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角弓
“又忘了。”弥月喃喃自语。
猴子们已经跑远了,这个时候喊它们已经喊不回来了。
弥月没料到荆荣已经走到了很近的地方,他一回身,险些撞进荆荣的怀里,自己也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在荆荣的胸前推了一下,“嗳,你看点儿路,撞到我了。”
这一推,竟然没有推开。
荆荣反而张开手臂将他抱住了。
弥月,“……”
弥月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他也曾和师兄弟们打闹过,勾肩搭背,也都有过。但不知为什么,荆荣这样一个动作却让他心里生出异样的感觉,仿佛在做什么……不应该做的事。
弥月稍稍有些混乱的问自己:是因为他们俩刚刚传了绯闻吗?!
弥月脑子里的一团乱麻还没有理顺,就听荆荣凑在他耳边,十分愧疚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是真的在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羞愧,他觉得自己特别对不起弥月。这样的歉疚感推动他想要有一些更加直观的表达。
因此荆荣的拥抱十分用力。
他想让弥月通过他传递的力度,充分感受到他道歉的诚意。
弥月听到对不起三个字,连挣扎的动力都没有了。
他有气无力的在荆荣的背后拍了拍,苦着脸说:“不必道歉,这也不怪你。都是我和老师强迫你的。其实应该我们向你道歉,事先也没跟你通通风,就把你搅和进了这一趟浑水里,还搭进去那么贵的一块表,也不知啥时才能拿回来……”
先不说财务方面的损失,也不知道这种不靠谱的绯闻会不会对荆荣的前途产生什么不利的影响。
荆荣知道他理解岔了。但他能怎么解释呢?
难道现在要告诉他,刚才自己在怀疑他会不会因为具备了常人没有的能力,就变成一个内心阴暗的反社会分子?
真要从心理学的角度来分析,恐怕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潜在的犯罪分子。
荆荣闷闷的把下巴搭在弥月的肩膀上,“弥月,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你说,什么是公正?”
这个话题比较严肃,弥月又正处于沮丧的情绪中,倒也没觉得荆荣维持着这样一个求安慰的姿势有什么不对。
两个人身高体格都相仿,维持着拥抱的姿势,弥月也刚好可以把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
弥月很认真的思索了一下,“从你的立场来看,我的想法大概是不大正确的……我觉得这世间唯有一种公正,那就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弥月感觉到荆荣的身体微微震动了一下。
弥月推开以一种颇无赖的姿势与他拥抱的荆荣。
荆荣的神色有些复杂,他像是想要反驳他,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弥月摊手,“你果然不同意吧?”
“我是想说,”荆荣心情复杂地按住了他的手掌,“这个世界的秩序,是要依靠法律来维护的。”荆荣无力的看着他,“人类生活的世界不是原始森林,不讲究以血还血……弥月,伸张正义,要通过法律的手段来进行。”
弥月看着他,忽然笑了笑,“你说的对。”
他转身,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眼睛。
他相信这一刻,他眼睛里的神色一定是非常冷酷的。
而此时此刻的弥月,也清楚的看到他们之间相隔的距离。
他不会跟荆荣争吵,也不会想要去反驳他。
但他很清楚自己的想法:如果有这样的一个人,他已经率先踏过了法律的边界,去肆无忌惮地伤害别人。那么,被他践踏的秩序为什么还要将他纳入自己的边界之内,允许他享受秩序本身所承诺的公平与关怀?!
就好比死在猴子谷的那几个人。
他们已经把自己变成了禽\兽,为什么别人还要继续把他们当成是人呢?!
*
作者有话要说:
荆队长:你的三观有点儿歪?
弥月:疑罪从无啊荆队长~
荆队长:算了,问也白问。以后还是我把人看牢一点儿吧~~~~~
第80章 不一样 这个世界上解决不了的事情多了去了
弥月无心去撼动别人的世界观,他也知道自己的有些想法,其实也是不能见光的。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弥月早就知道人心这个东西,是不能拿到太阳底下来晒的——不光是他的心,谁的心都一样。
弥月再一次察觉到了自己与这世界的距离。
或许真如林青山所说,他与这漫山遍野的花草树木、飞禽走兽才是真正属于同一个世界的生灵。
弥月在萌生了这样的想法之后,忽然就有些心灰意冷的感觉。
他想他和这些人到底还是不一样的,无论怎么在表面上伪装,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他也没心思再在荆荣面前掩饰什么了。反正荆荣能猜到的都已经猜到了,去猴子谷也不过是拐弯抹角的做进一步的求证。
他在自己的面前装傻,不表示他是真傻。
“回去吧。”弥月没精打采的收拾装花生玉米的麻袋,把它们抖落干净,一条一条地叠了起来。
这些东西是要拿回去还给食堂的。
“任务已经布置下去了,咱们回去等消息就行了。”
荆荣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随口问他,“什么任务?”
弥月还是垂头丧气的样子,但一开口就把荆荣吓了一跳,“我让它们把消息传出去,让大家都帮我看着点儿,看看哪里有陌生人进山。要不然山里地方这么大,真有人顺着犄角旮旯摸进来,咱们也不知道。”
荆荣,“……”
荆荣在有限的生命中应对过无数复杂的情况,但这一刻,却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回应弥月突如其来的……坦诚。
荆荣觉得这都已经超越了坦诚的范围,更像是弥月突然间感到了疲倦,因而就那么破罐子破摔似的,卸下了所有的防御。
荆荣曾经期待过这样的时刻,他也曾经以为等到弥月真正信任他的这一刻,他会非常的兴奋,甚至是激动……因为他得到了弥月全身心的信赖,可以分享他生命中最重要的秘密。
但当这一切就在他的眼前上演,荆荣的心情却空前的复杂了起来,甚至有些难过。
“弥月,你不必跟我说这些。”
弥月的眉眼都耷拉着,仿佛很厌倦的样子,声音也懒懒的,“就算是事实,有的人会信,有的人也注定不会信。至于我……我怎么装,也跟别人是不一样。”
他从很小开始,就学着掩饰自己的奇异之处,这么多年下来,也不是没想过为什么自己会跟别人不一样。
但感觉就是这么奇怪的一件事,他像是突然间就顿悟了,或者说突然间就被骨子里根深蒂固的孤独感给打败了,觉得自己以往煞费苦心的掩饰不过就是在自欺欺人。
他就算掩饰的再好,站在人群里,他也依然是个异类。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太阳的角度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树林的阴影被拉长,将站立在林边的两个人笼罩了起来。有风吹过,远处的树林哗哗作响,阳光跳跃在树冠上,又明亮,又温暖。
荆荣走过去,将弥月搂在怀里。
弥月翻了翻眼皮,不大高兴的说:“又脆弱上了?我都已经向你道过歉了。”
他怎么没看出来这小子这么玻璃心?
都快要赶上他家的大毛了。
荆荣满心的思绪都被这句话给绞碎了,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我不是……算了,没什么,就是想抱你一下。”
弥月有些嫌弃,“你真幼稚!”
他还在很小的时候才总是围着林青山求抱抱求安慰,长大以后就很少再做这样幼稚的动作了。
荆荣磨了磨牙,“这不是幼稚,是感情表达……你忘了我现在是你男朋友吗?”
弥月一下被他这无赖的话给逗笑了,“那不是假的吗?难道老师让你演我爸爸,我这会儿就要跪下来跟你叫爹吗?”
荆荣恨得牙痒痒,忍不住按着他的后脖子将他按进自己怀里,狠狠地揉了他两把,“谁稀罕给你当爸爸?!”
弥月笑了起来,头发都被揉的乱蓬蓬。
荆荣看着他笑得两只眼睛都水汪汪,心里那点儿不是滋味总算过去了。
这段时间他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是围着弥月打转,距离太近,有些看不清楚自己对他到底抱有怎样的感情,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他最喜欢看到的,就是弥月的脸上露出毫无阴霾的明朗的笑容。
“别总愁眉苦脸的,”荆荣忍不住又开始教训他,“这世界上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非要耷拉着脸干嘛?愁眉苦脸又不解决问题。”
弥月推开他的胳膊,小声嘟囔,“这个世界上解决不了的事情多了去了。”
“弥月!”
弥月回头,见荆荣还站在原地,脸上带着一点轻浅的笑容,像是在认真的等待他对自己的问题作出回应,“以后,不管你遇到什么事,或者有什么麻烦……你会跟我说吗?”
弥月见过他板着脸特别严肃的样子,但是从没见过他如此郑重其事的表情,仿佛他等待答案对他而言无比重要。
想要开玩笑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弥月有些不自然的挠了挠脸蛋,“我……我也没什么麻烦……”
他看到荆荣眼睛里的亮光就那么黯淡了下去,忽然就有些心虚,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伤害别人的事。
“我们是朋友嘛……真有事一定会找你帮忙的……你有事也可以找我……”
弥月发现向别人示好也是一门学问,他的补救自己都觉得拙劣,但荆荣听到他的这句话,眼睛里却重新有了光彩。
“那就一言为定。”荆荣笑了起来,朝着他伸出一只手。
弥月心想这小鬼真是幼稚。但他的胳膊却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很痛快地伸过去和他击掌。
掌心相碰,似乎有什么东西也变得不一样了。
弥月与他对视,两个人脸上都露出笑容。
弥月带着荆荣把麻袋还回食堂,然后顺着食堂侧门溜溜达达去办公楼找林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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