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玥
元西微笑道:“主子一进入白虎,昊天大哥就通知楼里了。元西巴不得早点见到主子,有了消息哪里还会干等。只是主子和昊天大哥路赶得急,元西怕跟主子错过,因此等收到主子暂时停下的消息才赶过来。不过元西这次可不是单为想见主子而来。支子交给鎏部的任务如今是由元西负责。报告在这里,请主子过目。”说着掏出一封信笺递了过来。
接过报告,我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赞赏地看着元西耀眼的笑容。这个立志要成为我羽翼的男孩,终于展开了属于他的华美翅膀。这肆意翱翔的自信,漂亮得让人错不开眼睛。
“零,我相信元西不介意你看他一整晚。不过我觉得我们最好先办完正事。”一旁的昊天微笑着调侃。
“有道理。”我轻笑。也不管元西是不是涨红了脸,只管扯了两人到桌旁坐好,针对目前的问题与两人仔细商量。当晚自然也是好一番缠绵。直至天明出发之时,我还忍不住有些回味。
“主子和昊天大哥先行一步,元西将主子交代的事办完就回去伺候主子。”元西浅笑相送。
昊天翻身上马道:“那些锦上添花的事用不着太过坚持,想着早些回来才是正事。”
元西笑眯眯地应道:“元西省得。多谢昊天大哥关心。”
该叮嘱的昊天已经说了,我想了又想却还是没什么要我多嘴,于是习惯性地伸手揉了揉元西的头,淡淡地说道:“我在芜城等你。”
鹿儿般的眼内有一簇火花爆开,元西干脆地应道:“不过是些小事情,元西保证不会让主子等很久。”
“好!好元西!”我大笑,翻身上了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墨焰,与昊天绝尘而去。
回到芜城的当天晚上,昊天就被凌空叫去处理楼中事物。尽管这些堆积的问题多半是因为我的计划而生,但我也只是略略惭愧了片刻便溜出楼去,完全没有接受的打算。暗八部既然已经交给了昊天,具体事务就容不得我再插手。否则昊天在楼中的权威会受到影响。底下的人遇事不知找谁决断,无端乱了办事的章法。只不过这个时间去见炼峥云似乎晚了些。仰头看看戒备森严的芜城内城,我叹了口气。到底是有了战争的气息,频繁调动的粮草和军士为这个繁华的城市增添了一份说不出道不明的紧张。原本如同不夜城般的外城,如今除了秦楼楚馆之类的所在还有灯火,其余地方大都安静而沉寂。只有巡逻士兵手上的灯笼带出那么一丁点的橘黄光亮。内城早已四门紧闭,除非有特殊的令牌在手,任何人不得擅自通行。其实并不是我进不去,只是时至今日,我实在犯不上和这些忠心守卫城池安全的士卒们为难。何况若是我一不小心引起混乱,当真有个奸细混进去岂不糟糕。犹豫再三,我还是转身离去。回去之前顺道去了一趟红裳苑,连哄带骗地弄了几瓶小酒最新研制成功的好酒,打算回去跟昊天分赃。
苑里的生意依旧红火。我从芸娘口中得知,自我离开之后,苑中一名管事个一个舞娘相继暴毙,死状极为凄惨。如今苑中的事务几乎都是她与戚海处理,说起来倒是高升了。
当年的事,芸娘也算知情之人。之所以对我提及想必是怀疑那两人的死与我有关。我心知是昊天所为,口中却将话题岔开。芸娘并非青衣楼内人员,好奇心还是少些的好。芸娘也是个识趣的,见我不欲多谈便只挑些无关紧要的笑话来说,总算是宾主皆欢。
时至天明时分,昊天仍未回房休息。我不忍他独自辛苦,正打算好歹帮他做些文书整理的工作,却收到他命人送来的一袭官衣和一副凌霄的面具。待我穿戴整齐,空九已在门外等候。
“凌相爷请这边走。”
相爷?我不禁低笑出声。我对白虎国的官服没什么研究,却不知我这个身份何时竟变成了白虎的丞相。
空九知我疑惑,凑上前来小声解释。原来聂司齐识趣地将出使功劳推到我身上,炼峥云便以此为名,给当时由空九扮演的凌霄封了官职。接下来有炼峥云朝里朝外的帮衬,有假白虎王的刻意偏袒,另霄的官运自然是大大的亨通。升官之快,多次刷新了白虎国官场上的记录。待炼峥云处理掉炼峥隆和炼峥鹄之后,凌霄更是因平叛、护驾有功,受封成为白虎国历史上最年轻的丞相。
既然穿了丞相的行头,我便破例乘轿入宫。说实话很难受。若不是还有空九不住地说些注意事项给我分神,就算再不合规矩我也宁可骑我的黑小子。
白虎的朝堂同样无聊。两位皇子的势力尚未肃清,再加上如今并为露出端倪但却实实在在存在的战争阴云,更是让炼峥云的王者之路愈发艰难。定睛注视着坐在空王座下方的银发男子,我不禁暗中叹息。这就是为什么我对王位不感兴趣的原因。
“凌相随我进宫向父王请安,其余人都散了吧。”炼峥云与以往相比沉稳许多的声音自朝堂上方飘了过来。我规规矩矩地应了,让内侍引着直奔白虎王的寝殿而去。
进得殿来,便看到炼峥云正跟扮成白虎王的熙十一现场表演父慈子孝。见我到来,立刻挥手屏退左右。
“熙十一见过主子。”假白虎王伏身跪倒。
“辛苦你了。”我连忙将他扶起。转过头,对着炼峥云微笑道:“你……好吗?”
炼峥云的眉头瞬间拧起:“你就只有这句话要说吗?”我闻言一楞,一时间竟有些呆滞。
炼峥云见状脸色一沉,道:“凌相若没别的话可说就退下吧。本王如今是白虎的太子,公务繁忙得很,没时间听你废话!”冰冷淡漠的声音就像数九天的一盆雪水,砸在身上有种说不出是冷是痛的彻骨感觉。
神情淡漠地瞥了他一眼,我转身便向外走去。
“站住!”刚走到门前,炼峥云的怒喝便从身后传来。
我哂然停步,淡淡地说道:“太子殿下还有事吩咐吗?”肩上一沉,却是炼峥云猛然揪住我肩头衣袍的手。我没有反抗,顺势转过身来,脸上浅浅的讥嘲无遮无挡地暴露在他眼里。
你居然真的走?你……”一挥手,锋利的指刀在空气中划出曼妙的弧度,割断被炼峥云揪住布料的同时也阻断了他的声音。
“小心些,别伤了手。”我温和的开口。
捏着手中破碎的布片,炼峥云的神色一连数变,但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竟突然扑过来将我牢牢抱住。
“有本事你连我一起割!”
我慌忙将手中的薄刃收起,扶抱住他,苦笑道:“你到底想怎样?”
“熙十一,出去!”炼峥云将下颌抵在涡件窝喝道。
自方才起便一直双目望天的熙十一不动声色地开口道:“这里是白虎王的寝殿。太子殿下要我这个已经病危的父王如何离开?”
“这……”炼峥云不禁语塞。
我无奈开口道:“出去的是熙十一,别跟我说你听不懂。”
“是,主子。完事后在窗口唤属下一声。”熙十一嘿嘿一笑,维持着恭谨的口吻说道。只见他在脸上揉搓几下,取下炼君睿的面具,顺着后窗便溜了出去。
“现在没人了,你……嗯!”话没说完便被吞入腹内。炼峥云方才的冷漠就像是封在火山口的冰层。一旦有了缝隙,灼热的岩浆立刻便会喷涌而出,将一切焚烧殆尽。七色的虹在阳光的折射下于我眼底弥漫。任何言语或解释都变得那么多余,我的神经被一波波的火焰燎烧的干燥而脆弱,只需轻轻一弹,便会化为一地飞灰。
当潜藏在灵魂深处的欲望之兽终于因餮足而安静下来,那犹如雪豹般侧伏在我身旁的修长身躯缓缓开口道:“这就是那个什么索留下的伤疤吗?”低沉的声音带着些庸懒。缠绕着缕缕银发的手臂轻抚在我大腿上,些许的麻痒让我忍不住有些想笑。
“是啊,不过是些小伤,很快就好了。”我不在意地把玩着他的银发,凉滑的发丝从指间滑过,感觉就像捧着春天的山溪。
“小伤?”身侧的躯体瞬间压上我的胸膛,蕴藏着真气的拳头紧贴着我耳畔掠过,狠狠击打在床头,将上好的雕花木床打出一个碗大的窟窿。
“你发什么疯?”我大惊。一把扣住炼峥云的腕脉将他已然被碎木刺伤的拳头拉到眼前,凝神挑去木刺,摸出药膏和绷带为他包扎。
“你在乎吗?”炼峥云也不挣扎,只是怔怔地问道。
“废话!”我皱眉。白虎国的命运关我屁事?若不是为了他,我何至于费那么多心思。
炼峥云惨然一笑,道:“那为什么我只能在事情过去很久以后,才知道你曾经历怎样的艰险?为什么在你面对死亡的时候,永远不是我陪在你身边?而我明明恨透了这连魂魄都碎裂的感觉却又偏偏不能怒、不能怨,甚至没有资格说痛。因为一切都是由我而起。玥,你明明知道再来一次我会受不住。你让我情何以堪?”
“有你说得那么夸张吗?”我挑起眉。
“不过是一时失手让几个杂碎占了些便宜,怎么到你口中就变成出生入死了?”我尽量把事情往简单里说,希望这样有助于平复他的情绪。
其实一直以来我对自己的性命都看得很淡。或许是习惯了在刀尖上行走,生存对我来说只是一种本能而非渴望。若不是如今还有昊天的生命作为牵制,我行事的方法多半会更加没有顾忌。所以这次回来我并没有面对炼峥云怒火的准备,也因此才会这般无措。
见炼峥云翳就瞪着我一言不发,我不禁无奈地将他那只完好的手掌拉放到我脸旁。“你若气不过便也打我几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