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 第7章

作者:匿名咸鱼 标签: HE 近代现代

  于是,“男朋友”严€€听话的站起来,帮护士阿姨举着点滴瓶,薛覃在床上坐立难安,满脑子都是那句“男朋友”,从别人那里听到对他们的关系定义,做三秒钟的傻瓜。

  “想什么呢?”严€€弄好输液瓶回头看薛覃坐在床上发呆,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似笑非笑的看着薛覃。

  薛覃放下粥,摆摆手说吃不下了,因为那句误会,他心里是快乐的,于是语气也跟着上扬,然后他说:“严€€,你对我好好啊。”

  严€€听到薛覃又夸自己,有点惊讶的挑了下眉,然后他坐在椅子上,开口:“薛覃同学,从上周到现在,这是你第二次夸我了,我得谢谢你提升我的自信心。”他开玩笑,脸上还是那副笑,“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这些不算什么,你不用太有心理负担,懂吗?”

  他想薛覃误会他了,薛覃误会他将就自己,像是在雪地里给他捏的雪人,在医院跑上跑下照顾他,薛覃错把他的举手之劳当作雪中送炭。

  别人给严€€打分都打九十分,扣十分就是因为他对别人总是一样好。

  薛覃后知后觉才明白严€€是什么意思,严€€就差告诉他别自作多情,他太缺爱,才会把严€€的好当作浪漫,当作风花雪月。如果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同学,只是陌生人,那今天薛覃倒在他面前,像严€€这么好的人应该也会送他去医院,替他挂号缴费。

  他得来的是原来是无差别照顾。

  薛覃点头,说:“嗯,我知道了。”

  严€€又说:“而且,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还要先给你道歉才对,昨天我迟到了,要不是我你也不会感冒,所以我现在照顾你,是应该的。”

  薛覃想怎么会有严€€这样的人,给他一巴掌再塞一颗糖。

  阴差阳错的,因为一场错过他在这份“无差别照顾”中塞翁失马,起码他在烧得意识不清的时候偷偷得到严€€的拥抱,起码他从护士口里偷到一次做情侣的机会,就让严€€误会他好了,就让他自作多情好了。

  他说:“没关系的,是我手机坏了,想给你发消息也发不出去,不然昨天也不会这样了。”他下了很大的决心,说“我昨天,其实看到你了。”

  “嗯?在场馆里?”严€€稍显惊讶地睁大眼。

  薛覃缓慢的点了点头:“嗯,还看到江月月。”省了后半句,和你在一起的江月月。

  严€€又接着问:“在二楼?”

  “嗯…我看到你们在看画…”他有点委屈,希望严€€开口解释为什么他们在一起,觉得自己像在告状的小朋友。

  “这样啊,那你是怎么摔下去的?”严€€却不解释,反而接着追问他,最有把握的警察,擅长与犯人玩钓鱼游戏。

  薛覃缓了一下,开口:“我想叫你,没站稳…就摔下去了…”他越说越小声,这个谎言让他羞耻,他猜到他之后的下场,他将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这一个谎。

  严€€没再追问,也不知道这个回答他是否满意,他把面前的外卖盒丢进垃圾桶,像警察做完笔录收起手中的笔。然后他开口,顺着薛覃的话把昨天那一场误会解释清楚,从导师再到堵车,再到门口的错过,再说:“好好休息。”

  严€€请了一天的假,他说要照顾薛覃便是真的照顾,等薛覃输完两瓶液确认烧退了之后,严€€才去给他办理出院手续。薛覃下床的时候,“嘶”了一声,严€€正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回复什么消息,听到薛覃吃痛的声音,他放下手机问他:“怎么了?哪里痛?”

  薛覃指了指小腿和手肘,这是他昨天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擦伤,严€€叹了口气:“薛覃同学,忍了多久?以后痛的时候第一时间告诉我。”说着便领薛覃去了擦伤科,薛覃是真的没注意昨天的摔伤,楼梯铺了地毯,减轻了摩擦,又昏迷了一晚上,现在才后知后觉感到痛。

  大夫检查了薛覃的身体,也说无大碍,买点药膏擦就可以了,严€€不放心,非要带薛覃再去做一遍CT,薛覃被严€€带着围着医院到处转,在他背后小声说:“严€€,你好适合做护士啊,什么都懂…”

  严€€转过身,差点撞上薛覃,薛覃后退一步,颇紧张的看着他。心里打鼓似的,一不小心又夸了一下严€€,严€€该不会又要提醒他别自作多情了吧。

  严€€被薛覃这番操作弄得好笑又无奈,他一把拉过薛覃,抬起手把他额头上乱糟糟的刘海往后面捋了一下,然后他曲起手指,在他光洁的额头上敲了一下,问他:“薛覃,你到底是夸我还是损我? ”

  “怎么..怎么会损你啊,我真的在夸你啊。”额头上一触即离的触感让薛覃差点又脸红,严€€要是想看他出糗,那简直太轻松了。

  严€€笑了笑没再说话,拉着薛覃去做了CT,检查结果果然一切正常,这才放心带他回家。

  去停车场的路上,薛覃说:“我和你家不顺路,我打车回去吧。”

  严€€把车门打开,说:“怎么,我不可以当司机吗?”

  他捉弄薛覃起来就像个幼稚的小孩,明知薛覃不是那个意思偏要故意这样说,严€€好像很喜欢看薛覃着急解释的样子,果然,薛覃马上就开口:“不是不是,我担心你太累了,疲劳驾驶总不好嘛…”

  严€€已经钻进车门了,薛覃见状便只好跟着坐进去,系好安全带等着严€€说话。严€€发动汽车,起步的时候才说:“那我就不送你回去了,直接去我家。”

第十九章

  一路开车到家,薛覃没再说话,进电梯看着电梯不断上升的数字,数字到了26层,心里才清晰地意识到这里是严€€的家,他住26楼,可以俯瞰全城的角度,真奇妙,严€€会看到他家的那栋楼吗。

  从昨晚到今早,就像一场梦,梦醒之后,没想到严€€递给他更好的礼物:来我家吧。

  进门,薛覃偷偷打量房子的布局,很简单的二居室,米色沙发,黑色电视柜,和自己的小家差不多的陈设,就好像他们做了许多年的室友似的。不同的是严€€在电视内嵌柜放了很多书,还有酒。

  原来严€€也有他不知道的一面,他心中关于严€€的拼图被替换一遍,再用新的一块填补。

  严€€把薛覃的药放好回头,看到薛覃站在客厅像只好奇的鸟儿张望着脑袋,他颇好笑的双手抱臂看着薛覃:“看什么呢,小画家?”

  薛覃回过神来,说:“没什么啊…第一次来,好奇看看…”

  严€€笑着说:“好,你慢慢看,我去厨房。”

  薛覃跟在他后面一起进厨房,说:“严€€,你要做饭吗,我帮你吧。”他脱了外套,想把头发扎起来,手腕上的皮筋早就不知道掉在哪里了,严€€注意到他的动作,问他:“要扎头发?”

  薛覃:“嗯,不扎起来不方便,”又补充一句:“我该去剪头发了。”

  严€€侧身看薛覃长度已在后脖的头发,说:“这样挺好的。”

  薛覃听到严€€的话,很惊讶地抬起头:“啊?真的吗…”他对头发打理随意,常常是长度到了不得不剪的时候才去理发店,理发师常常希望这位不爱说话的顾客能对自己的手艺多提意见,薛覃每次都说挺好的, 挺好的。

  严€€点了点头,很认真的看着薛覃的脸,说:“就这样挺好的,别剪了,我去给你找根橡皮筋。”说完便走了出去。

  薛覃留在原地,脸上悄悄出现一个不易察觉的笑,他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以此来确认严€€确实存在。

  严€€的声音在另一间房响起:“薛覃,没找到橡皮筋…。”

  薛覃赶紧跑出去,应声:“没找到就算了吧,没事的。”

  严€€从卧室里出来,轻描淡写嗯了一声,他打开冰箱,里面分门别类放着许多菜,都用保鲜袋装好,透露出主人对生活的认真。主人却开口:“不是我弄的,在学校太忙没时间做饭,请了个生活阿姨偶尔来我家做菜,都是她布置的。”

  薛覃钻过来看冰箱里的菜,被丰富的囤粮震撼,边看边说:“好厉害啊…”冰箱暖黄色的灯照在他脸上,眼睛也显得煜煜生辉,居然真有人因为别人丰富的食材而这么开心。

  严€€和薛覃脑袋挨着脑袋对着冰箱门,他转过头看薛覃这样新鲜的一面,笑着说:“这是你的口头禅吗,还是你敷衍的话术啊,一天说好几次了。”

  薛覃对着冰箱挑挑拣拣,拿出杏鲍菇,番茄,牛肉,土豆,又在侧门小格子间看到咖喱,边拿边说:“哪有几次,”他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敢反驳严€€了,接着说:“上次你不是想吃咖喱土豆吗,太好啦,等下就可以吃到了。”

  他抱着一胳膊食材进厨房,熟门熟路的处理起食材来,牛肉解冻,杏鲍菇切块,土豆削皮。说要打下手的人,此时却在厨房成了主厨。

  冷清的厨房有了烟火气,以前下课回家严€€只能看到包上保鲜膜保温过的菜,如今看到薛覃在厨房处理食材忙忙碌碌的样子,大概人类真的是互相取暖的动物,才会为这生活的小细节而升腾起喜悦,幸福,满足。

  他想说需不需要他帮忙,又不想破坏这份和谐,便安静地退在一边欣赏。薛覃会时不时用手把掉在脸旁的头发挽在耳后,露出他小巧的耳朵,他切菜的时候脖子往下弯,头发便顺着弧度往下掉,此时就看不到他的侧脸了,只能看到他若隐若现的眼睛和鼻子。

  咖喱的味道弥漫出来,他想起那次下雪天,心血来潮下楼给薛覃捏的雪人,以及承诺的以后。鬼使神差,他走了过去,伸出手把薛覃时不时往耳后挽的头发抓在手里,原来他的手就是橡皮筋。

  薛覃正在用勺子搅拌咖喱,严€€在厨房的气场让他手忙脚乱,做菜的速度都慢了许多,偏偏头发还一直往下掉来搅乱他本就紧张的心跳,不知道第几次挽头发的时候,他触到严€€的手,脖子上的粘腻感消失,是严€€用手把他的头发拢了起来。

  他几乎不敢动,手里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如果厨房再安静一点,严€€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严€€觉得就像一尾鱼落在手里,它拢在手里原来只有那么小一簇,他们维持着沉默,这种沉默不让人难受,就让沉默再延续久一点好了,一定有一段最好的暧昧,适合在沉默时发酵。

第二十章

  他就站在薛覃身后高出一个脑袋的高度,薛覃的头发攥在他手里,他的呼吸落在他的发梢,发尖随着气息摆动,像春天里的柳树枝。原来这样的距离和角度是在为今天做准备,严€€,你要长高一点,才可以不费力的握住面前这个人的头发。

  直到咖喱开始冒泡,严€€才开口:“我来吧。”他松开手,于是那一簇头发就出现了一道褶,还保持着被攥住的形态,紧紧的握在一起,他的头发那么欢迎他,只要你轻轻一握,它就迎合你。

  薛覃退到橱柜取餐具,厨房的沉默被碗筷的声音代替,薛覃想他必须做点什么来以防自己会同手同脚的可能性。

  他可以不再剪头发了,世上最好的利器出现在严€€的手心,他握住了,头发就不再长了。

  严€€把菜盛起来端出去,二人坐在餐桌边,薛覃夹了块牛肉给严€€,让他尝尝好不好吃。他眼睛跟着严€€的筷子转不停, 想从他脸上看到对食物的评价,欲盖弥彰举着筷子遮掩自己的眼光。

  “看我干嘛,再不吃菜凉喽。”严€€打破他的小心翼翼,漫不经心开口,举起那块牛肉,却不进嘴,筷子转了个弯,落进薛覃的碗里。

  “噢…噢,”薛覃被看穿,又补充一句,“谁看你呀。”他低下头吃那块肉,转移动作,是心虚的表现。

  严€€才慢慢明白薛覃的性格像小孩,会夸张地说“你好厉害”,你想反驳,回头却看见他眼里真诚的赞赏。薛覃想听夸奖,又怕被看穿,笨拙的露出马脚。正是这些地方让严€€觉得薛覃新鲜,他想,高中三年他都在做什么呢,匆匆忙忙,没来得及和薛覃做朋友。

  严€€如他的意,说:“真好吃,比阿姨做的还好吃。”

  果然,薛覃得到认可就弯起了嘴角,严€€就是在这时候又对薛覃多了一个发现,原来他有梨涡。

  “这里,”他指了指嘴角的位置,薛覃有点疑惑的看着他,他接着说,“我才知道你这里有一个梨涡。”

  薛覃却像被人看了丑相似的,放下筷子捂住自己的脸颊,想遮住那个梨涡。

  “薛覃”,严€€被他的动作逗笑了,薛覃真的禁不住逗,“有梨涡是很丢脸的事吗?”

  “啊…啊?不是,应该不是吧…”薛覃只好把手放下,他说不清楚为什么会下意识去遮住梨涡,后来他想,大概是这些年没怎么听过好话,别人一指出他身上有什么他总是下意识去掩饰,他在条件反射下做了最原始的反应。

  严€€说:“薛覃,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和不笑的时候不一样?”

  他不说哪里不一样,更好看了,还是更温柔了,是更不像薛覃了,是好还是坏,统统不说,因为他也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也许是他第一次发现梨涡比酒窝更好看。

  薛覃摇了摇头,说没有。

  严€€不觉遗憾,那太好了,他刚刚和一个路人甲在心里谈输赢,他赢了,做第一个发现薛覃不一样的人,莫名的胜负欲激发。

  “嗯,现在知道了吧。”他心情愉悦,咖喱飘着浓香,令他食欲大开。

  薛覃才开窍般,说:“哦,那我以后多笑嘛...”又是一个梨涡,打着波澜浮起。

  晚饭后,薛覃内心焦虑了起来,他不知道该在什么时候选择离开,在客厅坐了半小时,严€€在厨房洗碗的水声传到耳里,像一种催促。

  他抬起头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八点了。再不走天更黑了,这里离家远,又不好打车,他该走了。

  他站起来,朝厨房走过去,严€€洗好碗正在放进晾干槽,闻声放下碗看过去,薛覃站在门口,吊灯打在他的头顶,睫毛的影子落在墙壁,像翩翩起飞的蝴蝶,和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一样。

  “严€€,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

  严€€从厨房里出来,和薛覃擦肩而过,薛覃只好转过来看着他的背影,室内开了暖气,严€€只穿一件高领的黑色毛衣,直角肩撑起他宽阔的肩膀,发梢扫在衣领上,他哪里像从厨房出来的。

  严€€蹲下来,在白天那片放杂物的地方翻找什么,片刻后他翻出一管药膏,说:“等一下,擦了药再走。”是白天在医院买的擦伤药膏。

  薛覃想说自己回家擦,严€€蹲在地上,转过头扫过他的脸,他云淡风轻的一扫而已,薛覃却觉得双腿好像灌了铅,说出来的话便转了弯:“好。”

  他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严€€走过来,把他的裤脚慢慢往上挪,到膝盖的位置,看到两个膝盖全是淤青,严€€抬头看了眼薛覃,薛覃心虚的抿了抿嘴。

  严€€又找出一瓶红花油,在手心搓热再涂上去,他一只手就能包裹住他的膝盖,他开口:“为什么不说?”

  白天在医院薛覃只说身上有擦伤,估计自己也不知道身上怎么会青一块紫一块,他诚实开口:“我不知道呀,”又怕严€€不相信,“真的,我发誓。”他做发誓状,严€€蹲在地上,抬头看薛覃严肃又认真的神情,手上的动作便不自觉又减轻了一分。

  擦完红花油,他接着把药膏打开,问他身上还有哪些地方有擦伤,薛覃指了指手臂和手肘,他便站起来坐在薛覃身边,挽起薛覃的袖子,仔仔细细的擦。

  薛覃不敢动,他被严€€抓在手里,严€€低着头靠他好近,他以为那天在火锅店挨着坐在一起就是天大的恩赐,恩赐他八年的一往情深。

  严€€很温柔,他感觉不到疼,冰凉的药膏停留在肌肤上,被手指搓着打散,每一次触碰都打着漩涡往心里钻。

  薛覃不知道自己看他的眼神有多复杂,为这一触即走的温柔而患得患失,又从温柔中提炼出严€€对谁都温柔的事实,他太公平了,所以他的心闹起了不公平。

  还没从意识中醒悟,严€€开口:“你趴下。”

  薛覃就听他话趴在沙发上,脑子里像翻腾的火山,几乎他就要转过身告诉严€€,你可以对我做点什么。

  后背上的衣服被掀起,他感到后背钻进一阵冷空气,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然后严€€的手摸了上去。

  他擦得很轻,像羽毛掉在皮肤上,然后他的手离开几秒,又覆上另外的地方。

  薛覃当场就有一种过电的感觉,从后背传到全身,他绷紧了脚背,脸埋在沙发里,头发遮住了他的耳朵和脸庞,躲在里面的,是他从脖子红到耳根的肤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