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糖鸡蛋 第58章

作者:西西特 标签: 幻想空间 近代现代

  陈砜没说什么。

  “哗啦”

  梁白玉被水淹没的脚丫子动了动,他咬着烟,手指缠着丝巾把玩:“去过奚城吗?”

  “去过。”陈砜把手伸进盆里,试试水温,他觉得凉了就拧盖水瓶塞子,加进去一点开水。

  梁白玉前倾上半身:“那你觉得那座城市怎么样?”

  “对我来说只是个做任务的地点之一,没有好与不好。”陈砜说。

  梁白玉“啧”道:“那你白去了。”

  “奚城是座天堂。”他凑到男人耳边,用神秘兮兮的语调说,“好多你想象不到的宝贝,那里都有。”

  陈砜让他坐回去。

  梁白玉瞥嘴:“你不好奇?”

  “不好奇。”陈砜问他洗完了没有。

  梁白玉刚说洗完了,就被一双大手拖起两只脚放在硬实的腿上,他微微一怔。

  屋里静了下来。

  陈砜拿新毛巾拢住青年的脚,细细擦上面的水。

  这世上有人浑身上下没有不精致的。

  就连脚趾都无可挑剔。

  可完美的应该是长年累月不断打磨修改出来的作品,而不是人。

  人就要有缺点。

  那才鲜活,真实。

  陈砜擦完抬头,发现青年靠在床柱上面,指间的烟不知道什么时候掐灭了,他抓着丝巾,睡着了。

  抓丝巾的手指微微蜷着,就像小孩子抓妈妈的衣角。

  .

  一晚上过去,兔子死了。陈砜发现的时候,兔子尸体都硬了。

  兔子是冻死的。

  尽管陈砜睡前把笼子放在他爸那屋的火盆边,还是没用。

  陈砜锯木头做笼子把兔子养起来,是想让梁白玉每天投喂逗玩。

  没料到兔子才来他家,就走了。

  梁白玉却没有半点意外,似乎在他看来,被关起来的野生兔子死了才正常。

  第一天被关,第二天就死了也正常。

  梁白玉站在堂屋,他看着空荡荡的笼子,眼神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陈砜有察觉的朝他看去。

  “找个地方把兔子埋了吧。”梁白玉揉揉眉心。

  陈砜:“不吃?”

  梁白玉眨眼:“啊?”

  “噢,我说要吃是吗?”他嫌弃的咕哝,“算啦,一点大,都不够塞牙的。”

  “我去睡会。”梁白玉穿着陈砜的棉鞋,空出来一块,走路拖拖拉拉。

  陈砜拉住他:“为什么这么困?”

  “冬眠嘛。”梁白玉的声音黏糊糊的。

  陈砜目送青年进屋,心里压着沉甸甸的焦愁无力感,喘不过来气。

  .

  梁白玉是被吵醒的,门外有人说话,语速很急很乱,期间还夹带他的名字。他下了床,抠着左手腕的膏药贴穿上棉鞋往外走。

  钻心的痒如蚂蚁啃咬心脏,梁白玉撕开膏药贴,脸色如常的看着腺体上的几个红点。

  有大有小,外皮发亮,像是随时都会化脓。

  梁白玉脑中浮现男人给他擦脚的画面,他抵抗着想把红点抠烂的厌世冲动手指忍得痉挛。

  “这有什么意义呢……”梁白玉悠悠叹了口气,下一刻就把膏药贴摁回去,若无其事的打开屋门。

  杨玲玲被陈砜拦着,总是梳成一对儿麻花辫的头发凌乱披散着没打理,她的眼睛红肿不堪,眼里不再是一贯的理智冷淡。

  “梁白玉!”杨玲玲见到开门的人,立刻就推拽着阻止她的陈砜,推不开就用手握拳去锤他胸口。

  这跟她平时的形象大不相同。

  梁白玉走到陈砜身边:“小杨老师找我有事?”

  “我弟弟,他,”杨玲玲因为情绪的起伏太过猛烈,再加上没休息好,说话就接不上气,“他二十三那天出村,最后见的人是你!”

  梁白玉听到这,眉心就蹙了起来。

  杨玲玲的信息素里裹着焦躁崩溃:“那天他都跟你说了什么啊?!”

  “没说什么。”梁白玉做出回忆的表情。

  杨玲玲不信,或者说她不愿意相信,她本能的认定梁白玉扯谎,她弟弟绝对有透露她不知道的东西。

  “真没有。”梁白玉的眼里不带往常的笑意,清清冷冷的月色一般,照着杨玲玲的无法接受和失态。

  杨玲玲捂住脸让自己冷静,却做不到,她颤动着肩膀大叫了一声。

  “啊——”

  杨玲玲放下手露出流泪的双眼,她抖着唇看梁白玉:“我弟弟失踪了,不见了,找不着了。”

  “拜托你仔细回想一下,他当天都和你说了什么。”

  无路可走,临时扛起整个家的姐姐深深弯下腰背,哽咽着恳求。

第50章

  年轻女人一直弯着腰,头顶有几根白发。

  “啪……”

  潮湿的水泥墙渗出水迹,一滴水煮顺着墙面滑下来,砸在了梁白玉的脚旁,他扶着陈砜的肩膀,把自己穿反的棉鞋调了个边。

  “你求我,我还是一样的回答。”梁白玉说,“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话落,梁白玉就将那天杨鸣来赵文骁家找他,到离开的整个过程口述了出来,他说:“就这些。”

  杨玲玲哭红的眼睛紧盯着他:“还有别的?”

  梁白玉没有避开她的眼神,直接对上她的那一丝抱着侥幸心理的期望,并将其击碎:“没有别的。”

  杨玲玲的嘴唇发抖:“去年年底,我找过你几次,谈的都不愉快,你不喜欢我,故意在这时候给我使绊子……”

  “小杨老师啊,我澄清两点,”梁白玉打断道,“一,我没这么闲。二,我也没有不喜欢你。”

  杨玲玲用手里皱巴巴的卫生纸擦掉流出来的鼻涕,正想来一句“你还能喜欢我这种鬼话你也能说得出口”,就听他说,“我的意思是,我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固定的人和事上了,你不在里面。”

  谈不上喜不喜欢,无关紧要。

  杨玲玲的情绪组成占大头的不是难堪,她也没心思去揣测梁白玉话里有无嘲讽,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她弟的行踪。

  “那他去哪了……”杨玲玲撕扯着指间的卫生纸,两眼无神空洞,“玩得好的几个朋友,我都上门找过了,都没有见过他……”

  梁白玉没说话。

  陈砜见他站不太稳,就抬起手臂从后面护着他,以防他摔倒。

  门口只有年轻女人濒临绝望的自言自语。

  “他经常在村里村外跑这跑那的,不回来睡的情况一年到头多的是,我们都习惯了,过年走亲戚讨东西送东西别家也这样,都这样。”

  “在亲戚家住几天是常有的,二十八不回来,二十九晚上或者三十早上肯定回,家里还等着他贴春联。”

  “哪知道三十上午都不见人。”

  “去二舅家……一问才……才问出这么大的事。”

  “他那天只在二舅家留下来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吃了午饭就走了。”

  “二十四……年初二……一周了,没回家,能去哪啊?”

  “不可能去县城玩,他没钱。”

  “他有闹过离家出走,跑去别人家睡的,可这次没有吵架。”

  “过年啊,不管怎么了,在哪,做什么事,年三十都会回家的啊……”

  还有一个最坏的结果,根本想都不敢想。

  潜意识里避开了。

  杨玲玲把最后一小块卫生纸撕碎,她抬起头看被陈砜护在臂弯里的梁白玉。

  在村里,她弟往梁白玉家跑的次数最多,不管家里怎么劝怎么争吵,他都要跟在对方屁股后面转。

  梁白玉跟她弟无冤无仇,相处的模式也不像是单纯的耍他玩。

  所以……

  梁白玉没有在得知她弟失踪的前提下,还要落井下石制造烟雾弹的理由。

  他真的没必要隐瞒什么。

  这个不得不去承认的事实瞬间将杨玲玲完全吞没,她后退了好几步,瘦小的身子撞到墙上,憔悴又茫然。

  “我们以为他在二舅家,二舅以为他早就回来了。”

  “正常步走,两家的路程差不多一个小时出头,雪天难走点,再怎么也花不了两小时,那条路我们找过了,也问了路上的人家,都说没看见……到底跑哪去了啊!”

  说到后半句,杨玲玲撕扯着嗓子尖叫了一声,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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