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中月 第6章

作者:funny2333 标签: 近代现代

  芳甸也笑了,走过去伸手和她抱了抱:“琦君!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逛了好久,都没碰着你。”

  “我来了好久啦,车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吃了一肚子的萨其马,正准备回去呢。咦?这位是......”刘琦君睁大眼睛想了一想,道,“我晓得了,梅大哥是不是?”

  梅洲君笑着朝她点一点头:“正好,芳甸,你肚子不舒服,就同刘小姐一道回去吧。”

  芳甸讶异道:“我什么时候......哎呀,大哥!”

  他大哥的眼神已经含着笑,落在舞池中央了,那还有个颇为秀丽的舞女,挽着同伴的胳膊,欲拒还迎地同他对视,四目相对,仿佛各自含了钩子。

  芳甸眼尖,一眼看到她大哥侧颈上已经蒙了一层薄汗,把领口都浸湿了一点儿,玉石断面般的尖削喉结,以一种堪称惴惴不安的频率,剧烈起伏着,不断在雪白的皮肤底下劈出一线刀锋般的轮廓。

  他又净想着跳舞,把好哥哥的做派抛在脑后了。

  芳甸叹气,挽着琦君的胳膊,道:“看来只能求你带我一程了,琦君,劳驾了。”

  梅洲君这才意犹未尽地回过头来,提醒道:“外头风大,带披肩了么?”

  “大哥,你忙你的去吧。”

  梅洲君笑了,把手臂上的西装外套给她披上了,推着她单薄的肩膀往外走:“我送你们一段。”

  他们统共只走了五步。

  五步之后,全场的灯光猝然熄灭了,连梵婀铃的琴弦都像卷在刀锋上,奋力拧转,重重一挫,在潮涌而起的尖叫中,迸出一缕空前凄厉的锐响。

  琦君也跟着叫了一声,握紧了芳甸的手:“我看不见了,芳甸!”

  梅洲君两手扶着她们的肩,道:“没事,只是停电了。别从舞池中间走,容易被人群踩伤,跟着我。”

第12章

  梅洲君料想得不错,片刻之后,舞池里就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怎么回事?哪来的血腥味?”

  “侍者,侍者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女士们,先生们,请稍安勿躁,供电很快就会恢复,已经有人去点备用的马灯了,请留在原地,切勿奔跑!”

  侍者的高声劝慰无济于事,血腥味三个字一出,人群中的惊慌,就如女士丝袜上被勾起的线头,只要轻轻一抽,就能以摧枯拉朽之势,向任何一个方向瓦解。这种骚乱来得相当隐秘,但却也能在最短时间内击垮体面二字,令人在随时会一丝不挂的狼狈中,四散奔逃。

  梅洲君向外侧了一步,让两个女孩子贴着墙走,一边用肩膀抵开挤过来的人流。

  芳甸心里惴惴不安,拉着琦君的手,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走,谁知道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惊叫一声,往前跌去。

  “大哥,有什么东西在绊我。”

  梅洲君忙一手拉住她,眼光往回一扫。只见墙角边歪倒了个人影,伸着两只穿着皮鞋的脚,在一片漆黑潮湿的阴影中,一动不动,已经僵直了。

  他的脖子斜吊着,应该是被一刀精准地割断了气管。

  果然来了!

  梅洲君心里怦的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把那两只脚往里一踢。

  芳甸还要回头去看,被他轻轻一推:“是废弃的汽缸,走吧,当心划伤自己。”

  这时候离大门只剩下了几十步路,眼看得出口在望,突然有个声音穿透此起彼伏的尖叫,叫道:“侍者,这么多汽车,为什么不把车灯先打开?”

  一语惊醒梦中人,果然有人一把拉开最近的车门,跳了上去,紧接着就有两盏白炽灯陡然亮起,恰好照出两扇大门的轮廓。

  几乎同一瞬间,车灯所不能笼罩的黑暗里,迸出了第一声枪响!

  馆里是留了一队印度巡捕的,腰上配枪,只是绝不可能在人群中贸然与人交火。究竟是走火,还是......

  如果刚刚还只是小打小闹般的推挤,那么从这一刻起,所有人都开始朝着出口奔命了。

  梅洲君心道不妙,大门才开了一半,已是人头攒动,人人都卯足了劲想往外钻,恨不得能化作无骨蛇,哪怕先探出半个脑袋也好,这么一来,却是反倒将正门堵死了。

  梅洲君当机立断,拉着两个女孩子,逆着人流,继续贴墙而行。

  琦君已经被吓得面孔煞白,全靠抓着芳甸的手腕才不至于倒下去,颤声道:“梅大哥,这是怎么一回事?有杀手跑进来了?”

  她也是政要人家的小姐,对于这些暗杀的勾当有所耳闻,虽从没亲眼见过,也能想个八九不离十。

  梅洲君道:“红头阿三干饭吃多了,又容易喝醉酒,擦枪走火是常有的事,我们小心些不往人群里走,爬过窗户没有?”

  琦君怯怯摇头。

  “芳甸呢?小时候你常常爬树掏鸟窝,还记得多少?”梅洲君道,伸手握住墙边的门把手,咔嗒一声拧开。

  他记得不差,这地方果然是个几尺见方的斗室。女客出门在外,整理仪容,盥洗更衣时多有不便,因而水池边上除却搁置香粉胭脂之外,还立了一面镀水银的玻璃穿衣镜,两边镜框都是象牙镂雕的旋木柱式样,颇为考究。

  墙上嵌了几扇琉璃花窗,窗台略高于成年男子的腰际,梅洲君刚拨开窗户,回头叫芳甸,却见她已经把洋装下摆抱在了怀里,露出两只轻便的平底绣花鞋来。

  梅洲君笑道:“原来是早有准备。你先翻出去,到外面接着琦君,出去之后不要回头,直接去找车,明白吗?”

  芳甸点头。

  琦君年少爱美,穿的是最时髦的无袖旗袍,高叉直开到大腿边,踩在沙发上,不免有些施展不开,正窘迫间,梅洲君已经把西装外套往她腰上一围,道:“得罪了。”

  一股柔和的力道隔着外套,握住她的腰,轻轻一提,她还没回过神呢,双膝就已经挨着了窗框。

  这梅家大少爷看着文秀,力气却并非寻常纨绔所该有的。琦君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却见他已经避嫌转过身去,只能看见个朦朦胧胧的侧影,落在玫瑰花窗的暗沉沉的彩影里,浑然一体。

  “琦君,快下来!”芳甸在窗外唤道。

  琦君也顾不上看了,急忙拿西装掩着自己,往下一跳,只是那两只高跟鞋拐了一拐,如跳踢踏舞一般,脚尖左右互博,迟迟站不稳。梅洲君催促道:“你们先走,不用等我!芳甸,搀着她,快走!”

  他两手撑着窗台,正要翻身出去,谁知道刚腾跳而起,一股巨力猛然扼住了他的后腰,把他重重拽回到了沙发上!

  他的肋骨猝不及防间撞在扶手上,剧痛之中,以至于有一瞬间的眼前发黑,无数蝇群般的混乱光点在脑中轰然四散,这恐惧还没来得及成型,就有一只手把他纹丝不乱的衬衫下摆一扯,一整截后腰彻底暴露在外。

  在令人惊惧的寒意中,他只觉得浑身汗毛纷纷倒竖。

  那只手握住他的腰,静静相贴,一缕带着血腥气的冰冷呼吸,喷吐在他耳边。

  “你有很久没来听戏了,在躲我?”

第13章

  梅洲君的腰在微不可察地发抖。

  谁都知道他梅大少爷有一把秀逸超群的好腰,但这窥探始终差了一线,被梅家的累世富贵、他本人的骄矜气度,乃至于那身一丝不苟的雪白衬衣所阻隔,止步于远观。就好比没有人能透过云山雾绕般的月晕,为月亮上暧昧的黑斑而动情。

  但这人不光扯乱了他的衬衫,还在肆无忌惮地把玩着他的腰。

  果然是常年不见天日的荸荠白。

  这只手很快以一种过分熟稔的姿态,强硬地掐住了他的胯骨,拇指捺过去的同时,底下的骨骼立刻针锋相对地顶了回去,迸出一串令人齿寒的刮擦声,譬如刀发于硎。

  梅洲君身上颇有些鹿眼睛般美丽而敏感的地方,很不巧这就是其中之一。

  果不其然,他很快就打了个哆嗦,竭力回过头去。一个蓄谋已久的吻,从铺天盖地的血腥气中滚落到他面颊上。

  “果然是铜头铁骨豆腐腰。”

  梅大少再好的风度涵养,也被他气笑了:“你骂我是狼?”

  “不止,恐怕还是只白眼狼,”这人冷冷道,“我在宝丰社等了你半个月,果然,当初就不该放你回来。”

  梅洲君道:“是么?倒不是我躲你,我们这么多年的老姘头了,怎么着也有点情分。早知道你打算登台唱戏,我说什么也要来给你嘘上几声。”

  他与虎谋皮这么多年,早就有了一手捋虎须的本事,只是“姘头”两个字刚一出口,一只铁钳一般的手就掐住他的后颈,往沙发上一掼。

  梅洲君吃痛道:“陆雪衾!”

  他还挣扎着要起来,颈上却被两根冰冷的手指点住了:“你起来试试。”

  “我偏要......唔!”他这么点反骨刚冒头,陆雪衾已经一把扯下他的领带,把那两只手腕结结实实捆缚在了背后。

  紧接着,他的双膝就被粗暴地顶开了。

  这种姿势最容易压迫得他喘不过气,比窒息更令人不堪忍受的,则是被彻底侵犯时的羞耻感。梅洲君忍不住喘息,胸膛剧烈起伏,陆雪衾一按他,那片雪玉般的胸骨轮廓就从衬衫里散出来,轧在吱嘎作响的沙发弹簧上。

  “有人碰过你没有?”陆雪衾在他耳边道。

  “你胡说什么?你以为人人都是……嘶!”

  两枚手指隔着衬衣,捏住了他的乳头。

  男人的乳头本来是没什么存在感的,肉粉色的一点,堪称寡淡,只怪陆雪衾的动作实在太下流,指腹黏着在这小肉粒上,一边小幅度震颤,一边从乳根一路用力推挤到乳尖,像是在给母马挤奶。

  但陆雪衾的呼吸还是冷的,仿佛在抚摸爱枪的膛线。

  梅洲君被刺激得直哆嗦,乳头都快被蹭破皮了,痒痛交织之下,他脸上早就沁出了一大片红晕,直蔓延到耳后。

  陆雪衾这人在床上从没开过窍,一味蛮干,技术实在令人不敢恭维,梅洲君从前同他虚与委蛇的时候,总逃不过这一遭苦头,一趟下来,不光后头痛,肚子里也痛,就像跳舞时总被不解风情地踩脚一样,时间一长,他对这档子事都有些兴致缺缺了。

  这人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

  陆雪衾的嘴唇已经贴着他的肩胛骨滑落下来,衬衫的褶皱窸窸窣窣一阵响。突然间,他的腰窝一烫,像被什么湿热的东西吮住了。

  梅洲君的腰猛然蜷了起来!

  “你简直是......”他咬着牙道,“老婆婆解裤腰带也没你这么拖泥带水!”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尾椎骨一凉,被什么冰冷而光滑的硬物顶住了。

  呲啦!

  他的西裤被刀锋划开了。

第14章

  这一刀下去,不亚于把黑夜割了道小口子,淌出微微发亮的象牙白来。

  陆雪衾是用刀的行家里手,谁知道这杀人手段用到床上,更有一番别样的厉害。刀锋押着他的股缝而行,斜拉到会阴时又圆滑地一旋,巴掌大的一块布料应声瓦解,丝毫不伤及皮肤。

  冷冰冰的、若即若离的搔刮。

  刀上腾腾的杀气还未消散,梅洲君甚至怀疑那上头还沾着新鲜的喉头血,说不出是恶心还是悚然,两只被缚的手别无选择地抓住了衬衫下摆,腕骨像硬玉那样鲜明地突出着。

  他别过头,喉结骤然滚动了一下:“这种东西你也敢......恶不恶心......啊!”

  陆雪衾的拇指已经顺势滑进裂口里,摩挲起了里头缎面般滑腻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