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味儿(四月一日) 第76章

作者:四月一日 标签: 近代现代

  纪峣走后,蒋秋桐也收拾了东西准备去吃饭,开闸放水的时候,脑子里不知怎么回事,又蹦出纪峣那句话了,登时手没扶稳差点尿到外头。

  他垂下眼,偷偷瞅了瞅自己的东西,也……情不自禁地比了一下。

  上一回他跟思远一起撒尿,应该都是好几年前两人都在美国念书时的事了,当时思远比他小不少,那小子还沮丧了很久,嗯,他记得很清楚。

  不过过去了这么些年……不知道思远长没有……

  就算长了,应该也超不过他吧,毕竟……他对自己的硬件,还是挺满意的。

  就是不知道温霖那小子……?

  他默默地想,其实刚才纪峣说那话的时候,要不是自己死死端住了身份,差点就想问纪峣一句“谁更大”了。

  胡思乱想了一通,也正好尿完了。他将它放回去,洗干净手,镜子里那张脸,仍然跟往常一样,看起来冷淡禁欲得不得了。

  往外走的时候,他在心里恼恨地想,纪峣那个臭小子,就是专门克他的。

  ——可怜蒋秋桐这么个仙风道骨水仙花儿一样的人物,一碰到纪峣,就好像被拽进污泥里头,灌了满脑子糟糕念头,洗都洗不掉,也是惨。

  纪峣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他闭了闭眼,打算默背一段诗经,平心静气。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所以纪峣第一面见他时……啧,打住,不要想——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那时候纪峣脑子里不会也在想这些玩意儿吧——别想!——南有乔木,不可休思——纪峣这小混球,啧——所以他为什么满脑子都是情诗——彼狡童兮——

  彼狡童兮,不与我餐兮。

  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他按了下胸口,那里正在鼓胀发热,似乎又重新跳动了起来。

  啧。蒋秋桐面无表情地想。药丸。

  纪峣跟他分手,他坚持认为自己并不觉得有多如何,他既不像温霖一样几乎疯了般四处寻找,也不像于思远一样再不近男色奋发图强,他觉得自己没多大变化,以前日子怎么样,如今照过。

  他只是很难觉得开心,很难觉得难受,开这个疗养院的初衷,也不过是觉得自己需要“共情”而已——不过,他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

  这就像一个味觉迟钝的孩子,某天忽然恢复了,品尝到了许许多多的味道,然后又在某一天,变得比以前更迟钝了而已。诚然那些甜味让人忍不住流连,酸辣的感觉也非常刺激,可他尝的最多的,还是那些沁到心里去的苦。

  太苦了,真的,太苦了。

  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再一次受得了那个,所以,迟钝一点,麻木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可令他最难堪的一点是,这个选择权,似乎从来都没有掌握在他的手里。

  这真是件令人难过的事。

  他一边想着,一边拨通了电话,是纪峣的。那边很快接通,对方的声音传了过来,精神头挺足的模样:“老蒋,找我干嘛?”

  “没大没小。”他下意识怼了一句,然后才缓缓道,“关于你跟你发小那事儿……我有个法子,你要不要听听?”

  蒋秋桐握住手机的手缓缓攥紧,骨节处的皮肤透出青白。他对自己说——

  我并不喜欢他,更不爱他,我只是……

  有点可怜他罢了。

第94章 Chap.12

  这段时间是旺季,纪峣的行程表中天天都有饭局,有些甚至要连赶几场。老油条们都知道纪峣是他爸的心头肉,小太子,外面却未必有人肯买他爸的面子,碰到用辈分压人的恶心事也不在少数,纪峣常常喝到回家抱着马桶狂吐。

  回国以后的日子真艰辛,他想念国外除了炮友和工作伙伴之外,没几个人搭理他的日子。

  这天他吐完,狼狈地从卫生间隔间里爬出来,打算洗把脸清醒一下,就见于思远站在洗手池前,衣着考究,光鲜亮丽。男人背对着他,没有回头,目光却透过镜子,静静地注视着他。

  虽然都是二代,但是纪峣的父母之前只是国企工人,于思远却有一堆官运亨通的叔伯,因此那些会借机为难纪峣的人,却不敢为难于思远。

  他也勉强站直身体,没有走过去,只是与镜中的于思远无言对视。于思远沉沉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在他以为对方会说点什么的时候,男人却冲他轻轻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个什么东西放在洗手台上,然后推门离开了。

  纪峣感谢于思远,在他难堪狼狈的时候,没有走上来,而是为他保留了颜面。

  他走过去,把洗手台上的小东西拿起来一看,发现是颗薄荷糖。

  他将它拢在掌心,忽然想起一件很小很小的往事。

  某次于思远在酒桌上被灌醉,连胆汁都吐出来了,满嘴发苦,可胃里还是恶心。他觉得难受,就跟纪峣视频撒娇,翻来覆去地说想他,结果纪峣连夜飞了过来,风尘仆仆地到了于思远下榻的酒店。

  于思远很开心,刚把人抱住要亲一口,就见纪峣从兜里掏出个亮晶晶的东西,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于思远问这是什么,纪峣将小东西的包装剥开,然后塞进他嘴里,清新的甜味在口腔中弥漫,原来是枚薄荷糖。

  纪峣从来就不是什么会在生活上照顾别人的人妻,于思远喝多了犯恶心,他想到的只有没准儿用薄荷压一压有用,可这人不知道哪里有薄荷卖,就在便利店买了糖。

  像是在哄小孩子。

  于思远却真的被哄到了,含着那粒糖,眉眼弯弯地看着他,染了酒意的脸上笑容很稚气。

  说起来也奇怪,明明是这么多年前的事,可那个稚气到傻气的笑容,纪峣居然现在还记得。

  后来于思远还向他邀功,说从此每次饭局他都会在兜里揣几颗这个。他当时笑着呼啦于思远的脑袋,说不记得也没关系,以后我次次给你送。

  于思远很高兴,搂着他的腰倒在床上,后面自然是欢爱一场。

  没想到这习惯他留到了现在。

  纪峣不敢再想那些过往,张嘴把它丢进口中,然后笑弯了眼睛。

  ……嗯,味道还不错。

  于思远把糖放到洗漱台上后就出了门,回到酒桌上,他照旧是那个风光无限的的于总,众人觥筹交错,大家都在笑。

  衣香鬓影,华灯璀璨,入目都是歌舞升平,于思远便也跟着笑,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闹哄哄了一晚,又去唱了歌做了按摩,总算把人笼络住了,回到住处已是深夜,他觉得有点饿了,刚才根本没吃什么东西,便进了厨房,习惯性地下了一袋汤圆。

  助理妹子乌有对他的口味很清楚,于总夜宵喜欢吃汤圆,只吃黑芝麻味,其他的不碰,原来爱吃的花生馅那更是沾都不沾,于是采购时也只要这一种味道。

  这么多年,自从跟那个人分手以后,他的口味就没有变过。

  雾气蒸腾,模糊了他英俊的面孔。

  汤圆出锅,他关火,端到餐厅,坐下,开动。

  餐厅与客厅是一体的,他没有打开灯。在只要一个人的时候,他不爱开灯。

  于思远吃了两个,忽然放下了筷子。

  明明很饿,可不知怎么的,他竟吃不下去了。

  另一头的纪峣,也总算是折腾完了。晚上他喝得实在受不了了,饭局过后看时间还早,忽然突发奇想,没回自己买的房子,而是回了趟家,准备去老爷子那打打卡,顺便享受一下亲情。

  他头重脚轻头晕眼花,感觉世界都是糊的,按指纹的时候心想,我他妈都快成三陪了,操。

  真想爸妈啊,好想要抱抱……还有干爹干娘……嗯,还有张鹤,唔……好想他——好想他们。

  然而一进门,就见大人们又不见了踪影,只有一个张鹤靠在沙发上,脸上带着浅浅的一层红,明显喝了酒,大概觉得难受,手指放在领口正准备松快松快。

  张鹤不太爱穿西装,尤其是领带系得规规矩矩的正式打扮,偏偏他肩宽腿长,穿西装就像是套了枷锁的凶悍野兽,又野性又禁欲,简直帅得冒泡。

  他那只常年控球投球的大手微微抬高,修长有力的手指张开,扯住领带,往下一拽,领带就松松的挂在了脖子上,像被野兽扯断的绳索。

  纪峣听说了他今晚也有应酬,只是万万没想到他会来自己家。他酒意瞬间清醒大半,没抬脸多看一眼张鹤的打扮,只低头换鞋,若无其事道:“你这是醉得找错家门了?”

  张鹤今晚是真的喝了不少,脑子也不太灵光了,换平时纪峣这么问,他肯定是要怼一句的,结果今天他听了这话没做声,纪峣还以为张鹤是懒得搭理自己,就见对方把领带扯了外套脱了衬衫袖口解了——大概总算是喘了口气,张鹤这才抬起头,疑惑地望向他,语气理所应当:“这不也是我家么。”

  “…………”纪峣用力在他的板寸上糊了一巴掌,嗤道,“想得倒美。”

  张鹤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哼笑:“臭小子没大没小,胆儿越来越肥了。”

  纪峣拿脚去踢他:“你才比我大几天啊张鹤,这会儿又摆哥哥架子。”

  张鹤轻轻拍了下他的脑袋,熟练得像是爹在敷衍自家不省心的儿子,模样十分之理直气壮:“反正是事实。”

  纪峣不爽,扑过去要跟张鹤干仗,张鹤都没正眼看他,轻轻巧巧把人制服了。最后把纪峣双手反剪都背后,强健火热的身躯压着他,鼻息打在他的颈窝处,带着淡淡的酒气。

  张鹤挑眉,样子有些小骄傲,像他还是个幼稚的高中生,正为打闹压过好友而自得:“你爸爸始终是你爸爸。”

  爸爸个鸡吧毛!

  纪峣心里狂骂死直男赶紧滚滚滚,浑然忘了刚才是自己先扑上去的。最后他顺利从张鹤大魔王的手底下逃脱,第一件事就是翻身抓起一个抱枕,啪叽打在张鹤身上。

  张鹤:“…………”

  然后这两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年龄超过25,身高超过180,对外形象都很正派的青年才俊,就玩了一场痛痛快快的抱枕大战。

  最后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倒在了沙发上由觉不够,还不忘相约下次再战。

  当晚张鹤没回自己家——他们家的门锁换了个新的,他当时正好没在家,没有录指纹,结果恰巧今天爹妈不在,被关在门外,就来隔壁了。

  纪峣知道原委后捶墙大笑,大概总被张鹤压迫,以至于只要对方稍有吃瘪,他就会像中了彩票一样兴奋。

  然后又挨了张鹤一个爆栗。

  纪峣:“……”

  MMP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纪峣家里专门有一间张鹤的卧室——其实张鹤家也有纪峣的,不过那时候纪峣坚持要赖在张鹤房间里,大家也就由着他了——两人在客厅玩了会手机,就上楼各自回房休息了。

  “哦对了,”纪峣忽然叫发小,“明天你要相亲,记得打扮得帅点,表啊领带啊袖扣啊什么的。”

  他明天行程排的很满,还有个和于思远合作的项目要谈,实在是分身乏术,否则他一定会亲手为张鹤挑选出最完美、最好看的衣服。

  张鹤这才想起来明天自己还有个约会,他摁了摁因喝酒而发胀的太阳穴,点头:“行,我明天直接去你衣帽间里拿。”他们之间的交情,连客气话都不必说。

  纪峣的品味,虽然有时候有点gay,但比他自己好多了。

  纪峣忍不住笑了,他点头,忽然又憋笑来了一句:“你可别犯二,又骑着摩托去相一次亲啊哈哈哈哈。”

  张鹤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第二天张鹤一大早起来,把自己拾掇齐整了,想了想,还是去纪峣衣帽间里弄了条细领带系上。打领带时,他忽然想起来,说他系这种领带好看的,是徐叶叶。

  ……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人提过了。

  纪峣上班之前把留了把车钥匙,是辆纪峣不怎么开的奥迪,低调奢华有内涵,成熟稳重不装逼,很配张鹤今天人模狗样的一身。

  张鹤握着方向盘,一边往定好的饭店开一边跑神。

  他好像该买辆车了……无论再怎么烦开这玩意儿,也不能回回充门面都用纪峣或者他爹的车吧。

  到了地方,侍者领着他进入包厢,里头已经有一姑娘在等着了,大约是今天的另一位主角。

  他没想到对方居然比他来的还早,有些讶异,快步上前,他蹙了蹙眉,略带歉意道:“抱歉,久——怎么是你?”饶是以他的城府,见到来人,也不禁愣在原地。

  对方正低头玩手机,闻言抬起头一看来人,也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