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冻酸奶
“周女士，请不要再拿亲情当挡箭牌了。”乔若安压低声音，“那真的让我很恶心。”
“乔若安，你……”乔建华被他的态度刺激到，下意识扬起右手。
下一秒，却被周秀红抓住手腕：“老公，别……”
他们现在的处境，除了服软没有任何办法。
硬碰硬只会更惨。
“怎么，还想打我吗？”乔若安下颌微扬，唇边溢出轻笑，“就不怕我脏了你们的手？”
周秀红：“安安……”
“行了，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说的。”乔若安深呼吸，“这件事的处理结果就是这样，不管你们能不能接受，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眼看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要消失不见，周秀红彻底失去理智。
她扯来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乔嘉礼，踢在他的膝窝上，让他跪在乔若安面前！
“嘉礼，快求求你哥，快！”
“……”
经过这些天的折磨，乔嘉礼也已经被逼到极限。
他沉着脸，忍无可忍地吼道：“求他？凭什么！他早就不是我哥了！你们以为我求他，他就会原谅我？”
周秀红气结，一巴掌扇在他脸上：“让你求就求，哪那么多废话！”
“我不！你们再逼我，我就跳楼！”乔嘉礼使劲挣开周秀红，爬起来，冲向窗户。
却在半路被保安拦下。
“放开我！让我死！”
乔嘉礼一边咆哮，一边胡乱蹬踢。
他在二中的脸已经丢光了，就算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还不是会成为大家眼中的笑柄！
现场的嘈杂让校长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命令保安：“你们，把他给我带出去！”
保安点点头，直接将乔嘉礼押走。
周秀红和乔建华进退维谷，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安安，你真的要做这么绝吗……”周秀红声音哽咽，因为情绪太激动而有点站不稳，只得扶住乔建华的手臂。
乔若安没有回答，而是越过两人走到窗边，望着操场上建筑物的投影，喃喃道：“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乔建华：“你说什么？”
乔若安仍然背对着他们，不知道是不是被太阳晃的，眼眶有点发酸。
“这么多年，有些话我一直憋在心里，想着只要我不说，就可以蒙骗自己，把你们的施舍当作亲情。”
“可无论我欺骗自己多少次，在你们眼中我还是那个一无是处，只会给你们丢脸的怪物。”
“小时候我和乔嘉礼闹矛盾，被批评的一定是我，他喜欢的东西，一定要让给他，就连每年的生日我都要提前和他一起过……”
“你们说这是做哥哥的责任，哥哥就是要让着弟弟，我信了。”
“慢慢的，我甚至开始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不敢发表自己的想法。”
“街上的小混混，学校的二世祖……我被他们欺负到想要轻生也不敢反抗，因为我知道，那个称之为‘家’的地方，并没有人会为我说一句话。”
“他们只会骂我恶心，骂我畸形，让我出去打工赚钱补贴家用，还说这是我的原罪……”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心甘情愿留在那里。”
“因为我知道比起外面的世界，那里至少能活着，哪怕只是苟且偷生。”
“再后来，我认识了顾矜北……”
“是他带我离开了那片水深火热的炼狱，也是他让我明白，原来你们口中的亲人，是可以用金钱就随随便便买走的。”
乔若安转身，看向愣在原地的乔建华和周秀红，有泪在眼角倔强的徘徊。
“所以，不要再跟我谈什么亲情了。”
“因为你们不配。”
“从来都不配。”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大侄子，救命！
乔若安走出办公室时，紧握的双手还在微微发抖，强忍的泪水也终于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那些话他在心里憋了很久。
如今一口气说出来，倒是轻松了不少。
只是在轻松的同时，又觉得特别难过。
乔建华和周秀红是给了他生命的人，虽然不配为人父为人母，但这十几年来毕竟也为他提供了吃食和睡觉的地方，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能够在一别两宽之后保留所谓的体面。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亲手扯下遮羞布，落得两败俱伤……
乔若安低头往前走，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然而没走几步，便撞到什么人身上。
他后知后觉抬起头，旋即对上那张熟悉的脸。
“北哥？”乔若安微怔，慌乱地抹了把眼泪，“你怎么来了？”
顾矜北没说话，拉着乔若安走到楼道拐角，一把将他拽到怀里。
方才金夏到班上找乔若安时表情很严肃，他心里放心不下，便打报告追了出来。
然后就在门外听到了那场闹剧，以及乔若安字字泣血的控诉。
他了解乔若安的性格，习惯退让，受了什么委屈也不愿意说，如果不是被逼到极限，不会撂下那种狠话。
他也清楚，像乔若安这种骨子里柔软至极的人，捅出去每一刀都会刺伤自己，然后再用漫长的时间自我疗愈。
乔若安将脸埋在顾矜北肩上，闻到熟悉而又踏实的味道，又有眼泪涌出来，打湿他的校服。
“北哥，我不想哭，但是真的好难受……”乔若安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努力隐忍什么，“一直以来我都在告诉自己，他们虽然讨厌我，但对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感情……可现实却一次次告诉我，那是我的痴心妄想……”
“北哥，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顾矜北微微皱眉，大手扣住乔若安的脑袋，深邃着瞳眸中满是疼惜：“安安不傻，只是太善良，给了他们伤害你的机会……不过没关系，现在你有我了，还有我的家人，我们都会站在你这边，爱你，保护你……”
那些年乔若安遗失的亲情，他会努力帮他弥补回来，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五年，十年……直到乔若安真正走出阴影，拥抱阳光。
乔若安抱着顾矜北哭了很久，积压多年的情绪总算得以宣泄，胸口的大石头也随之消失不见。
等他哭够了，顾矜北捧着他的脸，帮他把眼泪擦干净。
乔若安抽噎着，眼睛红的像兔子，大概是觉得这样的自己有点丢脸，干脆低下头。
“现在有没有好受一点？”顾矜北揉揉他的脑袋，又从裤兜里掏出棒棒糖，“要不要吃糖？”
乔若安摇摇头：“还得回去上课……”
“你眼睛都肿成这样了，看的清黑板吗？”顾矜北擅自撕开棒棒糖，塞到他嘴里，“走，带你去散散心。”
顾矜北带他散心的地方其实就是学校天台。
这个时间的天台空无一人，能够站在任何角度俯瞰校园。
初春的天气已经没有那么冷了，冬天光秃秃的树枝此刻也冒出新芽，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乔若安含着棒棒糖，眺望着远处微微晃动的树影，轻声道：“等天气再暖一点，咱们去看樱花吧。”
“好啊。”顾矜北和乔若安并肩而立，和他眺望同一个方向，“叫上其他人吗？”
“当然，人多热闹！”
顾矜北笑了笑：“就知道你不想跟我过二人世界。”
乔若安扭头，鼓着腮帮子看他：“咱们住在一起，天天都是二人世界。”
“不够。”顾矜北仍然目视远方，嘴角微微上扬，“还想要更多。”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快到顾矜北觉得短短几十年的人生实在太仓促，仓促到不够爱一个人。
思及此，他收回目光，看向乔若安：“安安，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乔若安：“前世今生？”
顾矜北点点头：“有人说，这辈子相爱的两个人，下辈子还会遇到，可能会变成恋人，也可能是亲人，朋友什么的。”
“如果有下辈子，安安想做我的什么？”
乔若安闻言愣了一下，有点奇怪顾矜北怎么突然问这种深奥的问题。
他想了想，回答：“其实我想做空气。”
顾矜北：“空气？”
乔若安：“空气无处不在，不管你变成什么，我都在你身边，不觉得很浪漫吗？”
“浪漫是浪漫……”顾矜北顿了顿，“不过你要是做空气，我就只能做氢气或者氧气了，这样才能和你真正的融为一体。”
顾矜北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故意咬得很重，让一句浪漫的话顿时变了味道。
“北哥！”
“怎么了？”
“棒棒糖给你吃吧，正好堵上你的嘴！”
乔若安不由分说地将吃得只剩一半的棒棒糖塞到顾矜北嘴里，转身就跑。
顾矜北也不嫌弃，反而觉得被乔若安含过的棒棒糖更甜了。
他叼着棒棒糖，迈开长腿追上乔若安。
“小东西，跑什么，那里又不难受了？”
“……”
乔若安本来走的就慢，再加上腿比顾矜北短，其实也就是做做样子，很快又被追上，搂进怀里。
一缕微风拂过，两人不约而同地扬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