范文正公当年推行新政也是困难重重,他如今官职不高,不被重视也在情理之中。
官家心慈手软,朝中各位相公却不会任他胡来。
继续上奏就完事儿了。
京城百姓不知道包拯在御书房对着皇帝破口大骂逼得皇帝不得不松口彻查无忧洞,他们只知道官家和包大人一样愿为百姓做主,茶余饭後越发感念官家恩德。
知道真相的少部分人也不解释,还隔三差五将京城的情况汇报给皇帝听。
官家耳根子软还想要贤名,京城百姓已经感恩戴德歌颂上了,他想反悔也得思量思量。
诸事安排妥当,开封府继续审案,争取将无忧洞真正的主事人揪出来。
亡命之徒不会像刘公公那样事情败露立刻自尽以保全主上,审讯犯人开封府是专业的,总有法子让他们开口。
外面的事情和苏景殊没有关系,身为病号,还是劳苦功高到官家派出整个太医院的太医来治病的病号,他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养病。
小小苏愁眉苦脸,灌下不知道第多少碗黑漆漆的汤药,感觉自己已经被苦药给腌入味儿了。
他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最开始几天病迷迷糊糊喝了药就睡感觉还没什麽,病好之後再让他在床上躺着就不行了。
养病是这麽个养法吗?
以後再也不想生病了呜呜呜呜。
白玉堂悄悄翻墙进来,看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才走到床边坐下,“五爷给你带了江米切糕和冬淩粥,快吃,吃完五爷把油纸和碗扔出去。”
“谢谢五爷。”苏景殊眼睛亮晶晶,看到油纸包里的小小块江米切糕和碗里的小半碗冬淩粥,眼里的光芒逐渐消失,“五爷,这些吃不饱。”
小小苏:弱小,可怜,但能吃。
白玉堂白了他一眼,“就是给你尝尝味道,你还想吃饱?”
病号要有病号的自觉,别看见什麽都想吃。
“好吧,尝尝味道。”小小苏委委屈屈拿起勺子,这些天除了吃药还是吃药,连吃饭都和家里人分开,清淡的他看见个人都想扑上去咬两口。
五爷带的不是肉也没关系,能吃出来味道就行。
白玉堂这些天也被吓得不轻,原本说好的掰了那些藤条立刻躲出京城假装自己不在场,没想到第二天这小祖宗就病的一塌糊涂。
苏家乱成一团,他也不敢出来添乱,只偶尔翻到墙头上看两眼,生怕一个不注意苏小郎人就没了。
金华府也不回了,松江府也不回了,直接写信给家里和陷空岛说他要在汴京买房银钱不够,两封信送出去,两座宅院的钱就到手了。
一半用来买宅院一半留着花,腰包鼓起来的白五爷过的比之前还要自在。
苏景殊:……
豪族巨富的快乐他不懂,但是他也想拥有。
饿苏咆哮.jpg
冬淩粥是寒食前後售卖的特色小吃,寒食节在冬至後一百零五天,清明前三天,又称为“百五节”“一百五”,当天为大寒食,前後两天为小寒食,地位和冬至、元旦相当,乃是本朝三大节日之一。
如今已是四月,寒食节早过去了,街上只剩下寥寥几家有冬淩粥卖的铺子,再过几日热气上来,连最後那几家也没得买。
节日可以错过,特色美食不行,虽说明年寒食节也能吃到,但是今年吃不到就很亏。
小小苏养病期间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房间里面,闲着没事儿干就念叨坊间最近有什麽好吃的。
程夫人严令家里人不准带乱七八糟的杂嚼零嘴儿影响他养病,能让他装可怜卖惨求助的只剩下白吱吱。
白玉堂:……
他就不该留在京城。
苏景殊在家休养,家里人怕耽误他养病什麽都不告诉他,消息来源也只剩下白吱吱一个。
小小苏这些天生怕五爷哪天跑出去玩不管他,嘴巴甜起来谁都扛不住,常夸的五爷心花怒放,孩子要什麽就给什麽。
就是臭小子夸起人来让人欲罢不能,折腾起来也能气死人。
小小苏:乖巧.jpg
今天殿试,两个哥哥去宫里考试,爹娘姐姐嫂嫂都去关心两个哥哥,五爷可以多待一会儿,不怕偷偷投喂被发现。
白五爷磨了磨牙,他号称锦毛鼠,但是向来瞧不起偷偷摸摸的无名鼠辈,办事从来都是光明磊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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