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味儿(四月一日) 第77章

作者:四月一日 标签: 近代现代

第95章 Chap.13

  同一时间,纪峣坐在会议室中,长长的会议桌泾渭分明,这边以他为首,身后坐着一溜烟的员工,而他坐在他对面的,正是于思远,同样带着一群手下。

  两个人就合作的项目进行讨价还价,本来都是让手下人发言的,然而谈着谈着,两位总负责人忽然杠上了。

  纪峣和于思远两人针尖对麦芒,简直到了锱铢必较的地步,纪峣到底还年轻,经验不足,且习惯了美国人的工作方式,在于思远这个被磨练出来的老油条面前,还有点不够看,很快就落到下风。

  话说到一半,纪峣一身痞气再也压不住了,他把袖子一挽,低喝道:“于思远,你不要太过分!”

  这声音不大,却架不住大家都安静如鸡不敢插进大佬们之间的对话,因此这一声几乎让所有人都虎躯一震。

  ——这两位是不是要打起来了?要不要上去拉架?话说这个项目是不是要吹了?

  正当两位大佬手下的项目经理硬着头皮,准备打圆场的时候,就见于思远陡然笑了,而是笑的很是愉悦。

  他清咳一声,非常利落地退了一步:“不好意思,刚才确实是我要求太过份了,这样吧,我们再商量一下。”

  纪峣:“………………”

  双方拉锯了一个上午,终于把条件谈妥,纪峣简直身心疲惫,觉得自己折寿了十年。他连一句话都不想说,把一切都甩给秘书后就想走人,于思远却迈开长腿拦下了他:“我订了家饭店,味道很不错,小纪总能赏个脸么?”

  由于纪峣头上还有个老子压着,他爸叫纪总,他就只能叫小纪总了。然而这只是私底下大家调侃的叫法,跟“小太子”一个道理,没有哪个二百五会当着他的面这么叫。

  ………………曾经没有。

  而此时,这个新出炉的二百五还一脸笑盈盈地望着纪峣,简直帅破天际。然而颜狗纪峣不为所动,他现在疯狂需要睡眠,望着对方的脸,只觉手痒,想糊一巴掌。

  于思远背后的乌有简直窒息,她是知道两个人曾经有过一段的——甚至不少几年前的老员工都模模糊糊记得,老纪家的小太子曾经在他们于总手下打过杂,当时公司里就在传两家是不是要合作了——总之,乌有甚至还知道,她老板仍旧对纪总念念不忘,当时一看到人员名单她心里就咯噔一声,这下好了,果然GG!

  她都被自己的脑补整的要厥过去,于思远却一点不方,仍旧十分从容。

  跟一回国直接空降挑大梁的纪峣不同,于思远是从基层兢兢业业爬上来的,他四年前还是“于部长”,现在,他老子几乎放权,他已经是当之无愧的“于总”了。这声“小纪总”,他叫的很有底气。

  这么多人在场,纪峣不能不给他面子——不仅不能不给,还得跟他一起抬花花轿子。

  果然,只见纪峣的咬肌抽动两下,然后笑了:“这是我的荣幸。”

  两人吃饭的时候,气氛竟然意外地平静。纪峣大概是想通了——他一贯很想得开——到了菜馆一屁股坐下,西装一脱领带一扯,给自己倒了杯茶。他大概是口渴了,连着喝了几杯才停下,菜是早就点好了的,这会已经一道道摆了上来。他不由感慨:“你对这家菜馆爱得真是深沉。”

  这句话中透着熟稔,说出口两人都愣了。他们彼此对视一眼,目光胶着。

  于思远回过神来,掩饰性地低头笑了笑,说:“对啊。”

  大概因为这句话的关系,饭桌上的气氛虽然说不得多么轻松热络,甚至有点尴尬,但绝对没有之前会议室里的剑拔弩张了。

  两人边吃边就合作的项目进行讨论,到了后来,竟然很是融洽。

  于思远点了道辣子鸡丁,纪峣很喜欢吃,一连吃了好几块。不过于思远喜欢的菜馆,都有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味道好但是份量少——说起这个也是邪了门,纪峣以前跟于思远吃饭时,永远都觉得自己没吃饱,简直有毒。

  这次也不例外。

  而且这辣子鸡不但份量少,还他妈全是辣椒,纪峣辣的嘴唇发红,不住吸气,筷子却还很不甘地在盘子里翻。

  这个举动很失礼,可两个人似乎都忘记了。

  于思远纵容地看着他,为他要了扎冰镇啤酒:“先喝点冰啤酒,我帮你找。”

  他没有再要一份,而是把盘子端到自己面前,低头认认真真地挑出一粒粒藏在辣椒里,小的可怜的鸡丁,夹到了纪峣碗里。

  甚至,他在这么做时,内心是满足且享受的。

  纪峣埋头苦吃,他吃得很香,很认真,完全没发觉哪里有什么不对。他跟于思远这么吃了那么多顿饭,遇到喜欢又很难搞的菜色,于思远都会帮他挑出来夹到他碗里,他早就习惯了,并且这习惯现在还没有改掉。

  他这人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念旧,总在熟人面前放松警惕。

  曾经温霖用这个方法趁虚而入,现在,于思远也用这方法,来撬温霖的墙角。

  吃完了整整一盘辣子鸡,纪峣懒洋洋地不想动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大概是酒精麻痹了神经,让本就舒缓的气氛更加放松。

  于思远问纪峣:“这几年……你过的怎么样?”

  “嗯……”纪峣想了想,忽略了那些不堪而颓废的记忆,若无其事道,“挺好的吧。”

  然后问:“你呢?”

  于思远低头,抹去玻璃杯上因冰啤而凝结的小水珠,他注视着它们,沉默了一瞬,然后笑了一笑,也回道:“我也挺好的。”

  纪峣听罢一笑,欣然点点头,全然欢喜的模样:“嗯,那就好。”

  于思远看他这个样子,也不禁勾了勾唇角,嗯了一声。

  于是他们彼此,竟然都有些安心了。

  他们虽然在分别时那样难堪,却并不是仇人,甚至于,他们彼此,都是真心盼着对方好的。

  蒋秋桐以前曾教过于思远,珍而惜之,爱而重之。喜欢一个人,是要为他好的。这句话,他们兄弟俩都做得很好。

  所以明明分手以后情侣总是反目为仇,明明纪峣伤透了他们的心,他们居然还能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地聊天。如果当不成朋友,当个点头之交,哪怕当个最熟悉的陌生人,也是好的。

  他们对他那样的宽容,饶是纪峣一向没心没肺,却也怀了份难言的感激。

  吃完饭他回到自己的公寓,一打开门,就看到发小正坐在沙发上吃周黑鸭,他吃得一脸严肃,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世界难题。

  “!!!!!!!”一抬眼就看到这么个黑脸包公讨债似的堵在家里,纪峣好悬没被吓出病来。

  他甩上门,气道:“你哪来的我这的钥匙?”

  这几天怕是撞了邪,怎么次次一开门就看到这家伙?是不是他打开方式有哪里不对????

  张鹤头也没抬:“干妈给的,说不太放心你一个人,让我没事过来看看。”

  纪峣很无力:“我他妈在美国浪了那么多年不也没……”话还没说完,就见张鹤意有所指地目光,顿时想起对方飞了十多个小时专程给他收拾烂摊子的事,顿时怂了。

  嗫嚅一阵,他小声BB:“我都二十五了……”

  张鹤冷哼了一声:“你当我愿意管你?”说完指了指茶几上的袋子,“里头有鸭头和鸭架。”

  纪峣惊喜:“给我买的?”

  张鹤面无表情:“给狗买的。”

  纪峣笑嘻嘻凑过去,坐在发小旁边拆开了塑料盒,一边啃鸭头一边满足道:“这么多年了,于思远选的菜馆还是那个调调,好吃但是永远吃不饱,还是周黑鸭好,还是这个味儿。”

  张鹤挑眉,意思很明显——你又跟于思远搞到一起去了?

  纪峣耸肩:“向万恶的资本家低头。”

  张鹤也知道他们两家在搞合作,没再说什么,转而提起另一件事:“对了,知道我今天相亲遇到了谁么?”

  这才是肉戏,刚才的插科打诨,不过是两人的日常而已。张鹤忽然不经他同意就过来,肯定有挺重要的事找纪峣商量,两人对此都心知肚明。

  纪峣掰开鸭头,戴着塑料手套的手指头抠出鸭脑放进口中,吃得津津有味:“谁?”

  张鹤一脸慎重,仿佛手上的是炸药而不是鸭舌,他唇角还沾着红油和花椒籽,配上他现在一本正经的表情,颇有些喜感:“……是徐叶叶。”

  “……我想跟她复合。”

  “……………………”

  纪峣没说话。

  他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手中的鸭头,才摘下手套,擦干净嘴和手,看向张鹤。

  张鹤被他这副郑重的神情镇住了,不禁也跟着放下鸭舌,正襟危坐,肃容看向自己这个在感情上很有手段的发小,等着聆听他的高见。

  只听纪峣用一种傻父亲的口吻感慨道:“这么多年啊——你傻不拉几地当了这么多年的饭桶,啧啧啧,终于开窍了,知道追女孩子了,粑粑觉得很欣慰。”

  “………………我就不该信了你的邪。”

  张鹤冷着脸,举起了手中的抱枕。

  下一秒,纪峣“嗷”地发出了一声惨叫。

  Next:(作者有话说没字数了)

  ——“我从于思远家里出来……当时于思远坐在沙发上,老蒋站在阳台抽烟……我那时候回头,看了阳台一眼,然后,他也正在看我——那一眼,我大概能记一辈子。”

  ——张鹤皱眉看着纪峣挂着泪痕的脸,忽然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还敢日我?水都他妈流我身上了,是不是欲求不满?是谁昨晚说温霖体力太好担心被弄死在床上的?卧操?还嫌被温霖日的不够?”

第96章 Chap.14

  张鹤打算重新追求徐叶叶。

  这事儿,纪峣一点也不意外——他当然不意外了,这本来就是他暗搓搓在后面推动的。

  那次他刚回国,两家一起吃饭时,长辈提起徐叶叶后张鹤的反应很平淡,换别人可能看不出来,可纪峣是谁啊,张鹤的发小,一看对方的样子就知道,这家伙还没忘掉徐叶叶。

  张鹤这人是个粗得可怕的粗线条,感情很迟钝,以往交往女生,都是发小让他谈一个,他无可无不可,就谈了,分手的时候,也是无可无不可,就分了。

  只有一个徐叶叶是不一样的,虽然他没对纪峣说起过,但纪峣就是知道,他喜欢徐叶叶,特别喜欢的那种——那时候,他是认真的,想要和徐叶叶过一辈子。

  他这几年都是单身,也不知道是因为纪峣出国没人给他牵线,还是因为徐叶叶。

  那顿饭过后,纪峣私下里偷偷找了张母说了这事,两人一拍即合,张母不知道怎么说服了徐叶叶家里——当年两人都快结婚了,结果忽然分手,虽然双方都说没有什么,只是性格不合和平分手,两家人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彼此再没往来——瞒着两个小辈,悄悄安排了这次相亲。

  不成就算了,若成,破镜重圆,不也是一件美事?

  这些事纪峣自然不会跟张鹤讲,他躺在地毯上——可喜可贺在他自己装修房子时,终于记得铺地毯了——看着坐在他旁边的发小,笑得像只偷到腥的狐狸。

  “喂,张鹤。”他侧躺在地毯上,撑着头面对张鹤,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高高翘起,脚尖一晃一晃的,去蹬张鹤的肩膀。

  “臭脚拿开!!”张鹤正盘着腿吃周黑鸭,被弄得焦躁得不行,又因为手里有吃的,没法挥开他,更没法揍人,整个人都焦躁了。

  纪峣嘻嘻哈哈地笑,还继续不怕死的用脚尖去蹬张鹤,贱兮兮地说:“哪啊,我脚不臭,每天都洗的干干净净,袜子也是,香着呢,不信你闻。”

  ……………………妈的这鸭子是吃不下去了。

  张鹤忍无可忍,一把扑过去将纪峣按在地毯上,狠狠揍了一顿。

  晚上,兄弟两个要了一扎啤酒,一堆下酒菜,聊了半宿,纪峣唾沫横飞,给张鹤支招。张鹤间或沉思,间或哂笑,好建议没有几个,馊主意倒是听了一堆,还知道了不少耳朵都快烂掉的陈年八卦。

  大概是心态变了,人也比以前成熟宽容了,原来不耐烦听的那些鸡毛蒜皮卿卿我我,他现在居然还觉得津津有味。

  纪峣很亢奋,张鹤几乎不听他讲这些。有时候有些事情,你只想跟某个特定的人分享,这未必出于爱欲的情愫,只是源于亲近和信任,你想与他诉说自己的经历,如同倦鸟归巢,寻找至亲。

  张鹤,就是纪峣的那个“特定的人”。

  他想告诉对方很多事,很多很多……这些年来,他遇到的事情,他都想告诉他。并不因为他对他的感情,而是因为……我们那么要好,我们应当亲密无间,所以我就是想让你知道。

  他兴奋得双颊通红,双手不停地比划着:“……然后,那男的就问我,你是零是一?我说,卧槽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老子是零啊!那男的不信,说我瞎鸡吧扯,我就火了,拽着旁边一个一让他摸我。结果……你他妈知道……那个一说什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