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无数 第7章

作者:fiveseven/悄悄过去 标签: 近代现代

  因为毕竟无法证明蔡桐越是故意做的这件事,石头在草丛中很隐蔽,并不是有人故意搬到那里,表面上看来,这算是祁白露的运气不好,而蔡桐越是无心之过,就算当时蔡桐越站在那里无动于衷,也可以说成他是被吓傻了。

  祁白露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程文辉笑着跟对方和稀泥,蔡桐越的经纪人顺着台阶下,责怪蔡桐越太粗心,程文辉语带机锋,暗示你得没有下次,蔡桐越的经纪人自然给出了保证,三言两语之间,仿佛一切和平如初。

  在这个圈子里混,大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所以默认的行规就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凡事不能做得太绝。像程文辉和蔡桐越经纪人这种人,手上带过的艺人不止一个,熬了这么多年早就是老江湖,更是装傻充愣的高手。除非有把对方置之于死地的把握,不管背地里怎么互相捅刀子,表面上还是得维持一副花团锦簇。

  导演看他们和和气气的,自然最高兴不过,等祁白露换了服装,可以开始拍了,便走过来给他们讲戏。蔡桐越是最当红的流量小生之一,祁白露是郑制片人指定空降的男二号,哪边他都不想得罪。

  讲戏的时候,程文辉走到旁边继续跟蔡桐越聊天,接下来这场戏是男主情绪冲突的重头戏,因此坐在折叠椅上的导演更多面朝着蔡桐越说话,但没有一会儿,祁白露忽然问道:“昨天的戏份不拍了吗?”

  导演这时侧过身来,露出一个有些为难的表情,不远处的程文辉听到这边的动静,也看了过来,站在导演身旁的导演助理很有眼色地弯下腰,道:“小祁老师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最近拍摄紧张,我们得快点赶上进度,所以你昨天的戏份我们用替身演员拍完了,今天直接拍下一场。”

  祁白露反问道:“替身?”

  导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现在用替身偷懒的演员越来越多了,倒很少碰到不爱用替身的演员,顿了一下后解释道:“小祁,昨天你拍的一些主要镜头都能用,替身也只是补拍了后面的镜头,后面基本是些动作戏。如果是文戏的话,那肯定要你来拍。”

  “不能重新拍吗?”

  导演将手里的剧本卷了卷,做出思索的表情,但能看出来他并不想重新拍,剧组的活耽误半天,就会损失成千上万的资金,之前他们因为几场爆破戏超支,制片主任天天在他耳边催促。就像他自己说的,如果是重头戏的话,肯定会吹毛求疵,但那都是些没什么要紧的动作戏。

  旁边的蔡桐越看了看导演,又看了看祁白露,若无其事地回头去找助理手里的奶茶,捧在手里喝着,开口道:“重新拍当然可以,我没什么所谓,但这样一来,整个剧组的兄弟们都得跟着加点,不说今天的戏就够累的了,要一直拍到下午六点,晚上还要转场拍夜戏。”

  他把话说得这样通情达理,旁边的导演助理仿佛松了口气,期待地看向祁白露。祁白露的表情没有松动,从椅子上站起来还要说什么,程文辉走到他身后,把一只手按在了祁白露的肩膀上,道:“桐越说得对,一部剧也不是就一个镜头,大家都辛苦了,小祁没有意见。”

  导演点头说“好”,夸了两句祁白露这样敬业,然后站起来跟摄影那边打招呼。这一声令下,就像拉下了一个操作杆,整个剧组像一台巨大的机器运作了起来,灯光师、录音师、场务一一就位,都等着他们过去。

  蔡桐越放下奶茶,站起来走了过去。

  程文辉看了一眼旁边的Lydia,Lydia连忙上前给祁白露整理妆发,她有些担心地瞧着祁白露,趁着旁边的闲杂人等都走开之后,低声道:“小祁,别放在心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祁白露的眉眼透着冷淡的疲惫,由着Lydia给他梳头发、整理衣领,转身后神色变得凛冽。Lydia跟他一起工作了两年,差不多也能摸清祁白露的脾气,看到他进入角色就放了心。

  晚上的夜戏一直拍到九点,为了庆祝这几场大戏顺利拍完,剧组的工作人员呼朋唤友准备聚餐,蔡桐越请制片主任、导演和几个主演吃饭,笑着问祁白露要不要来,祁白露正在收拾背包,自然婉拒了蔡桐越的请求。

  程文辉一直冷眼旁观,要他说祁白露什么都好,就是不会“来事儿”,平常有自己在旁边提点还好,不提点他便懒得动了。或许是因为郑昆玉把他宠坏了,让他从没吃过被人踩在脚底下的苦,导致祁白露对拉拢人脉不上心。但他又不是笨,明明是个七窍玲珑的人,不然怎么能将郑昆玉拿捏在手。

  回酒店的路上,程文辉摆出一副要跟他谈谈的姿态,但是祁白露却无动于衷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根本没认真听讲。

  程文辉问道:“你在想什么?闫培云吗?”

  祁白露懒懒地靠在椅背上,闻言终于动了一下,歪过头来道:“你觉得这个角色需要费精力去想吗?”

  程文辉仿佛被气着了,片刻后道:“对记者不要这么说,好吧。”

  “说的有错吗?”

  这个时候他又像是个恶劣的顽童了。

  但程文辉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或者故意气自己,而是他心里真的那么想,而且很有可能他说的是对的。

  程文辉不想跟他谈了,一直把他送到酒店房间门口,一句话都没有说就钻进了隔壁房间。祁白露乐得清静,进门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靠在门上给自己点了根烟。他不需要应酬时,只抽薄荷味的女士烟,烟身精巧而细长,夹在指间会有一点说不出的女气。

  祁白露脱了外套和鞋子往客厅走,拖鞋都懒得换,但刚坐进沙发里就觉出了不对,因为茶几上放着一瓶喝了一半的香槟,瓶身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祁白露站起来往卧室走,第一眼看到的是那只行李箱,然后是郑昆玉扔在床尾的大衣,最后是站在卧室窗边打电话的郑昆玉。

  祁白露慢慢倚在门框上,抽烟的手垂了下去。

  电话好像刚刚打完,郑昆玉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目光落在了祁白露只穿着袜子的脚上,然后向上扫,看到他手里的烟,以及那双清凌凌的眼睛。

  祁白露没来得及问出那一句“你怎么来了”,可能是一周多没见的缘故,郑昆玉又有点不做人的意思。上床之前,他被脱得很干净,郑昆玉一向不喜欢他穿着衣服做,可是自己又穿戴得很整齐。祁白露被他亲得发晕,手扣在郑昆玉的背上,被迫尝着他口腔里苦涩的酒味。

  郑昆玉的酒喝得不多,没到醉的程度,但是动作比起上次没体贴多少,祁白露岔着双腿坐在他大腿上,每每在刺激下想要夹紧双腿,却只是被他掰得更开。祁白露没话说,以为他要进来了,但郑昆玉却不着急,而是在这时候用手去摸他的眉骨,看着他的额角。

  “我记得你是疤痕体质。”

  祁白露最恨他吊着自己,因此只是懒懒地“嗯”了一声。

  郑昆玉的手掌从他的肩头滑下去,抚摸他的手臂,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过了两秒,祁白露意识到了他在摸什么,眼神一下子立了起来。郑昆玉镜片后的眼睛盯着他看,看祁白露有点防备了,他收回手,用很肯定的语气道:“我会找最好的医生,不会留下疤的。”

  “你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郑昆玉将一只手放在他的后颈:“不想看到我吗?”

  祁白露两只手摸上他的脸,摘下他鼻梁上的眼镜放到一旁,然后把手移到他的胸前,解开他的领带。解完了祁白露拿给他看,真丝领带如同鱼一样滑出掌心,掉落在两人交叠的大腿上。灯光将郑昆玉的脸照得很清晰,可是祁白露的脸因为背光笼罩在暧昧的阴影中。

  郑昆玉一向喜欢主动,便就着这个姿势将祁白露压在了床上,这一下祁白露的脸清清楚楚地暴露在了白炽的灯光下,他的双唇微微张开,仿佛正因为自我的暴露轻轻颤栗,郑昆玉捏着祁白露两只手腕举到头顶上方,捡起那条领带捆住。

  这样被动的姿势,却仿佛只是让他身上更有脆弱和禁忌的美,一个纠缠得更紧的命运的结,郑昆玉抚摸着他身体的线条,这具身体看起来还是跟两年前一样纯洁,但确实如同熟透的果实一样飘溢着情欲。

第13章 晚安晚安

  祁白露是从噩梦中醒来的,像是将要溺亡的人终于找到了浮力,托着他从水里探出头来,他对着漆黑的天空喘息,那些滔滔不绝的压迫着他的耳膜的水声一下子消失了,可是眼前还是黑暗,黏稠的撕不破的黑暗。

  他心有余悸地睁开眼,仍觉得自己像是躺在湿淋淋的水里。祁白露定定地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稳定了心神。可是黑暗中还有另一道呼吸,在安静的房间里,呼吸声像是从水中渐渐浮起的鳄鱼,愈来愈清晰。祁白露转过头去,看到了睡在自己枕边的郑昆玉。

  说是看其实并不准确,因为在黑暗中,祁白露只能瞧见一个隐隐约约的轮廓,像在看一座远方的山。尽管看不见他的脸,可是他的气味,他呼吸的频率,连同自己每一丝飘渺的感受,共同构成了那个不可忽略的存在。

  祁白露能感觉出郑昆玉是面朝着自己睡的,他撑着手慢慢坐起来,身上的被子随之滑下去。

  他没有开灯,而是摸索着翻身下了床,借着窗外极淡的月光,他捡起了地上的一件衣服。月是下弦月,挂在窗帘没拉好的缝隙中,细细的一弯,照下来更像是清冷而惨淡的雪光,朦朦胧胧的一束。衣服上的扣子反着光,祁白露知道这是郑昆玉的衬衣,随便披在身上胡乱扣了几粒扣子往浴室走。

  酒店是木质地板,赤足踩上去很有些凉意,祁白露屏息往前走,却在几步之后忽然被绊倒,手臂磕在了旁边的柜角上,他忍着痛站起来,眼睛慢慢适应了眼前的黑暗,看清绊倒自己的是郑昆玉的两只拖鞋。

  他站在那儿回头看,见郑昆玉仍是睡得熟,便一直走到隔壁的浴室门口前,打开了浴室的灯。因为今天睡前没有吃药,他现在发作得难受,弯身掀开马桶盖子,人还没站稳便吐了出来,但是根本吐不出什么东西,只是对着马桶干呕。

  祁白露浑身冷汗涔涔,跪倒在浴室的防滑地砖上,地面还有未干的水渍,跪上去冰冷而潮湿,他也顾不得了,低垂着头等自己缓过来。

  他的确有很久没做过这样的噩梦了,在梦里,那个人抱着他的腰,将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刺进他的胸脯,鲜血一直淌下来,他的脸就这么向后仰,失神的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枝形吊灯。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真的死去了,可是就算这样,那个人还是压上来。在他死气沉沉的眼珠上,倒映着那个耸动的身影。

  祁白露就这么跪坐在地上,眼里的光彩慢慢黯淡下去,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梦,知道自己在怕什么,知道怕却又躲不过,反而生出奇异的镇定。可他太疲倦了,没有精力思考,低俯着睫毛就要闭上眼睛,只听郑昆玉的声音忽然道:“白露。”

  祁白露抬起头,看到郑昆玉就站在浴室门外,他站在浴室投出去的一块灯光中,没戴眼镜,皱着眉看他。

  郑昆玉看他蜷缩在那里,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可怜得像是小猫小狗,但是一看到自己,却收起了脆弱的神情。祁白露没有解释,只是道:“给我拿药。”

  “你先回床上。”

  郑昆玉说着,蹲下来就要抱他,祁白露抓着他的睡袍领子,催促道:“去给我拿药,快去啊。”

  他的语气软绵绵的,仿佛不知道自己像是在撒娇,郑昆玉只得先放开他。他到外面倒了杯水回来,去翻祁白露平时放镇静剂的床头柜的抽屉,打开药瓶却看到这一瓶空了,于是拉开抽屉继续翻找。

  一直翻到最下面的抽屉,他看了看瓶身上的标签,拿出其中一瓶来。郑昆玉把抽屉推回去,片刻后忽然又重新拉拽了出来,他看着躺在抽屉深处的那个东西,暂且把药瓶放在一旁,拿出纸袋打开来看。

  桃心木的盒子在台灯光下泛着温润柔和的光,郑昆玉将木盒拿出来,里面的一张卡片也随之掉了出来。郑昆玉不动声色地将卡片从地上捡起来,打开来看。扫了一眼之后,他记起这个盒子是什么东西了。

  这是被阮秋季拍走的那个八音盒,不知道阮秋季是在什么时候送给了祁白露。让她跳完她的舞,果然是别致的心思。

  郑昆玉看了一会儿那行字,把卡片和八音盒都放回原来的位置,然后他站起来,端着水杯往浴室走,看上去若无其事。祁白露一见他,伸过手来想要抢走水杯,但是他的手一握着水杯,竟然微微发抖,郑昆玉便将一只手覆在他拿水的手背上,一只手帮忙把镇静剂喂进他的嘴里。

  祁白露的手实在不稳,杯子里的水总像是要泼出来,郑昆玉看着他的侧脸,将一只手放在他蓬松的发顶上,抚平了几绺凌乱的发丝,郑昆玉道:“难受的话,怎么不叫醒我?”

  吃了药之后,祁白露的神色和缓了一些,他镇定道:“你睡得沉。”

  “你下床时我就醒了。”

  “那你还装睡?”

  “刚才磕到哪里了?”郑昆玉的眼睛往他身上扫,衬衣挂在身上半掩半遮,其实有说不出的香艳。

  祁白露动了下手臂,郑昆玉将他穿起来有些宽大的袖子往上撸,看到了一片淤青,淡淡道:“活该。”

  祁白露瞪了他一眼,缩回去不让他瞧了,别过脸又去喝水。郑昆玉将那只手又放在他的头顶上,忽然薅住了他的头发,祁白露差点被水呛到,半杯水泼到了前胸,他诧异地扭头,郑昆玉的力度很轻,脸上也没有动气的痕迹,大概又是“情趣”时间。

  “干什么?”

  “家暴。”

  “你舍得吗?”

  郑昆玉看不出他是真心还是在演戏,如果是演戏的话,那他的演技未免太好了。他一言不发地伸过手叩住祁白露腰,举起另一只手就要去打他的屁股,祁白露抱着他挥下来的手不让他冒犯。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推拒着,祁白露一面气恼他,一面又因为皮肤被搔得痒,掌不住笑。最后祁白露蹙着眉道:“不闹了,你什么时候回北京?”

  “过几天再说,不回去了。”郑昆玉低头吻了吻他的锁骨。

  祁白露静静地偎在他怀里,眼睛看着地面,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郑昆玉道:“拍完这部戏,我再带你去见一次医生。”祁白露没放在心上,以为他说的皮肤科医生,郑昆玉又道:“助理告诉我,你药吃得越来越凶了,你知道这些药会成瘾。”

  祁白露抬头看了看他,道:“我没事。”

  轻微的焦虑和抑郁只需要心理治疗,但祁白露不喜欢心理医生,郑昆玉便默许了他吃镇静剂这回事。其实毒品、药物滥用在圈内很常见,郑昆玉在这方面的保守是祁白露没想到的。

  他们回到床上时,祁白露忽然想到,他好像没开口问自己蔡桐越和阮秋季的事。不问蔡桐越可以理解,一是因为自己的经纪人早就汇报过了,二是因为郑昆玉是《西风多少恨》的制片人,追求的是整部剧的利益最大化,他再喜欢自己,也不可能把事业丢到一旁不管。

  可是阮秋季的事,他却连提都没提。

  祁白露躺在黑暗里默默地盘算,没盘算出一个结果,郑昆玉倾身过来吻他。只有一个吻而已,郑昆玉很快对他说“晚安”。

  “晚安。”

  这两年多以来,其实他们有不少这样的温情时刻。因为总是真假掺半,到底哪一段是真,哪一段是假,祁白露自己也说不清了。或许郑昆玉自己也心知肚明。他们的戏中戏,梦中梦,说到底都是梦幻泡影。

第14章 一波未平

  这天《西风多少恨》主要戏份是两位男女主的,但祁白露还是按照剧组要求的时间到了外景地。因为金河影视公司开在横店,郑昆玉还有点事情要回去处理,所以要过半日才去探班。

  到剧组的时候,祁白露一眼就看到了彭依依,她穿了孔雀蓝旗袍,因为剧情要求脸上化着略厚的妆容,所以在人群中很是显眼。他们在民国城的霞飞路拍,彭依依独自站在街道的角落里背台词,她的助理站在不远处。看到祁白露远远地过来了,助理跟彭依依说了句什么,彭依依便掀起帽子上垂下的面网,朝他走过来,打招呼问他的伤有没有好些。

  祁白露说自己好多了,彭依依嘟囔了一句“没想到还会出这样的意外”,祁白露扫了一下剧组,因为没看到蔡桐越等人,便道:“还没开始拍吗?”

  彭依依撇了下嘴,示意他往不远处的汽车道具那里看,祁白露这才看到蔡桐越和导演等人聚在车的另一边,好像在拍一场蔡桐越下车进门的戏。

  “拍了十几条了吧,把对戏的那个小演员都骂哭了,真是倒霉,不知道谁又把他惹火了。”

  旁边的彭依依助理八卦道:“听说是掉了广告资源,某个奢侈品牌子的大使,物料都拍好了,人家又毁约了。”助理说着还悄悄看了祁白露一眼,仿佛期待在他脸上看到什么反应似的。

  但祁白露面上没什么波澜,他虽然站得远,但蔡桐越的声音拔高了,还是飘过来几句冷嘲热讽:“……在学校里没学到多少东西,就跑出来演,能不能给点正常人的反应,你们北电的老师没被你气死吗……”

  别的人还没觉得,Lydia、彭依依的脸色却是变了,蔡桐越这话分明是指桑骂槐,因为他们都知道,祁白露是在大二那年从北电退学的。

  在剧组工作人员和蔡桐越经纪人的劝说下,蔡桐越终于同意再给小演员一次机会,蔡桐越说的是“演不好就走人”。本就是出场没几次的小配角,如果蔡桐越对她的戏还是不满意,导演肯定会做换人处理。

  那小演员看上去是个不过二十岁的女孩,因为没有经纪人也没有助理,自己孤零零地站在那,一边抬手用手背擦眼泪一边看剧本努力进入角色。她扮演的角色是接头的舞女。在蔡桐越下车时,舞女要满面春风地迎上去,挽着蔡桐越的手臂往百乐门的台阶上走,一边走一边在他耳边告知最新情报,然后蔡桐越表面上做出吻她脸颊的样子,实则是吩咐今晚暗杀的具体时间。

  导演明显很不耐烦了,带着情绪给演员讲戏,然后拍了下她的肩膀将她推到镜头前,那女孩明明红着眼睛却还是要努力挤出笑来,这样拍下去不可能有任何结果,彭依依实在看不下去了,走到监视器和导演旁边,笑道:“孙导,状态不好也是常有的事,何况还是新人呢,要不先拍下一场吧。”

  话还没说完,旁边站着的蔡桐越笑了下,他脸上还有动怒的痕迹,因此这个笑看上去很有些别扭,蔡桐越道:“依依姐,大家都在等着呢。”

  扛着摄像的大哥和灯光师等人都往彭依依这边看,既然蔡桐越这么说了,彭依依不好再说什么,她找了旁边的折叠椅坐下看剧本,脸上的笑这才消失得明明白白。

  吆喝声、打板声很快响了起来,为了提高演员的沉浸感,导演还在现场用音响放了一首民国的老歌。在《玫瑰玫瑰我爱你》的歌声里,福特汽车缓缓入镜,蔡桐越推开车门走下来,低头摘下自己的圆形毡帽,然后抬头看向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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