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酒花间
这辈子所有的偷偷摸摸都拜这小祖宗所赐,好在这些事情不会传出去,不然他锦毛鼠白玉堂的名声就别想要了。
苏景殊珍惜的吃完碗里的冬淩粥,再慢慢品尝只有他半个巴掌大的江米切糕,一边吃一边听白五爷讲外面的事情。
开封府将无忧洞内亡命之徒的所作所为写成告示贴在出来,此案骇人听闻,受害者的遭遇惨绝人寰,只斩立决、绞立决的就判了八百多个,剩下罪不至死的也是流放三千里。
百姓对那些亡命之徒深恶痛绝,朝中不少性子暴烈朝臣甚至要求重啓淩迟之刑,可惜被另一波大臣给压了下去。
白五爷对此很不满意,“拐子就该千刀万剐,要五爷说淩迟都不够,直接绞刑或者斩首真是太便宜他们了。”
苏景殊撇撇嘴,“没办法,要施行仁政呗。”
电视剧中包青天判人死刑直接能在公堂上把人铡了,那场面也只能出现在电视剧里,现实中不可能发生。
唐律《疏议》继承了汉代以来德主刑辅的思想和礼律结合的传统,发展到大宋又查漏补缺,律法制度已经相当完善。
律法中虽然规定了死刑的标准,但执行的时候非常谨慎。
每年被判决死刑的人很多,一层层复核下来,最终真正能执行死刑的人数却只有十分之一左右。
主要是大宋受儒家“仁政”思想影响太深,文人士大夫地位太高,而且刑部对死刑的复核也非常谨慎,再加上偶尔还会遇到大赦天下的情况,死刑的执行率低也可以理解。
上辈子看电视看电影,刑场斩首的时候经常会有人挥着圣旨策马狂奔同时口中高喊“刀下留人”,然後刽子手高高举起的鬼头刀就得放下。
实际上根本不需要别人喊这句话,只要死刑犯当场喊冤就能压下去重新再审,刽子手就算闪到腰砍到自己也得停止行刑。
听上去很不合理,但是朝廷对待死刑就是这麽谨慎。
最气人的是,这年头对死刑犯还有临终关怀。
唐朝时对于要执行死刑的人,官府会给他们提供酒菜,安排亲人见最後一面,一起吃顿断头饭,然後黄昏才行刑,犯人死後亲人也能去收敛屍体,没有亲人的就由官府出钱葬于官地。
本朝不但继承了唐朝对死刑犯的临终关怀,还特意加了人文关怀,特别强调行刑时“不得窒塞口耳,蒙蔽面目”,理由是武周时期武皇处决犯人封住口耳防止犯人临终喊冤,为了防止错杀好人造成冤案,特意给死刑犯留了喊冤的权利。
白玉堂的表情一言难尽,他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人脏俱在证据确凿,千刀万剐都难以解恨的死刑犯,行刑时一旦喊冤刽子手还真得收手,这是什麽道理?天底下怎麽会有这麽离谱的律法?
板上钉钉的事儿,那些犯人有什麽好喊冤的?喊冤就能拖延的话,岂不是一个死刑犯都死不了,朝廷还得天天好吃好喝伺候着?
朝廷能不能行啊?
苏景殊继续叹气,“毕竟不是每个官员都是包青天,朝廷要尽量避免冤假错案的産生。”
包青天是在现实基础上虚构出来的角色,现实中没有哪个官员敢保证他审的每一件案子都是对的,就连包大人自己都不敢说他手底下从来没出过冤假错案。
三口铡刀在府衙里更多是威慑作用,真正用到的时候少之又少。
正是因为现实中没有恶人当场遭报应的事情,所以才写书的时候才畅想包青天能大杀特杀。
电视剧里演的多好啊,包大人扔出火签一声“铡”,坏人当场人头落地,围观百姓拍手叫好,喜闻乐见大快人心,不用向刑部上报,无需复核审批,更不用等到“秋後问斩”。
毕竟那是虚构出来的包青天,包青天审案,绝无审出冤案的可能,自然不用走那麽多道程序。
好在他们的世界观也不是正儿八经的宋朝,江湖上有七侠五义,开封府三口铡刀“见到铡刀,如朕亲临”,无忧洞中藏匿的罪犯罪证确凿,包大人有生杀予夺的权利,喊冤也没有用。
狗头铡上阵,一铡一个准。
白五爷耸耸肩,“还好有包大人在,不然五爷觉得那些合该千刀万剐的家夥没准儿连死刑都不用受就被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家夥改成流放三千里了。”
苏景殊仔细想想,很是认真的回道,“这倒不至于,朝中还是人多。”
嗯,人多,那些满口仁义道德自家没受影响就什麽都敢说的不算人。
无忧洞的恶人已经激起民愤,官府直接将罪犯拉到闹市口处斩还好,要是判个流放还是什麽,愤怒的百姓一人一脚就能让他们死的透透的。
就算百姓不敢闹事,江湖上那些武功高强的大侠也不会视而不见。
看白吱吱的反应就知道,江湖人看不惯的时候真的会直接砍人。
侠以武犯禁,江湖中人的行为经常被文人士大夫谴责,但是某些时候也不是那麽讨人厌。
真要有人把那些凶徒恶贼劫出去动私刑,百姓肯定双手双脚支持。
还好有包大人在。
还好这不是正经宋朝。
苏景殊在心里庆幸道。
白五爷抱怨几句,审案不归他管,索性不去想这些他们管不了的事情,“我来之前去开封府转了一圈,公孙先生说展昭马上从大名府回来。京城发生那麽多事情他都不见踪影,也不知道什麽案子值得他去那麽久。”
苏景殊歪歪脑袋,“展护卫去的是大名府,难不成要打仗了?”
展昭走的时候京城这里没听说大名府有什麽案子,他以为他是为了躲白玉堂才随便挑了个地方走的。
现在想想,不对劲啊。
展猫猫要是随便挑了个地方躲出去,包大人要围剿无忧洞不会不和他打招呼,虽然关键时刻白吱吱也能帮忙,但是白吱吱毕竟是江湖人士,和御前四品带刀护卫不一样。
主要是,白五爷不一定听指挥。
围剿无忧洞那麽大的事情展昭都没有回来,只能说明大名府那边的情况也相当棘手。
大名府是是燕云十六州的门户,一度被太祖皇帝设为陪都,乃是抵御辽国的军事重镇。
和大名府相关,不怪他下意识就想到辽国。
白玉堂对朝政不太了解,但是不代表他不知晓天下局势。看朝廷不顺眼是一回事儿,看朝廷挨打又是一回事儿。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外面要麽是西夏党项人要麽是辽国契丹人,还都对中原虎视眈眈,江湖人士不服朝廷管教,但他们都是汉人,大是大非还是分得清的。
白五爷坐在窗前,很不高兴,“他不忙的时候躲出去,忙的时候回京城,什麽时候才有时间和五爷一较高低?”
小小苏:……
不敢说话。
已经过去那麽长时间,展猫猫都认过输了,五爷你怎麽还惦记着一较高低?
白玉堂自顾自嘟囔几句,把装江米切糕的油纸和粥碗收起来准备离开,“我出来时开封府那边好像审出了无忧洞的贼头子,趁展昭还没回来我先过去看看,如果能在展昭之前把无忧洞的贼头子抓到手,这回谁来都没法说锦毛鼠不如御猫。”
苏景殊:!!!
贼头子!
“五爷你等等,我也……”
“你老老实实在家待着,敢乱跑我就去隔壁喊你娘。”白五爷扭头威胁,挥挥手里的犯案证据,然後纵身一跳消失在院子里。
小小苏趴在窗户上怎麽看怎麽羡慕,好俊俏的轻功,他也想学。
世上会武功的大侠那麽多,为什麽不能多他一个?
算了,活着就好,继续关禁闭。
傍晚,苏轼苏辙归家,苏景殊没法出去迎接,只能在屋里眼巴巴的等待两个哥哥主动过来。
殿试,大场面,他们爹都没见过,快来让他羡慕羡慕。
苏家腥讼匀恢揽旃夭蛔∪肆耍灰换岫笏招∷站投祭吹叫⌒∷瘴堇铩�
苏轼戳戳小弟的脑袋瓜,很是遗憾,“考完散场时官家还提到你了,要不是你要在家养病,没准儿还能像晏公当年那样直接被赐进士出身。”
以神童应召,比他们正经科举考上去的还稀罕。
苏景殊摇头摇的像是拨浪鼓,“别了别了,我还是自己考吧。”
绕过科举直接赐进士出身,有种绕过高考直接上清华北大的感觉,以後出门不好拿学霸的身份压人,不妥不妥。
殿试考完,第二天批阅第三天发榜,虽然成绩还没出,但是兄弟两个都轻松不少。
“今日殿试的题目还行,诗题《鸾刀诗》,赋题《民监赋》,论题《重申巽命论》,难度都不大。景哥儿养病不能出门,在家写一写权当打发时间了。”殿试在天子眼皮子底下进行,苏轼这次没有一通胡写,但是诗题也写的马马虎虎,“可怜子由前些天准备了许多,殿试时却什麽都没有用上。”
苏景殊眨眨眼睛,“三哥准备了什麽?”
苏轼促狭的笑笑,“准备了如何给官家挑刺。”
他们家子由颇有包公之志,要不是题目不合适,子由一旦动笔,他们哥儿俩可能会落得个双双黜落的下场。
殿试被黜落,比神童应召入仕还要稀奇。
还怪让人心动的。
第41章
*
苏景殊很懵,他以为他们家最靠谱的就是三哥苏辙,怎麽三哥脾气上来比二哥还吓人。
从来都是他和二哥被爹娘拎着藤条追着打,没见过三哥犯事儿被教训,现在要演变成他们兄弟三个都挨揍?
包公骂官家骂完之後平安无事那是因为他是包公,他哥这刚考中进士,殿试当场骂主考官,这是不打算混官场的节奏啊?
三哥,你考前抑郁了吗?
苏辙做好的准备没能用上,就算考题都答完了也有些闷闷不乐。
看他干什麽?他就是觉得皇帝该骂!
苏轼笑的不行,“好了好了,考完了不说了。”
殿试听上去比省试更可怕,但是对他们这些新进士来说更多还是让官家认认脸,排名不会和进士排名有太大区别。
殿试一甲基本锁定省试前几名,他们这些排後面的随大流就行。
这次他们两个沾了小弟的光,考完之後还又和官家说了几句话,没有意外的话,排名应该还能再往前提一提,但是提到太前面几乎不可能。
阅卷也得参考省试的成绩,不能不给省试考官的面子是不是。
殿试成绩出来後朝廷会给新进士衣锦还乡的时间,等回乡祭拜完祖宗回来才是任官。
新进士的家乡散在大宋各地,为了不让他们路上太赶,留给他们的时间大概有两个月。
二伯如今在开封府任官,大伯家的堂兄都在二伯身边,他们一家也整整齐齐都在京城,眉州那边已经没什麽牵挂,他们俩不用回眉州,足足两个月的悠闲时间,这不得好好规划规划要怎麽玩?
别想了别想了,他要琢磨去哪儿玩了。
苏景殊眼巴巴的看过去,“二哥,带我吗?”
苏轼笑的开心,“不带。”
身体养好了就去上学,没有进士身份的小破孩不能和他们一起出去游玩。
苏景殊鼓着脸哼哼唧唧,就知道又不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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