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nali荔
徐越不出所料地光荣进医院了,同时也是三对三的六个人中唯一享受到救护车待遇的人。因为进的是急诊,碰到的医生好巧不巧,就是上次徐越被肉肉抓伤时给他打针的汪医生,和傅庭川认识,自说自话的就给傅庭川打了个电话,告诉了他徐越受伤的事情。
“没伤到头,也没内出血,不过折了条胳膊,身上破了点皮,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正好看到把他认了出来和你说一声,他现在醒着呢,还有几个同学陪着……”
汪医生那句“你要是忙的话不用过来”还没说出来,傅庭川就抛下一句“我马上过来”,匆匆挂断了电话。
十分钟后,五个满脸伤痕的男人在傅庭川面前一字排开,低着头像犯|罪分子一样,个个保持缄默。
傅庭川今天眼睛不舒服,没有戴隐形眼镜,反常地戴着无框眼镜,身上的白大褂还没来得及脱下来,搭配起来看上去相当严肃。
他大二那年当过一学期学生会会长,在学校小有名气,基本人人都认得他这张脸。傅庭川也算是他们的学长,又当过“官”,这几个小子可能怕这事捅到学校那里去没好果子吃,也不敢对傅庭川造次,表面看着还挺谦虚的。
钱孟昭第一个说话,他的右嘴角肿了一大块,额头破了点,上面有凝固的血迹:“那个……我们只是闹着玩的,谁知道程时逸他骨头那么不经敲,一记棍子下去就断了……”
大黄闻言看了钱孟昭一眼,欲言又止。
钱孟昭很明显在扯淡,他们三对三这么玩了不知多少回了,虽然几乎每回盟友、敌人不一样,不过规则一样——脑袋是重点保护区,一不小心就出人命,所以不能碰;至于其他的嘛,折条胳膊腿的,实在是太正常了。
谁叫他们这回倒霉,被个路过的流浪汉看见了,还多管闲事的插了一手,叫了救护车,才惹出这一出。
好在现在警|察和学校都不知道这件事,就是不知道傅庭川是什么个意思。
他们从前常和程时逸玩三对三,那段时间混得很熟,知道程时逸性取向方面的秘密,不过这是只属于他们这个群体的“特殊游戏”,既然是游戏,就有游戏规则,其中就规定了游戏参与者的私事和游戏内容一样,不能透露给外界。
所以,程时逸这个秘密才能保守到现在。
傅庭川毕竟是学长,在A大算个人物,而且不知为何,A大医学院的人在这个学校的地位似乎就是高人一等的,他们完全没想过傅庭川就是程时逸的“前男友”,钱孟昭和大黄和程时逸是一个专业,但不是一个班,只有部分课是和程时逸一起上的。他们确实见过傅庭川和程时逸说过几次话,但只以为他们是普通朋友。
在这间医院里实习的A大学生很多,所以见到学长也是见怪不怪,他们并没有多想。
“你们先去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吧,这边……等我问过他是怎么回事后再说。”
他没把话说死,“再说”两个字带有无限空间,大有“天高任鸟飞”之感,那五人互相对望了几眼,然后默默走开了。
傅庭川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进病房,就听见徐越杀猪似的嚎叫。他那只折了的胳膊刚打完石膏,医生正在帮他身上其他的伤口做消毒、上药,也不是几寸深的割伤,连血都没见到几滴,这人叫得像是自己扯住他命根子了。那位小医生还年轻,刚接替汪医生这活,本以为是个轻松的活计,谁料到遇上这尊大佛,不觉眉头紧蹙,嘟囔:“有这么疼吗?”
“有本事你试试啊?!”徐越呲牙咧嘴,五官都扭曲了,“轻轻轻……你轻点……别碰到我胳膊!”
“都打过石膏了,你当豆腐做的呢?一碰就碎。”傅庭川走到他病床边,嘴里飘出一句凉飕飕的话,低头和那位医生说了句什么,那医生点了点头,然后把手里的棉签药水递给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便走了出去。
徐越看到傅庭川的时候先是一愣,不过马上又恢复了镇定:“汪医生通知你的吧?切,就知道告状,你又不是我家长。”
傅庭川闻言皮笑肉不笑,抬手就给他来了个狠狠的暴栗,徐越吃痛地捂了捂额头,朝他嚷嚷:“你神经病啊!”
“你没事干嘛和别人打架?皮痒了还是嫌命太长?”
“你以为我想打啊?!我这是自卫好不好?!说好的三对三,正常人都会以为是打篮球吧?你们A大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书读多了脑子有问题,没事折腾个三对三打架!我到了现场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人一记闷棍!上午还好好的,下午胳膊就断了!我冤不冤啊……”
傅庭川不说还好,一说他一句不是徐越就委屈了,连珠炮似的一顿好吐槽,如果他是个女孩子,傅庭川怀疑说着说着就要掉眼泪了。
好在徐越是个没心没肺的混小子,吐槽完后就开始嘴炮模式,把那五个人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能骂的脏话都骂了,中间连个停顿都没有。
傅庭川一直冷眼看着,静静地等待他发泄完一腔怒火,才悠悠然开口:“你看情况不对,就不会跑?”
徐越咬了咬牙:“我个大男人,跑个屁!”士可杀不可辱!他徐越就没做过临阵退缩逃跑这种丢脸丢到太平洋的事……
“所以说,这件事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你还是要承担一部分责任。”傅庭川见徐越又要发飙,赶紧问下一个问题,“不过你说……是钱孟昭主动邀请你的?”
“啊。那孙子……”徐越翻了个白眼,“听他们说话的口气,好像和程时逸很熟。金院那小子还说什么‘一年没交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武林高手……哦对了,他们还知道程时逸是个Gay,有个前男友。”
“刚才我在外面和他们碰过头了,看样子他们不知道是我。”傅庭川吐出一口气,“这事挺奇怪的,我从来没听程时逸说过和这群人有什么来往。”
徐越耸了耸肩:“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呗。说不定好宝宝程时逸并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傅庭川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不过你们A大的人真让我大开眼界。这种所谓‘游戏’可够变态的,好像纯粹为了打架而打架,有划定活动区域,规定不打头,限定时间……我们X大的那帮混混都不敢这么玩。我估计你们好学生疯起来,精神病院都关不住……”
徐越只是没心没肺地吐槽几句,不过话到了傅庭川耳朵里,他就上了心。如果程时逸真的如徐越所说,是这种“游戏”的长期参与者,那他最初又是为什么要加入到这里去?后来又为何中途退出了?这个“游戏”到底牵涉到多少人?是只有他们A大的人,还是其他学校也有?
傅庭川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种“游戏”背后掩藏着巨大的危险,发起人的出发点相当可疑,而参与人的心理也绝对不正常。
他刚才看见过那几根棍子,都是硬度、密度极高的木头所制,徐越被打折了一条胳膊还算不幸中的大幸,棍棒无眼,几个血气方刚的小青年一通乱战,那么混乱的场面下,谁能保证真的不伤到脑袋?就算不伤到脑袋,也不代表不会造成内伤,引发严重的内出血和内脏破裂。
徐越见傅庭川神情严肃地低着头不说话,用脚碰了碰他的膝盖:“那个……其实吧,我是觉得这‘游戏’有那么点儿问题,多多少少危害校园安全和谐稳定……”
“你也知道危险?”傅庭川闻言,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从前没少撺掇过那群狐朋狗友帮你收拾别人吧?忘了?”
傅庭川哪壶不开提哪壶,徐越老脸一黑——他当然记得了,不过他从前从来不亲自动手,都是动动嘴皮子让身边的狗腿子代劳的。
想到几个月前和傅庭川第一次见面,还是因为要观摩群殴程时逸,还牵扯到傅庭川这个“无辜人士”,徐越对着傅庭川的眼神,如锋芒在背。
“你打别人的时候,棍子落到别人身上,你没感觉,要到了自己这,才知道有多疼。懂了?”傅庭川伸手,把徐越额前翘起的几根头发按了下去,看着他的眼睛说,“这事我会查清楚的,不过不能靠校方和警|察,毕竟你也参与进来了,还有从前的程时逸。”
徐越一惊,脱口而出:“那你想怎么解决?”
“自己解决。”傅庭川笑了笑,终于抚平了他的那搓乱毛。
自从傅庭川说出“自己解决”四个字后徐越总是不太放心,老觉得他要搞事情。从他们认识到现在,四个月的时间,凭他对傅庭川的了解,基本能说这是个冷静而理智的人,虽然徐越很不想承认,但是这家伙确实比他靠谱一百倍。
按理说,他也没什么需要担心的,毕竟从另一方面看,他也没什么身份立场去担心,如果傅庭川心里愿意,或许把他当半个朋友,要是不愿意,说不定就只是同一屋檐下的室友。
徐越心里有数,或许是旧情难忘,或许是有情有义,傅庭川在生活各方面对自己的诸多照顾,全都是因为自己现在的这具躯体是程时逸的,和他徐越这个人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徐越这么想着,不知为何竟觉得自己有那么点儿凄惨。
自从徐越受伤后,傅庭川对他的“管教”松了很多,默许了他时不时翘课,反正前段时间的疯狂学习后,徐越虽然说不上脱胎换骨,但在学习上也自觉了很多,晚上也还会拿程时逸的专业书翻上一两个小时,再者傅庭川自己也忙,做晚饭的时间也没有,不过还是会每天给徐越准备份骨头汤补补,算是“仁至义尽”了。
傅庭川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徐越隐约感觉他在做什么不得了的事,问他呢,他又缄口不言,只说是医院里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