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海孤舟
出乎意料,列车员明明来得及停手,却还是毫不犹豫地攻击了NPC,利爪直接洞穿他刚才还试图讨好的所谓“客人”的头颅。
那个NPC最后发出一声哀嚎:“为什么……你们这些人,生来就应该是服务我们的……”
在短暂的诧异之后,左伊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这些列车员同样因为这些贵族的计划,而永远滞留在这辆列车上,永远也无法抵达终点。
他们对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真的没有丝毫怨恨吗?
恐怕只是副本的规则让他们在撕破脸之前,依旧要维持着表面上的谄媚罢了。
闻声不断利用异能瞬移到怪物身后捅刀,身影快出了残影,引得左伊瞥他一眼:“为什么不直接把刀移动到他们脑袋里?”
闻声耸耸肩,无奈地答:“这次只带了一把刀,而异能的使用条件是‘接触’。”
换而言之,他可以送出一刀,却无法收回来。
“下次出门,记得往身上多绑几十把刀。”
或许是被朴实的回答逗乐了,左伊唇角上扬,语气中难得带上笑意。
血肉横飞间,两人一路杀到车厢门口,却见连接两节车厢的锁链居然正在逐渐消失,如同在阳光下消融的冰雪。
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两节车厢瞬间相互脱离,拉开了不短的距离,并且距离还在不断拉大。
“怎么可能,”左伊有些茫然,“我们明明阻止了他们的计划……”
说到一半,她猛然意识到什么,面色难看地闭上嘴。
——是轮回。
列车上发生的一切,都在重复过去的轨迹。
所以,即使这次没有人对锁链动手脚,锁链也依旧在相应的时间点凭空消失了。
难怪区区一个C级副本,居然这么久无人完美通关,彻底终结它……因为这个副本的通关方式,理论上是根本不存在的!
除非,除非他们能回溯到许多年前,在这场惨剧第一次发生的时候,就改变命运的走向。
“在现在的时间点,改变许多年前的命运,这怎么可能做到?”
左伊脸色阴沉地望着前方,已然尽力思索一切补救方法,最后的答案却都是零。
——这样逆着时间长河溯洄而上的伟力,岂是他们这些游玩者能够拥有的?
闻声的第一反应就是抓住左伊的衣袖,随时准备空间跳转,他眼下明显的青黑透出颓废,幽幽叹气:“看来这个副本,以我们的能力是无法解决了。”
他们唯一可以做的,只有保住自己的性命,活着离开副本。
而闻声还可以把副本的情报汇报给异管局,也算是有些收获。
就在气氛凝滞之时,对面车厢的门倏然打开了。
黑发蓝眸的青年悠然站在门后,他单膝蹲下,摊开的掌心上渐渐浮现出一条虚幻的锁链。
那条锁链飘到两节车厢之间,把两边紧紧地连在一起,由虚凝实,仿佛幻想降临现实,又像是刚才锁链消失的倒放影像。
几乎就是下一秒,列车猛地拐过一个大拐弯,但这次,再也没有车厢被甩下断崖,再也没有人为了自认更加高贵的“上等人”的性命买单。
“还不快过来。”易逢初抬眼看了他们一眼,催促道。
愣在原地的两人顿时反应过来。
闻声伸出手轻点左伊的衣袖,瞬移到楚符身边,他神情复杂,真挚地道了一声谢。
“你……您是构造师?”左伊不敢置信地轻声问道,一脸看到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恍惚。
在诸神游乐场,构造师立于玩家食物链的最顶端,他们背后大多有神明的安排或默许,且对异能的领域有一定要求——无论虚实,至少表面上可以凭空造物。
所以构造师十分罕见,罕见到大部分人都仅仅把其当作传说。
不同于在副本里苦苦挣扎的游玩者,以及兢兢业业为诸神服务的记录官和断罪师,构造师是创造副本的人。
据说每一位构造师都至少有独立创造一座城市的能力,这样的力量在大多数人眼中,已经与所谓的神灵无异。
身为官方异能者,闻声思考的角度则不同。
根据现有情报,他们这个世界加入游乐场的时间不长,至今连断罪师都很少有,所以这位楚符先生大概率来自其它世界……
那么,他出现在这里有什么目的?
背后是否有某位神明的示意?
经过一天一夜的酝酿,易逢初这次是有备而来的,不仅设定好了人设,还早早入了戏。
此时此刻,他沉浸在编造的谎言里,某种病态的兴奋在他浑身的血管中冲刷——让所有人彻彻底底以为他是另一个人,这是否也算是一种精妙绝伦的恶作剧呢?
在这样难以言表的兴味中,易逢初几乎要骗过自己,虚假捏造的过去仿佛被风簌簌吹动,将“楚符”的一生展现在他眼前:
似乎他真的曾是一位神秘神明的信徒和眷顾者,拥有过强大的能力、复杂的经历,最后却因某些原因而与神明背道而驰,离开了祂的庇护……
“构造师,很久没有人这么称呼我了。”
面对左伊的疑问,楚符眼中闪过一抹怀念,湛蓝的双眼没有聚焦,虚虚落在远处,仿佛看到了遥远的过去:“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没有提起的必要。”
“现在,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游玩者,”顿了顿,楚符还伸出两根手指比划,“异能二级的那种。”
闻声只觉得槽多无口,于是选择沉默。
看过楚符刚才的表现,谁会相信他的鬼话?
现在“普普通通”的标准都这么高了吗?
就在几人闲聊的功夫,飞快行驶的列车已然抵达终点站。
“终点,到终点了……”
一等车厢中,原本都像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神色呆滞的NPC们忽然有了反应,车厢里一阵喧哗。
有人把脸贴在窗户上,痴迷地盯着窗外的车站,有人则像现实中的普通乘客一样拿起行李,迫不及待地挤到门前。
列车门一开,他们就蜂拥般地挤出车厢,尽管他们一走出门口,就像是消融的雪一般变得透明、直至消失,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如此幸福,无神木讷的双眼似乎逐渐盛满微光。
怎么能不感到幸福呢?
这是他们生生死死无数次,也没有抵达的终点站啊。
“我一直很喜欢人类艺术家的一句话,‘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撕碎给人看*’,但反过来说也是一样的,我同样喜欢将支离破碎的碎片缝合起来,织成一个意料之外的完美结局。”
楚符感叹,声音忽然低得几乎听不见:“……我终会证明的,祂是错的,祂为命运编写的戏剧真是烂透了。”
他的话被风吹散,要不是闻声离得近,大概也无法听清这句喃喃。
犹豫再三,闻声最终在礼貌和情报中选择了情报,厚着脸皮出声:“请问,您说的‘为命运编写的戏剧’是什么意思?”
在楚符看向他时,他立刻不争气地认怂了:“抱歉,如果您觉得冒犯,请忽略我……”
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楚符移开目光,望着窗外的雪原叹气道:“我还以为,祂在你们游玩者之中的名气不会小。就说各大文明的神话,掌握命运、通晓过去未来的神明也一向是被敬畏的,不是么?”
命运、未来……
闻声脑中灵光一闪:“众生的命运、叙事者……?”
话还没说完,闻声就被楚符狠狠瞪了一眼,目光中充满警告的意味:“念出祂的名,是想引起祂的注意吗?”
大概是恼怒于闻声的莽撞,原本还算和颜悦色的楚符显出兴味阑珊的表情,甚至没有和另外两人道别,就转身快步走出列车大门,离开副本。
左伊见楚符离开了,也无意多留,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打算点燃。
路过闻声身旁时,左伊念着合作一场的交情,对闻声冷淡地点点头:“回见。”随后就不见踪影了。
闻声是最后一个离开副本的,步履沉重。
又要回去汇报工作了……
还有那位执掌命运的神明,究竟在谋划着什么呢?
第7章
第二天,滨海车站附近的居民区内,孟司游正在例行检查现实副本留下的影响。
他的异能「无声令」与声音息息相关,此刻他闭上眼,就能听见周围的万事万物都在异能作用下窃窃私语。
从生命体到无生命体,小到微不足道的蚂蚁、尘埃,大到高耸庞大的树木、高楼,一切都在用它们独有的语言和声线,向孟司游叙述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这也是局里常常把巡逻检查工作托付给他的原因。
“嗯,没有物体发生扭曲或异变,也没有死物被赋予生命的特性,一切正常……”
孟司游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刷刷刷记录下来:“车站附近仍然有轻微的力量余波,但整体波动呈现下降趋势,不出一个月,该区域就能彻底恢复正常。”
检查完这些,孟司游按照惯例,开始以警员的身份随机寻访周围的居民。
居民们的回答都没什么特殊的,直到孟司游来到距车站最近的保安亭,里面的值班保安闻言,露出思索的神色。
“昨晚凌晨,有一个陌生的年轻人忽然来这里,算不算特殊的事?”
低头记录情况的手微微一顿,孟司游弹起笔帽,专注地望向保安:“大概凌晨几点?”
保安挠了挠后脑勺:“这个记不太清……”
但孟司游听见墙上的挂钟给出了准确的答复——2:45。
这个时间,实在是太巧合了……
据闻声的报告,恰好滨海车站连通现实副本的通道是2:32至2:54开启的。
孟司游皱起眉,不禁怀疑保安口中的陌生年轻人和副本有关。
“那个年轻人大概是什么样貌,有什么特征?”
听到孟司游严肃的追问,保安愣了愣,渐渐地目露惊恐:“警官您问这么仔细,该不会,那个人其实是什么通缉犯吧?”
“抱歉,这些事暂时无可奉告,”孟司游公事公办地说,“但我们需要你仔细回忆一下,你提供的每一条信息或许都很关键。”
“好好好,我好好想一想……”
保安凝神思索好一会儿,手指在空中挥舞着比划,描述着年轻人的外貌:“一个大概二十出头的男大学生,长得挺清秀的,穿着黑风衣,白衬衫,总是低头看手机,不知道在和谁聊天……”
“当时他很匆忙地赶来敲门,说是什么没带钥匙和钱,问我能不能在保安室里睡一晚。当时我看他仪表堂堂,不像坏人,像那种很听话的学生仔,就答应了。”
“然后他就留在保安室里,躺在墙边那张躺椅上睡着了,睡得特别快、特别熟。我也趴桌上休息了一下,大概五点半的时候,我起来绕着小区巡逻一圈。”
“等我再回来,他就不见了,桌上留了两百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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