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旁边一直如木胎泥塑的祁白露眨了下眼,像是被涂上了色彩,慢慢活了过来,程文辉沉默片刻,道:“你说得对,所以这份合同从一开始就不成立。小祁不了解这个,郑总也知道他不了解,所以——”
程文辉望着祁白露,把他当时签过字的合约拿给他看,特地帮他翻到签字的那一页,祁白露瞥了一眼,看到郑昆玉的名字时眼皮跳了一下。郑昆玉的字他自然认得,笔画钩连,写“玉”的那一点时,力道总是几乎破纸。他自己的签字潦草绵软,还能依稀辨认出当时的伤心。
他们都看清楚了,合同上根本没有盖章。
林悦微说不出话,这份合同有这么多漏洞,甚至完全没摆在过明面上,如果当时祁白露问问自己,问问别人,那他可能早就识破了这个骗局,而程文辉竟然一直都帮郑昆玉瞒着他。
祁白露哑然失笑,他是应该怪自己太笨,还是怪郑昆玉太自负,他拿一张毫无效力的废纸来威胁自己,骗自己,自己就信了这么久。什么五十年,什么地久天长,时间明明是一眨眼就没有的东西。
祁白露越想越觉得荒诞,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程文辉喊了他一声,这才止住他的笑,林悦微道:“那之前的合同呢?”
“之前的合同在月底终止。小祁,过了九月你就是自由身,就算是云天传媒也没法奈何你。”
祁白露低声重复:“自由身?”
这几个字就像是在密封的山洞凿开了一个口子,往前看,仿佛若有光。
林悦微道:“以后如果你不想签公司,来我工作室也好。”
程文辉道:“有好几家经纪公司你可以选。”
祁白露看着那份合同上郑昆玉的签名,什么都没说,林悦微看他表情,合上合同递还给程文辉。程文辉犹豫片刻,道:“小祁,合同到期之后我就不会再带你了。可能会是好事。”
剥去一层旧皮,砍去一根枝干,移栽进一个新的花盆。新生活的代价就是伤筋动骨,甚至不停告别。祁白露看着程文辉欠身离开的背影,顿了一下,道:“谢谢。”
林悦微一直没跟祁白露谈过郑昆玉的事,或许说,她知道祁白露可能不想听到这个名字。她知道祁白露把手机重新开机之后,最后又把手机丢进了浴缸里,也知道他这一个月只在沙发上睡觉。有天晚上她睡在客房突然醒了,下楼倒水结果看到祁白露在花园散步。没看到过祁白露哭。
程文辉跟他道出真相之后,这样的情况似乎改善了一些。有一天她路过书房,看到房间门开着,祁白露在里面翻箱倒柜,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她问祁白露找什么要不要帮忙,祁白露说找一个DV,林悦微走进去帮他一起找。桌子上倒扣着看了一半的剧本,林悦微看到封页上有郑昆玉的签名,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他们从书房找到卧室,没有找到。林悦微在衣帽间里看到一件挂得整整齐齐的夏威夷衫,想到衣服的主人已经不在,会有呼吸一窒的感觉。她对郑昆玉没有感情,甚至有些反感,但是想起他们四个在大溪地的好时光,她第一次强烈地感受到了什么是生死两端,物是人非。
她无法想象祁白露的心情。或许祁白露应该把这些东西收拾干净全丢掉,把房子重新装修一遍——可是这栋房子都是郑昆玉买给他的,甚至连花园的那些花,都是郑昆玉亲自挑的。她难以想象那样一个人会喜欢种花。
郑昆玉的卧室被他们翻遍了,最后也没找到DV。祁白露甚至连浴室都翻过,架子上搁着老式剃刀,那把剃刀看起来还是很锋利,说不定能像电影里一样一刀割喉。
林悦微问他那个DV里有什么,祁白露没回答,而是道:“我一直在想他为什么不肯把事情做绝了,为什么不彻底毁了我。他不是心软,他知道如果那个视频被曝光在公众面前,我会毫不犹豫地死,我就算到阴曹地府也不会放过他。但他不要我死,他就是要我半死不活,好永远记住他,活在他的阴影里。”
“如果不是呢?或许他是对你感到抱歉。”
林悦微也知道只是或许,她不想看他自苦。
“为什么要在那间公寓?”祁白露扭头看着她问,却好像目光透过了她问别的人。
他跳下去的最后一刻在想什么,是怨恨,羞耻,悔悟,不甘,惦念,还是浓度具有腐蚀性的别的东西。为什么要在那间公寓,那是他们的开始,是雾封的巫山,是犯罪现场,是牢狱,现在是绞刑架,是行刑台,是一切的结束。
郑昆玉到底在想什么,最后的时刻,他到底是爱他多一点,还是恨他多一点,祁白露无法知道,这是一个永远的谜题。他的爱本身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沉重的秘密——那是爱吗,一颗偏狭的自私自利的心也会爱人吗,不管那是什么,从今往后,都会像蒙尘的珠玉一样永远锁在死亡的匣子里。
林悦微道:“他对你做的事不可原谅,但他死了,你还活着。”
他的确还活着,他差点死过一次,他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被他抱起来时,还记得他的声音终于变了形,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还活着,因为他永永远远不想再看到郑昆玉,他第一次想要长命百岁,活够个一千年一万年。
说来也奇怪,那天晚上他第一次梦到了郑昆玉,梦到他们在那间第一次□□的公寓,那天晚上他想要跳楼自杀。
他梦到自己穿过玻璃门,穿过飘拂着的窗帘,一直走到阳台边上。阳台上的蔷薇科植物蓊蓊郁郁,被风吹得东倒西歪。他用手扶着栏杆往下看。他就要跌下去了,可是郑昆玉从后面抱住他,用力拖着他的腰将他抱回来,就像《泰坦尼克号》里的Jack抱着Rose那样。郑昆玉将下巴放在他的颈窝,一根一根地用力掰开他的手指,在他耳后说:“You jump,I jump。”
二十六楼,投下去就像投进湍急的江河,再无生还的可能。
太滑稽,太荒唐,太可笑了,他竟然梦到他说《泰坦尼克号》的台词,梦到他用那么坚定的语调说生死相随。
后来梦里又发生什么他不记得了,他不记得他们到底有没有真的跳下去。反正祁白露是笑醒的,他咯咯笑了好一会儿,笑得肚子都发紧了,这才去擦自己的脸,但泪水怎么也擦不完,他知道自己醒来时就已经满脸都是泪。
祁白露在黑暗中躺了很久,空调冷气很足,像是把人泡在了冰水中。他起来趿上拖鞋走到客厅,打着手电筒推开沙发,在地上找到了那枚戒指。他把戒指装在口袋里,给自己点了根烟。清晨的天光透过窗帘,像牛奶慢慢浸湿了吐司。祁白露的确饿了,抽完一根烟之后,他走到厨房打开天然气,厨房虽然不开火,但还是有天然气供应。
做完这些之后,他回到客厅,拢着打火机凑近窗帘,指甲盖大小的橙色火焰摇晃着凑着窗帘底端,过了片刻像是被吸引了一样,俯身贴在窗帘布上,火焰一下子窜得更高。
火焰像是拔地而起的疯长的植物,没有一会儿就变得更茁壮,藤蔓一样往上攀爬。祁白露感受到了火烧的热度,扔掉手里的打火机后退,他凝视着火焰,一小块烧焦的窗帘在火焰中融化滴落,窗帘接二连三地掉落了更多,一片一片,像是火焰的泪水。
天只蒙蒙亮,因为刚停了雨,云彩还呈现阴沉暗淡的灰蓝色。路上已经有不少车了,阮秋季开车到临湖别墅花了十五分钟,他到的时候,消防车也早就赶到,穿鲜艳颜色制服的消防员正拖着高压水管灭火。但大火压倒了一切的存在感,那栋漂亮的别墅被烧得面目全非,冲天的烟雾和火焰如同一只巨鸟抖开的遮天蔽日的翅膀。
阮秋季脸色难看至极,正抓住一个消防员准备询问,忽然看到湖边坐了一个人,祁白露坐在湖边的栅栏上,静静地看着燃烧的临湖别墅。从阮秋季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清祁白露的背影,但阮秋季能从他后颈的模样认出这是他。
他看上去已经坐了很久,毫发未损,身上的衣服整洁干净,赤脚趿着一双拖鞋。
地上的石砖路被雨水洗过,湖面和路面映照着明亮的火光,燃烧的火像是一路蔓延到了湖里。阮秋季沿着湖往前走了几步,看清了祁白露的侧脸,他苍白的脸颊被火照得微微泛红,上面还有未干的泪痕。
阮秋季脱下西装外套,搭在了臂弯里,他沉默地凝视他,以及那双泪光闪烁的眼睛。
空气中有难闻的烧焦味。熊熊燃烧的火焰在风中像是猛虎一样往前扑,别墅的屋顶早已被烧得塌陷,劈啪作响的燃烧声中偶尔夹杂着几声爆炸,估计是电器烧毁的声音。如果有末日,估计就是这幅场景,低矮的云彩都被烧成了红色,像是日落时分的晚霞。
阮秋季看了他很久,大火仿佛永生永世不能扑灭,他的眉和眼依旧是他的眉和眼,他的胸脯随着呼吸而轻轻起伏,悄无声息地,却似乎发生了什么陌生的改变。阮秋季忽然意识到这可能不是一场意外。
天光渐亮,太阳还没有从东方出现,火势越来越凶猛,烟灰和烟雾弥漫到了湖面,地上的火里像是要长出一个太阳。
阮秋季的嘴唇微不可察地动了下,他仿佛在看一幅画像,那个世界他只能远观而无法涉足,他差点叫了他的名字,自私地想把他拽出那个世界。没想到就在此时,祁白露毫无征兆地转过头,不躲不避地直视着他,眼睛被火照得明亮。
阮秋季的心被猛地扯了一下。
仿佛在对视的这一瞬间,火向他烧来。
第72章 捉迷藏
阮秋季到Casini的包厢有些迟。
推门时里头在唱生日歌,一群人围着一个年轻漂亮的演员起哄吹蜡烛。青年人总是爱玩爱闹,他一边把外套递给服务生,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男男女女的脸,这些人他大多数不认得,但是大多数人都认得他,或者是通过几秒前的窃窃私语认得的。
有人倒不怕生,俏生生地叫了一声“阮总”,在他走到沙发旁时挤了个位置,贴着他坐下。看着有些面生,不是他公司的艺人,他的艺人都恭恭敬敬地叫他“老板”,不敢这样叫人。
阮秋季笑了笑,接过对方给自己倒的酒,他还没来得及喝,对方将杯沿在他的杯身上轻轻一碰,递过来的眼神暗示得很明显,他没说什么,脸上的笑意看起来纹丝不动,但眼睛仔细地看进去是冷淡的。
早就到地方的潘效言从怀里的女孩身上分出神,不怀好意地笑道:“还是你有面子,请到大忙人来捧场。”
潘效言说话的对象是戴着生日帽切蛋糕的人,听潘效言这么说,他抬头笑了下,切好的第一块蛋糕先给阮秋季,潘效言笑嘻嘻要抢,他不让,千山万水交到阮秋季手里,阮秋季接了。
这样的互动在旁人眼里自然是暧昧的。灯光下只见切蛋糕的人面色如玉,一双水盈盈的眼睛瞧过来。当然是聪明玲珑的一个人,不然也不会短短一年变成当下最受欢迎的年轻艺人。
阮秋季忽然想,其实他跟祁白露长得并不像,只有年龄相近,都是25岁,但不知为什么总有人说他们像。
去年有一阵,娱乐头条铺天盖地都在说这件事,但祁白露这个人仿佛在娱乐圈消失了。阮秋季知道祁白露没有消失,他跟林悦微共同创办了一个很小的电影公司,名字叫杨枝甘露,拍投资很少的小项目。
阮秋季吃了两口就放下了蛋糕,这种场合还是喝酒。他是常客,店里知道他来,特意遣人送了香槟。酒水倒进玻璃杯呈现出桃红色,阮秋季稍稍顿了下才拿起酒杯。现在是六月,正是葡萄成熟时。
切完蛋糕之后,大寿星坐过来用手机点歌,问他想听什么,陌生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衣传递过来,阮秋季看着他不说话,青年微笑道,你这样看我做什么。阮秋季淡笑道,看你想要什么。
青年手按着他的肩头,将他往后推,推得阮秋季靠在沙发靠背上,他凑上去抚平阮秋季的领子,看上去是个要吻他的动作,但没胆子真吻,虚晃一枪,偷觑神色。大概是怕被拒绝,他只敢搭着阮秋季的手臂,阮秋季觉得自己就像一枚葡萄,对方想要捻去自己的葡萄皮,将自己剥得干净。
挺漂亮的一张脸,人也还算聪明,并不让他讨厌,但多少有点无聊,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对于他来说都有些无聊。那双眼睛明显迷恋自己,却纠结于要不要放下身段,欲擒故纵的火候不到。
就在年轻人下决心豁出去时,包厢里切了一首歌,虽然只放到前奏,但阮秋季很快听出这首歌是《露水夜奔》,他偏了一下头,下意识去找唱歌的人,看清唱歌的是个女生。
阮秋季拍拍他的腰,示意他让开,自己先站了起来,他以为阮秋季是要自己跟他一起走,也跟着站起来,阮秋季道:“我要去洗手间。”
“我也去。”
阮秋季抬脚走在前面,他们一前一后离开,很像是出去做什么勾当,阮秋季的几个狐朋狗友朝他吹口哨,还有一个人叫着他的名字,笑道:“今天你也做一回周幽王。”阮秋季没有理,只笑了笑,推门让身后的人先出去。
Casini的装潢还是两年前的样子,一整条漆成玫瑰红的走廊,地毯踩上去绵软无声。阮秋季看他跟在自己身旁,似乎有话要说,便只等他自己开口,果然没有一会儿,旁边人低声道:“今天你会留下来吗?”
“你希望吗?”
阮秋季的回答有些敷衍,但听起来不是没有可能性,青年抬头看他,觉得最好是在这时候吻他,于是他趁四下无人,大胆地拉住阮秋季的胳膊,两人停在了一间包厢门前,但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就在那双唇欲要吻上来时——
包厢门从里面打开,弹出一个人来。
这一下来得过于突然,阮秋季还没看清人,立即跟包厢里的人迎面撞上,撞了个满怀。因为这人是齐肩长发,又遮住了脸,阮秋季以为他是一位女士,扶着他的手肘,道:“还好吗?”
不速之客抬起头,瞥了阮秋季一眼,两个人四目相对,俱是一怔。
阮秋季怔得早点,轻声叫道:“白露?”
祁白露怔得晚点,他因为喝了酒头晕,过了几秒才看清抱着他的人是谁,眼里闪过了意外而懵然的神情。
两个人皆是如坠梦中。阮秋季反应了两秒,伸手将祁白露黏在脸颊上的头发别到耳后,手指顺势向下滑,盯清楚了这个人的确是祁白露没错。他的一只手臂横在祁白露背后,是一个搂得很亲密的姿势,站在他旁边的人瞪大了眼睛。
祁白露看看他,又看看站在他旁边的美人,最后把目光移到阮秋季脸上,有些僵硬地吐出一句:“恭喜……”
阮秋季的表情变了变,像是有人拿针扎了他的瞳孔,他们接近两年没见,再度重逢是这幅场景,实在是怪诞而荒唐。
但祁白露的话还没说完,他捋平了舌头,又道:“……发财。”
“……”
趁着阮秋季沉默无语,祁白露推开他,向后靠在墙上,摸出一张卡片,立在阮秋季面前给他看,道:“不好意思……”
阮秋季眼珠向下斜,看清卡片上面写的是:真心话大冒险之十四,出门对你遇到的第一个人说恭喜发财。
这样的相遇对于两人来说都是措手不及,可真是超大冒险,阮秋季保持沉默寡言,祁白露装作若无其事,两个人脸上愣是看不出一点什么,只有交缠的目光拧成一股绳,像狭路相逢的两个江湖高手,不拔刀剑,先在气场上压倒对方。
但在阮秋季旁边的人看来,他们的眼神就是“含情脉脉”,祁白露看自己的那一瞥,像是旧情人当场捉奸。他不太认得祁白露,只知道他是个红过一阵子的演员,有些迟疑地道:“阮总……”
话还没说完,阮秋季道:“你先回去。”
阮秋季的语气听不出什么,祁白露好像这才认真看了他旁边的人一眼,他装傻充愣,故意把这话当成对自己说的,扭头就走,他把手搭在门把上,阮秋季拽着他的手腕把人拎回墙根。
这一次,阮秋季扭头用眼神把人推走,对方还算知情识趣,回身往包厢去。第三个人一走,他们俩的氛围就变了。包厢的音响隔着门在走廊掀起共震,如同鲸鱼的叫声,即将要引来汹涌的海水淹没长廊,淹没他们两个。祁白露抬头去看天花板,像是在找什么东西,阮秋季知道他在找监控,淡淡道:“我不会吃了你。”
一个小红点在墙角闪烁,祁白露把视线收回来,道:“你松手。”
阮秋季看他没有再跑的意图,这才把手松开,祁白露似乎没有叙旧的意思,眼睛也不看他,道:“今天跟同事聚会,他们还在等我。”
说完还是想要走,阮秋季看他连接招都不接,破天荒地用了蛮力把他钉回墙上,一只手臂撑在旁边拦住了他的去路。祁白露无言地看着他,这个姿势太接近偶像剧里的“壁咚”,让他们的重逢莫名多了一丝戏剧性。
两年不见,他也变成了会跟同事聚会的人。
“你是想一辈子都躲着我吗?”
祁白露抱起手臂,道:“只是恰好很久没碰过面。”
他看上去比起两年前冷静成熟了很多,说话的声音也没那么柔和,穿普通的T恤和长裤,头发因为过长看着有点女气,气质变化不小,从前那种脆弱感被刻意敛了起来。
阮秋季淡淡道:“恰好你搬家,换号码,删掉微信,恰好我去的活动你都不去,恰好给你的邀请函凭空消失?”
被他这样无情地揭穿,祁白露故作冷静地瞥他一眼,什么都没说,阮秋季道:“别敷衍我。”
“你都清楚,为什么还问我。”
这句话一下子剥去了阮秋季维持的风度翩翩,过去两人的相处带着相互引诱的成分,两年的时光早就剔去了其中的风花雪月,如图穷匕见,明澄澄的刀身上照出两颗不再伪装的心。
那天清晨的大火中,他们甚至都没说过话,祁白露跟林悦微离开之后,单方面切断了他们的联系,阮秋季以为他是一时的任性,没想到他那么决绝。久而久之,悬而未决,咽不下的一口气就冻成了一块冰。就在那块冰差不多捂化了的时候,他又从天而降,免费的馅饼一样掉在他怀中。
阮秋季拿起这只馅饼研究一下:吃,还是不吃,这是个问题。
“我以为,我们至少还是朋友。”
他真是惯会粉饰太平,祁白露打量着面前的所谓朋友,如果不是他们接过吻又差点上了床,他就相信了阮秋季的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