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季没见过这么难以讨好的人,好像祁白露现在唯一有兴趣的事是跟他睡觉,睡完了就翻脸。他工作忙,有一天想约祁白露出来吃饭,祁白露问他订房间了吗,他说没有,祁白露回复了一个微笑。阮秋季盯着微笑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这表情是在说,只有吃饭的话叫我干什么。
最后他们去了阮秋季家里,阮秋季亲了他几下,祁白露问你是不是还没洗澡,阮秋季只好先去浴室,他拧开水龙头放水,看水淹到浴缸一半时,忽然打开浴室门回到卧室。这一下出其不意,阮秋季静静地看着祁白露翻柜子的背影,祁白露听到门开的声音慢慢停下了动作,没等阮秋季说话,若无其事地回头问:“安全套在哪?”
“左手边第一个抽屉。”
祁白露关上正在翻找的抽屉,从还没拆封的盒子里拿了两枚,阮秋季在衣帽间拿了浴袍,中间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道:“新买的,草莓味。”
“……”
阮秋季看他坐在床边,重新回到浴室关上门,转身时,方才轻松的表情却一下子变了。隔着一道门,门外的祁白露似乎没有再动作。他知道祁白露在找那个失踪的DV,两年前他从调查组手里扣下的DV。
除了郑昆玉,只有阮秋季看过视频的内容。
估计祁白露并不清楚,里面除了一段□□的视频还有别的东西。阮秋季看着浴缸边上源源不断出水的水龙头,却不着急洗,而是坐在浴缸边上低头看着自己的倒影,伸手试了试水温。他撩了几下水波,等水面漫出好一会儿之后,才想起拧紧水龙头关上。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祁白露以为自己手握那段视频是想要挟他。阮秋季脸上挂了个不咸不淡的笑,祁白露的戒备心一直很重,不管是面对当初的郑昆玉还是面对自己。
阮秋季想起DV的第一个视频中,学生时代的祁白露在一闪而过的镜头里紧张防备的样子,心想他身上的有些东西一点没变。那个视频应该是祁白露的作业素材,拍了学校的花坛,树梢的灰喜鹊,以及夜晚路过的行人,最后祁白露的声音响起:九月一日,天气晴。
这样的素材拍了好几条,偶尔由祁白露的同学掌镜,DV拍出来的东西,好像自带怀旧滤镜,阮秋季第一次看的时候,很难想象祁白露过去这么青涩。到第三支视频,祁白露拍了学校运动会,但是视频拍到一半就停止了。
阮秋季猜出祁白露就是这时候跟郑昆玉在一起的,因为到了下一段视频,祁白露在拍植物观察日记,里面出现了郑昆玉的声音。郑昆玉似乎站在比较远的地方道:“给花浇水了?”
拍摄者被打扰了,镜头一阵剧烈抖动,但是祁白露没说话,等视频里出现了一片衣角,祁白露才道:“没有。”
好一阵没人说话,镜头还是对准花园里的花盆,最后又是郑昆玉的声音:“你刚才拍到我了吗?”画面跟着被掐断。
从头到尾,郑昆玉本人完全没出现在镜头中,甚至下一个视频的□□场面里,也仅仅拍到了他模糊的侧脸,视频的主角只有祁白露一个。
镜头里的他,□□,下流,又美丽。他看起来在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简直想让人在报复心和蓬勃的嫉妒中活活勒死他,再把垂死的尸体做成蝴蝶一样的标本。有一个瞬间,阮秋季差点想过那么做。
但是——视频还没有完,很显然后面都不是祁白露拍的,而且拍摄地不是在国内。看到镜头里掠过的海浪之后,阮秋季意识到这是在大溪地。祁白露在沙滩旁的吊床里午睡,一只手垂在吊网旁边,拍摄者本来在拍天上的云,这下调转镜头对准了他,镜头从腿到下颔,从肩膀到脸颊,晃了几秒之后稳稳停住,很久没移开。
酒杯、墨镜、穿鲜艳比基尼的游人,在镜头中匆匆闪过,祁白露像是在水晶球里午睡,一直都没有醒,只有背景的海浪声在时间里唰唰流过。视频的最后,一只戴戒指的手按住被风吹得不停翻页的书,夹好书签合上。扫过的镜头拍到了书名,祁白露午睡前看过的,从阮秋季手里借来的那本《堕落》。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阮秋季也想不到郑昆玉拍过这样的影像。很难说阮秋季当初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把DV留了下来,可能因为这是一个很好的胁迫祁白露的工具,也可能因为镜头中的祁白露他从来没有见过,羞涩的、挣扎的、平静的,每一个都是鲜活的标本。
可惜祁白露永远看不到了,那天他向程文辉提起的时候,阮秋季就知道他还会找下去,只要他们在一起一天,祁白露还会继续怀疑他,于是回去之后他删掉了所有的视频。曾经阮秋季十分在意他的过去,现在好像不重要了。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大溪地那个视频的存在,祁白露永远不会知道,也不必知道。
硬盘中空无一物的DV就放在左手边最下面的抽屉,如果不出错的话,祁白露现在已经找到了它,并检查他想找的视频还在不在。如果祁白露想清楚了的话就能明白,不管对于谁而言,它寓意的是往事不可追。
八月下旬进组是一个让人不太舒服的时间,开机都一个星期了,祁白露没给阮秋季发过只言片语,阮秋季发的消息他也是隔天才回,阮秋季问他这么忙吗,看通告他现在没那么多戏份。祁白露言简意赅地回复了两个字,中暑。
虽然程文辉负责祁白露经纪约,但是并没有跟组,所以程文辉也不知道中暑的事。祁白露这么一说,阮秋季让秘书订了机票,林悦微让自己的助理去接他。阮秋季到了才发现祁白露嘴里说的中暑比他想得要严重,人被送去医院打点滴。
剧组给祁白露放了一天假,让他在酒店好好休息。阮秋季到的时候,祁白露在床上午睡,硬生生被敲门声叫醒,坐起来发现一只拖鞋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只好光着一只脚过去开门,阮秋季进门看到他脸色苍白,道:“下午好,豌豆公主。”
他正想去亲祁白露的脸颊,看到祁白露光着一只脚,停住道:“还是辛德瑞拉?”
祁白露推他一把,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水喝,没好气地道:“是恶毒的妖怪。”
阮秋季坐在旁边笑了下,在祁白露给他递水杯时,低头吻住了“恶毒的妖怪”,渐渐地将妖怪压倒在了沙发上,并将祁白露手里的水杯拿走放回去。祁白露没什么力气应付他,察觉到阮秋季想做的意图之后,道:“今天不□□。”
虽然阮秋季没松开他,但过了一会儿还是把手收了回去。阮秋季摩挲着祁白露手背上的医用创口贴,报复似的咬了一口他的嘴唇,道:“在太阳底下晒了多久?”
“五六个小时。”
“晒黑了一些。”阮秋季端详着他的面孔。
祁白露闻到他领子上有酒气和香水味,有些警惕地道:“你喝酒了?”
“只喝了一点。”
阮秋季是在酒局中喝到一半退出来的,东西都没吃多少。
“这里可没人陪你喝。”
“我只想见你。”
祁白露闷闷地看他片刻,阮秋季捏住祁白露发红的耳朵,像捏玩具似的捏着玩,祁白露道:“说完了吗?”
阮秋季点点头,祁白露道:“你压死我了。”
闻言,阮秋季让出位置让他先坐起来,祁白露本就虚弱,简直被他压得喘不过气。他用手卡着脖子,回头看阮秋季仰躺在沙发上,阮秋季问道:“是不是还没吃午饭,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
阮秋季低头看手机上的外卖软件,祁白露在旁边也瞥两眼屏幕,看了一会儿房间门铃响了,阮秋季把手机暂且交给祁白露,开门看是谁。祁白露不熟悉这个品牌的手机,不小心就返回到了桌面,按到了别的程序。
祁白露看到来的人是林悦微的助理,上午的时候,男配的剧本不小心被祁白露的助理拿错了,祁白露对阮秋季道:“你去卧室看看。”
他不小心点开的是通话记录,祁白露知道阮秋季有两个手机,工作跟私人生活分开用,阮秋季跟他联系就是用这个手机号码。通话记录铺在眼前,祁白露不想看也看到了好几条,阮秋季还在找失踪的剧本,祁白露突然有种微妙的“捉奸”心态,手指往下滑,看阮秋季还联系了什么人。
这个手机拔出和接听的电话非常少,基本都是秘书、朋友和家人,给祁白露的备注也是端端正正的“白露”两个字。祁白露看得索然无味,正想返回,被其中一通电话吸引了目光,那是两年前的记录,通信人的备注是郑昆玉。
阮秋季从卧室出来,把东西交给助理,又回到沙发上,他看到祁白露已经点好了,接过手机道:“吃这么多?”
祁白露点头。
阮秋季没有多想,祁白露道:“对你来说——”
这句话来得没头没尾,阮秋季盯了他一眼,但祁白露随即道:“没什么。”阮秋季眼里闪过怀疑,却无从问起。
祁白露想问的是,对你来说,任何人都是可以牺牲的吗,你到底在哪一刻交付过真心。一直以来,他们避免提起过去的事,可愈是这样,过去的阴影愈发浓重,禁忌永远是禁忌。他对阮秋季的每一次动心,好像都在反复提醒他,这个人曾经欺瞒你,利用你,羞辱你。未来呢。
第86章 迷魂记
这三个月以来,程文辉每次去机场接人的时候会想,他的工作有够奇怪的。两年前他被祁白露骂拉皮条,现在祁白露不骂他了,他还是觉得自己是在拉皮条。阮秋季来的次数不多,一个月可能也就一两次,看起来是祁白露不想让他多来。
程文辉有些纳闷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说他们感情好,两个人又没有确定关系,说他们感情不好,两个人又从来不吵架。看他们相处得这么和谐甜蜜,程文辉只能把原因归结于祁白露想开了。
冷眼旁观这俩人的不只程文辉一个,阮秋季每月过来探班,还会提前知会林悦微一声。林悦微对于他们的约会就当看不见,只是她还记得祁白露说的“他总要付出代价”,但祁白露后来没再跟她谈过阮秋季,久而久之,她就把这件事淡忘了。直到有一次剧组聚餐,阮秋季请客,他们在K歌包房里玩大富翁,她偶然间一抬头,看到祁白露望着阮秋季。阮秋季在掷骰子,随手扔了一个六,他玩这种游戏都是赢家。
下一个轮到祁白露掷骰子,祁白露掷完之后就低头看手里的卡片,其实他看阮秋季的那个眼神很平常,但林悦微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心里想着回去问一问,结果第二天酒醒了,这件小事随即被她抛到了脑后。
祁白露跟阮秋季有一段情,她并不意外,阮秋季有那样一张脸,又是那样的身份,追求者向来趋之若鹜。如果不是祁白露栽过跟头,说不定会喜欢阮秋季喜欢得五迷三道。
让她有点意外的是,祁白露好像跟薛放走得也很近,他明知道林悦微一直跟薛放不对付,还答应了他十一月的探班。林悦微公开批评过薛放,直说自己瞧不上他拍的商业烂片,业内人人都知道。这么看祁白露跟薛放的关系就有点微妙了。
十一月,林悦微看手机日历的时候,总觉得十一月除了杀青之外有什么重要的事。她在祁白露化妆的时候,问道:“十一月有什么重要日子吗,还是谁的生日?”化妆师Lydia正在旁边选粉刷,闻言插嘴道:“双十一?”
祁白露看了林悦微一眼,还没开口说话,被Lydia扶住下巴整理发型,眼波又沉默地荡回镜中。林悦微内心疑惑,难道真的是双十一,可是她总觉得有人在这个月过生日,影影绰绰有这么一回事。
十月下旬的厦门秋高气爽,即使是初秋,到了晚上也不会太冷,走在街上还能看到穿短裙的女生。薛放上飞机前穿一件夹克外套,落地之后可以只穿里面的短袖,他没带什么行李,出了机场就看到接他的车。让他受宠若惊的是,祁白露也在车上,他好像格外怕冷,外面穿了一件薄薄的对襟毛衣。
祁白露今天收工早,他们便开车去了市中心,助理年轻爱玩,自然乐意当司机跑一趟差事。薛放知道他忙,怕自己打扰到他,所以只打算待短短一天,祁白露问他什么时候走,薛放道:“订了二十九号的机票。”
“怎么不多待两天?”听起来祁白露只是随意提了一句。
“只要你不嫌我烦。”
祁白露笑了一声,薛放很少看到他这么笑,禁不住道:“那我就改签了。”
“刚好我这里有两张话剧票,三十号晚上的。”
祁白露这话就是在等他自投罗网,但薛放一看到他的眼睛,早就忘了什么是进退得宜,问道:“我可以陪你去吗?”
放下手里的刀叉,祁白露弯了下嘴角,薛放知道这就是答允的意思,一整个晚上都处于蒙昧的快乐中。回到酒店之后,他给祁白露发了睡前消息,祁白露也回了,并跟他说“明天见”。
第二天他去剧组探班,在那里看到了程文辉,程文辉见到他有点意外,但也没什么特别反应,更别说给阮秋季通风报信。今天收工有些晚,他跟祁白露没来得及吃晚饭就打了出租车去看话剧,出来之后才吃了宵夜。吃宵夜的时候,祁白露的手机就放在桌子上,中间响了一次微信提示音,祁白露拿起来看了看,又放回桌子上。他们结账的时候,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但祁白露没有接,调成静音就放回了口袋。
因为昨天是薛放请客,这一顿由祁白露付款,祁白露扫码时,薛放看到一刻钟前的那条微信消息是阮秋季发的,内容是“我到厦门了”。
薛放听过一些祁白露跟阮秋季的传闻,但没有放在心上,毕竟祁白露跟很多人都有绯闻。这条微信也无法说明什么,可能阮秋季只是作为资方老板过来监督工作。
他跟祁白露并不住在同一个酒店,薛放决定先送祁白露回去,他总觉得今天的祁白露有点不一样,一到车上就变得沉默,或许是累了。对襟毛衣两个方方正正的口袋很浅,回去的路上,薛放看到祁白露静音的手机又亮了两次,祁白露都没有接。第三次的时候,薛放忍不住轻轻提醒了他一句,没想到祁白露看着他道:“要不要上去喝一杯?”
薛放的喉结动了动,如果说这句话没有暗示,他是不相信的。黑暗中,他试着碰了下祁白露的手,祁白露没有移开,依旧静静地看着他。他不敢再进一步,怕吓到祁白露,尽量用一种轻松的语调说“好”。
林悦微之前对祁白露嘲讽过,这些男导演便宜占多了,就总想着捞点便宜,以为占有美就能创造美,美其名曰缪斯之神。对于薛放来说,平时他可以规规矩矩把祁白露当朋友,但如果真的把人睡到手就是他赚了,毕竟这可是祁白露。
下车之后,迎面是飒飒秋风,薛放跟着祁白露过了马路,一整条街的凤凰花树在夜风中发出沙沙的声音,花期早就过了,树上只剩下弯刀一样的黄叶,刀刃被风吹得不停低下去,好似昏暗的树影里潜伏着重重危机。祁白露抱了一下手臂,薛放的眼睛看着祁白露,问道:“冷吗?”
祁白露摇头。
薛放走在前面去推玻璃旋转门,来到酒店大厅之后,祁白露就放下了手。新访客需要登记,祁白露陪薛放去前台,等待的过程中,薛放觉得有人在看他们,但是他匆匆回头一瞥,没发现奇怪的人。大堂的休息区倒是有好几个人,沙发掩映在一盆盆的绿色植株后面。
祁白露看上去心不在焉,薛放登记完,跟他一起乘电梯。电梯缓慢上升,给人轻微失重的感觉,像在做一个很不真实的梦。进门之后,祁白露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去给两人倒酒。薛放说要借用一下洗手间,其实是借此掩饰紧张,等他出来时,祁白露倒好了酒,还关掉了客厅的灯。祁白露拿着遥控器在电视机上选片,选了一部悬疑片《迷魂记》。
这样的氛围,祁白露真的是在暗示他。薛放脱了外套搭在沙发上,故作镇定地坐在祁白露旁边,拿起红酒来喝。他看着祁白露的侧脸,刚想说点什么,被酒的味道转移走了注意力,似乎有一点微微发苦。
薛放看了一眼手里的酒杯,祁白露道:“怎么了?”
“没事。”
薛放说完就将酒水一饮而尽,又要去倒,祁白露看出他有点局促,按住他的手拿走酒杯。祁白露一收回手,薛放就抓住他的手腕想要吻他,但祁白露推开了他。薛放有些受伤地看着他,还想再试一次,祁白露轻轻“嘘”了一声,把手抽走去摘薛放的眼镜,整齐地放在酒杯旁边,然后他站起来去浴室,道:“我要洗澡。”
电影刚播完片头,正式开始了剧情,薛放有些懵地看着屏幕,祁白露的意思是等他洗完澡就可以了吗。他生平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拿捏,很有一些郁闷,简直想径直闯进去,但是他又不敢。
他就这么心猿意马地看了二十多分钟的电影,根本没看进去,还差点睡了过去。祁白露出来的时候身上换了睡袍,薛放打起精神看他,祁白露坐在原来的位置,头发吹到了半干。薛放伸出一只手搂住祁白露的腰,道:“我有点困。”
祁白露看他一眼,没搭理他。
理智告诉薛放,这时候他得睁开眼做点什么,但是下一刻他就一头栽倒,身体滑落下去,脑袋枕在了祁白露的腿上。
祁白露拿起遥控器调高了音量,拈过酒杯喝自己没喝完的那杯酒,薛放伏在那里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他拎起薛放后颈的衣领让他去另一头睡,然后撕开一包薯片的包装袋,靠在沙发上吃自己的零食。闪烁的手机屏幕,房间里酣睡的男人,电影里的情情爱爱,都是跟他无关的东西。
不知道当年阮秋季捉弄他的时候,有没有享受过这么美好的夜晚。
第87章 击节碎
薛放被手机闹钟的声音叫醒。他还沉浸在昨晚的梦里,迷迷糊糊想去捞手机,捞了半天没找到,一会儿之后,却听到了有人趿着拖鞋走动的声音。他的眼皮往上睁,再往上睁,迎着明亮的灯光,这一次看到了穿着格纹睡衣的祁白露。祁白露站在他面前,叼着牙刷,弯身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关掉闹铃。
薛放反应了片刻,低头看盖在身上的毯子,他的衣服穿得整整齐齐,一颗扣子都没开。他想起昨晚的事,多少有一点尴尬,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睡了过去。祁白露神色如常地收走毯子,还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
“谢谢。”
薛放戴上眼镜,接过一次性纸杯,低头喝水掩饰自己的情绪,他看到茶几上摆着不少零食袋,还有花花绿绿的药瓶。祁白露转身回浴室刷牙,等他刷完牙出来,薛放站在玄关处等着他,道:“不好意思睡在你这里,我就先回酒店了,等会儿就要去机场。”
祁白露点点头。
薛放欲言又止,指了指门,祁白露给他开门,两个人说了再见。
门扇在面前缓缓合上,祁白露打开手机看消息,昨晚阮秋季一共给他打了四个电话,看他不接之后,午夜时又发了一条微信:你在哪。
祁白露很快就给了他回复:我在剧组拍夜戏。
这条消息发送过去之后,整整一夜,阮秋季再没有任何动静,电话也没有再打来。祁白露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早上六点,距离这条消息已经过去了五个多小时。他用手机抵着下颔,在客厅慢慢踱着步子,因为如果不这么做,他就会发抖,不管是因为兴奋,恐惧,还是别的情绪。
等待的时间无比漫长,三分钟之后,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祁白露转头去开门。握住门把的时候,他的心跳得厉害,但敲门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薛放,薛放跟他打了声招呼,朝沙发上看,道:“麻烦你了,我的外套忘了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