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味儿(四月一日) 第33章

作者:四月一日 标签: 近代现代

  张鹤、徐叶叶、温霖……

  更可笑的是,铁石心肠如纪峣,居然是个念旧念到不可思议的人。他嘴上说着嫌弃,却把那群人通通护到了自己的羽翼之下,谁敢动一下,他就要跟谁拼命。

  信任。关怀。爱重。他们轻而易举地拥有了蒋秋桐梦寐以求的东西。

  他的占有欲与日俱增,控制欲如影随形,他明明应该强硬到底,却对纪峣束手无策。

  而现在,纪峣还轻描淡写地告诉他,自己和温霖断不了,因为这么多年。

  暴虐从心底滋生,这种新情绪蒋秋桐已经很熟悉了,他想把纪峣按在腿上抽一顿,忍了忍,克制住了。

  他走过去,将椅子拖到床头,坐在纪峣的旁边,开始削苹果。纪峣没说话,他也没有,沉默着把苹果削完,切了一半递给纪峣,他才开口:“你这样,我不高兴。”

  纪峣头疼,他确实骗了蒋秋桐,背着他跟于思远勾三搭四,可对温霖,他真的问心无愧。

  “如果你要我跟温霖彻底断了往来,抱歉,我真的做不到。”

  蒋秋桐不意外。他从小就聪明,一直很识时务、很拎得清自己几斤重,比不上纪峣那群朋友,真的,他毫、不、意、外。

  但是人就是这么贱,明明知道比不过,明明是知道的,却还是忍不住相比。

  万一呢?万一他感觉错了呢?万一纪峣其实有点喜欢他呢?

  他一边把自己放在显微镜底下,剖析得清清楚楚,一边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他听到自己发出了很清晰的声音:“我记得,你讨厌麻烦,分手以后,都跟前任断得很干净的。”

  潜台词是,你是不是都断得很干净,为什么没有温霖,其中包不包括我。

  纪峣没有留意到蒋老师隐藏的小心机,他的话就像一柄巨剑,从空中重重压下,拍碎了男人所有的侥幸:“他跟你不一样。”

  你看,这就是贱的。

  蒋秋桐一边冷冰冰地嘲讽自己,一边又忍不住问:“哪里不一样?”

  他只是是朋友?而自己是他的恋人?

  侥幸。侥幸。又是侥幸。

  纪峣眼睛眨也不眨:“他比你重要。”

  “…………”

  蒋秋桐哑然。

  一股淡淡的凉意顺着血管,涌入心脏。

  那感觉和以前一样,依旧不怎么快速、不怎么寒冷、不怎么激烈,就像夜色中的注入湖泊中的泉水,不疾不徐,却让蒋秋桐凉透了。

  不是很冷,不是很难受,就是……凉。

  与此相对的,是一股莫名的热意,却涌上了他的双眸,有什么东西,几乎要呼之欲出。这是什么滋味,他以前没遇到过,却并不是不懂。

  ……这感觉,挺新鲜,又是一种新的,他没体会过的感觉。

  好,好,好,当真很好。

  蒋秋桐闭了闭眼,抬手盖住纪峣的眼睛,将那点,他自己都觉得可笑又诧异的泪意眨去。

  纪峣有些茫然,他明明在低着头,很专心地啃苹果,却不知道怎么了,又招惹了这位爷。

  在一片黑暗中,只听对方透着淡淡凉意的声音,一如既往,气定神闲,仿佛胜劵在握。

  “之前打的赌,如果我赢了,我想到赌注是什么了。”

  “我要你喜欢我,只想着我。”

  纪峣眨了眨眼,笑了,笑得有点得意,又带了点淡淡的宽容。

  他想,蒋秋桐真是有一颗冰雕雪砌的琉璃心,万事不沾,人气儿全无,活了这么久,居然连“不能自已”四个字都不懂,真不知道那个心理学博士是怎么考出来的。

  他忽然觉得蒋秋桐这份另类的执拗和天真,反倒有些可爱了。这个人不喜欢他,出于好奇和控制欲跟他在一起,却还想要更多。

  像个偏执的小孩子。

  这样挺好的。

  他以玩弄人心为乐,却在刚才忽然明白,人心不是他手中的橡皮泥,它们有重量有感情,沉甸甸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忽然有点喘不过气来。

  大概像蒋秋桐这样,一直骄傲,一直冷淡,一直偏激执拗,才最好吧。

  “蒋秋桐。”纪峣念着他的名字,像是一个历经风雨的红尘客,在唤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这个不可能。”

  他笑着说。

  “真自信——说不定哪天你就肯了。”他听见蒋秋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仍旧有惯常的冷淡,却还带着一丝笑意,像是在居高临下地玩味。

  啧啧啧真是个渣渣……不但想要我的身体,还想要我的心。

  纪峣难得没有反感对方的态度,他在心里感叹一声,理直气壮地忽视了自己也一样人渣。

  他摇了摇头,那只手却依旧牢牢盖住了他的眼睛。他又气又笑,觉得蒋秋桐幼稚极了,便又换了一副面孔,冲对方笑嘻嘻地撒着娇:“绝对没可能啦!”

  蒋秋桐闭了闭眼,神色冰凉。

  “永远?”

  纪峣听到他问,语气难得尖酸刻薄,带着逆我者亡的不悦。

  寂静的病房里,只听纪峣斩钉截铁道:“永远。”

  多好啊。

  蒋秋桐凝视着纪峣被掩住双眼的脸庞,淡淡地想。

  多好,没有掉下泪来。

  脑洞。

  蒋大人才高八斗,唯不作诗。

  他道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他不识爱恨情仇,便不做诗词贻笑大方了。

  后来,蒋大人以一首山水诗震惊满京。诗中只描绘秋日山水之美,用辞内敛平淡,却让人无端生出满心酸涩,几欲落泪之感。

  友人纳闷,问你不是不识情愁么。

  他淡淡道,现在懂了。

  友人又问,那是什么滋味。

  蒋大人摩挲手中信封——那里头是要寄给父亲的书信——他打算自逐出户,放弃一切姓氏身份给他带来的荣耀,进宫,跟他弟弟分男人,做个受人唾骂的禁脔。

  他将信交给信使,嘱咐他务必送到归乡的父亲手上。注视着信使远去,一切再不可回寰,他才收回目光,见友人还直勾勾盯着自己,想要一个答案。

  什么感觉?

  酸涩苦辣,甘之如饴。

第45章 Chap.48

  于思远爱纪峣,其中有一点,就是爱纪峣的坦诚。

  不矫情,不口是心非,不欲拒还迎,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在床上或在日常都是,十分干脆利落。

  虽然其实是他眼瞎,纪峣跟他在一起大半都在骗他,但不得不说他直觉不错,纪峣真的是一个很有一说一的人。

  这大概很矛盾,他明明是个谎话张口就来的骗子,却很坦诚。具体表现在,被戳穿以后,他就不继续糊弄人了。

  比如温霖。比如蒋秋桐。

  他觉得他跟蒋秋桐是一对儿人渣,因此实话说得毫无压力——说真的,这种相处模式还挺轻松的诶嘿。

  他是爽了,蒋秋桐却不爽了。他手里拿着啃了半拉的苹果,莫名其妙地被对方按在病床上又亲又咬,自己越嗷嗷叫着疼对方越来劲——

  果然就是那个衣冠禽兽蒋秋桐!

  等徐叶叶推着仿佛老头子一般的张鹤回来时,一打开门,就看到蒋大佬半跪在病床上,捏着纪病号的手腕,正激烈的强吻。

  徐叶叶眼睛都看直了——这颜值,这体位,这喘息,这激烈程度,好他妈香艳刺激啊!

  张鹤的反应截然相反,他仿佛又回到了一次又一次撞见纪峣活春宫的恐惧,气得眼前发黑额角青筋直跳,低吼了一声:“这他妈是老子的床!”

  床上的两人这才发觉门开了,蒋秋桐松开手,直起腰,重新戴上眼镜,用拇指拭去唇边津液,又成了那个人模狗样的蒋副教。

  “你们好。”他彬彬有礼道。

  ——他居然还有脸打招呼!若无其事地打招呼!

  轮椅二人组惊呆了。

  纪峣更是没脸没皮,他仍旧躺在床上,连一点起来的意思都没有。张鹤让徐叶叶推他过去,然后敲了敲床头,示意纪峣赶紧滚。

  纪峣这个平时软骨头的怂货,今天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直接跟张鹤杠上了,他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身上疼,不滚。”

  张鹤气得想打他。

  纪峣依旧窝在他的床上,一脸无赖相:“你现在是个瘸子,打不到我。”

  张鹤:“……”

  他脑仁疼。

  蒋秋桐过来一趟就是听说纪峣被堵了,专门过来看看的,确认他没事,揣着一肚子内伤,表面云淡风轻地走了。

  徐叶叶也被张鹤劝回去了,他给了对方自己租房的钥匙,让她回去睡。

  当天晚上他没在医院住,而是回了家。那会儿张母正在家里,有点懒得来回折腾,就问他原因。

  张鹤斜了眼旁边正捏着奶黄包吃的纪峣,哼了一声:“那张床被跳蚤睡过,我嫌脏。”

  纪峣闻言,笑嘻嘻地捏了一下包子,直到里头的馅被挤了出来,才凑到张鹤旁边——张鹤又躺回了床上,腿被吊起来,一条胳膊正输着水,另一条正在跟老娘打电话——然后用0.5倍的慢动作,要把馅料往张鹤脸上抹。

  “卧槽!!!”张鹤瞪大眼睛,紧张地盯着那枚奶黄要掉不掉的包子,整个人都炸毛了。他的声音绷得死死的,整个人像只粘在蜘蛛网上的蛾子一样扑腾着,却怎么也扑腾不开纪峣的魔爪。

  这种无力感简直前所未有,张鹤居然有种自己是正在被恶霸调戏的良家妇女的感觉。

  ……神特么良家妇女。

  “纪峣你是活够了么!!!”他的声音都变调了。

  “怎么了怎么了?”那一头的张母听到动静,一下子兴奋了,带着股恨不得赶紧过来围观的激动劲儿,连声问发生了什么。

  纪峣的手停在距离张鹤面庞不过几厘米的地方,张鹤紧张地瞪着那只奶黄包,眼睛都成斗鸡眼了,愣是没想起来他完全可以把他妈的电话挂了,放下手机,然后用一只手臂diss纪峣。

  这智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