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堂桂花
不会吧?他怎麽可能知道自己曾经有辆那样的自行车?
因为要回去拿自己的医疗档案,何海澄给自己找了个借口,重返了那栋别墅。
屋子里有人来过,拖走了一楼的几件大型的医疗设备,其余还跟从前一样。
不过何海澄的房间倒是没有完全没有动过,什麽东西都跟从前一模一样。就连花瓶里的花还是那麽新鲜,一看就是早上有人换过的。
门口突然响起很轻的脚步声,何海澄莫名的心跳紊乱起来,迟疑了一下,蓦然回头,正好跟推门进来的人看了个对脸。
“请问您是何先生吧?”来的不是何海澄想象中的那个人,而是穿著制服的管理处工作人员。
“我是。”何海澄心头有抑制不住的失落,勉强解释了句,“我是来拿资料的。”
步履轻巧的大姐微笑著递上一张名片,“我姓章,早想跟您联络下了。只是听说您还在康复中,就没有打扰。您刚才进了小区,监控的保安看到,就通知了我,我就不请自来了。有点事,可以跟您谈下吗?”
“请讲。”
“是这样的,这栋房子的业主,也就是苏先生曾经在我们管理处留了一份文件,说把这栋房子的使用权让渡给您了。他已经交完了今年的管理费和维护费,但眼看今年就要过完,明年这房子的各项费用怎麽交,还得请您来确认一下。”
何海澄有点诧异了,“你说这房子的业主是苏明?”
“是啊。怎麽你不知道?不过说来也是,他那样年纪轻轻的,确实也看不出居然这麽有实力。也不知他跟这里的原业主怎麽协商的,居然就把这套房子卖给他了。要知道,我们这边看湖景的房子,基本都是自住,很少有人脱手呢。尤其是这一栋,视线最好,前业主都住了好些年了。”
章大姐热心的介绍,何海澄已经无心再听下去了,草草的应付完她,表示自己改日会去办续费的各种手续,他打了个电话给唐慕阳。
“苏明……他在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何海澄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声音居然会发起颤。是紧张吗?他不知道。
电话那头的唐慕阳显然大吃了一惊,“你,你怎麽这麽问?苏明他早就走了啊?”
从何海澄出事的那一天起,苏明就再也没有回车行上过班了。从警局出来之後,他唯一联系唐慕阳的事,就是请他把自己在车行的股份买下。
“他说,他需要用钱。可我的钱也不够,後来是我哥出钱把这部分股份买下了。”
何海澄只觉脑子里嗡嗡直响,似有一百面大鼓同时在敲,敲得他心慌意乱,心烦不已。
他知道苏明要钱做什麽,可还是忍不住问,“他要钱干什麽?”
“他说要给你做治疗啊,你一直不知道吗?”
他怎麽可能知道?!因为看见慕容烈和苏明合谋,何海澄就一直以为这一切都是那个超级有钱的表弟布置的。
一想起过去这将近大半年里花的很有可能都是男孩的钱,何海澄心内就有股无名火在熊熊燃烧,他立即又把电话打到了慕容烈那里。
“你跟我老实说清楚!你跟他,跟苏明究竟是怎麽认识的,这栋房子他又是怎麽买下来的?”
慕容烈在电话那头被他吼得傻了,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老实巴交的招供了,“是他主动找上我,求我把你弄出来的。我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把你交出去的,是因为我看了他的治疗方案,还有聘请的专家团队,确实相当优秀,才肯帮这个忙。至於这栋房子……不是他租来的吗?”
何海澄心里的火越烧越大了。
他不是傻子,苏明在唐慕阳的车行里所占的股份最多只能卖到几百万,只够支付他的医疗费而已。可何海澄眼下站著的这所别墅,目前市值少说也要两三千万了,他哪里有钱买下这样的豪宅? 可是再打电话给章大姐,她却说这套房产交易签的是保密协议,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他们的交易价格。她唯一能告诉何海澄的是,原业主对於交易价格非常满意,走的时候很开心。
可何海澄听了这话,却更加恼怒了。
苏明,他究竟做了什麽,得到了这样大的一所房子?他该不会做了什麽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何海澄努力想让自己不要往黑暗的那方面去想,可那些黑暗的念头却象是附骨之蛆般纠缠著他。
苏明买下这栋房子,显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资助。
谷延捷不知道,杨凯泛不知道,当他们得知的时候,是和何海澄一样的震惊。谁都不知道苏明是从哪里弄来的巨款,买了这栋豪宅。
而他卖掉车行股份的那些钱,确实如何海澄所料,已经全部用做了他的医疗费。
为他服务的那些医生、护士还有护理人员全部经过了严格的背景调查,每一个人都有相当丰富的工作经验。
当然,苏明给他们开出的价格也是最好的,是他们最高薪水的整整三倍。每坚持一个月,还有一个逐月递增的大红包,所以他们才能毫无怨言的在这里,坚持到何海澄的康复。
虽然不知道苏明是怎麽买下这套豪宅,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为了给何海澄治疗,已经花光了所有的钱。要不然,管理处不会来找何海澄要下一年度的管理费。
当然,如果把这房子出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但是,苏明为什麽要把房屋的处置权签给自己?
何海澄苦笑。
其实他是明白的,如果苏明直接把这栋房子送给自己,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要。可是签个这样的协议,却能让他容易接受得多。
可他,为什麽要送这栋房子给自己?
站在苏明的房间前,何海澄深吸了口气,才鼓起勇气推开了那扇从未多看一眼的门。
屋子里异常整洁,有一张和何海澄一模一样的床,只不过这张床上加了许多束缚带。人躺在上面,很容易就能把自己给绑起来。然後,就能跟何海澄不能动时一模一样了。
何海澄凝视了这张床许久,才艰难的挪开目光。
床对面的墙上,挂著一幅画。是何海澄的那副荷花锦鲤图。
图的下面,有张小桌子,桌子上摆著一只用旧的水壶,还有两盒感冒药。
何海澄的心瞬间抽紧了,他几乎是有些哆嗦的走过去,拿起那只水壶。
水壶的底部,还留著用油性笔写的,擦不掉的三个字──何海澄,而那两盒感冒药上印著的出厂日期却是在十几年前。
西风起,黄叶落。
望著那复又沈寂下去的冰凉湖面,何海澄眼神迷离,想起十六岁的那个夏天。
那天的太阳特别毒,他在荷花池边遇到一个蜷缩在树下的瘦小男孩。他在发烧,却因为衣衫陈旧,几乎无人搭理。只有何海澄走过去,要带他上医院。可男孩异常倔强的摇头不肯,於是他只好去给他买了两盒感冒药,再把自己灌满的水壶留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