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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摇了摇头,惋惜地住了口。
严宵寒从进宫起心里的冷笑就没停过,此时终于忍不住了,轻声插了一句:“若是靖宁侯在此,薛氏胆子再大,也断然不敢挑衅皇后。”
长治帝面上讪讪,不悦道:“行了,朕倒是没想到,严卿与靖宁侯感情这般好,值得你三番五次为皇后说情。”
严宵寒思考了一下,觉得他和傅深总不能一直装不合,两人早晚要光明正大地出双入对,现在对长治帝坦诚,总比以后落个“欺君”的罪名强。
他拱手道:“陛下容禀。臣蒙太上皇赐婚,内中别有隐情。”
严宵寒将黑锅往已故太子身上一推,将元泰帝赐婚的真正打算稍加美化,一五一十地说了,长治帝听的一愣一愣,讶异道:“父皇竟然……这么说来,你与靖宁侯并非真有感情,只是为了北燕兵权,才一直照顾他?”
严宵寒不动声色地暗示地道:“陛下,靖宁侯的腿伤终身难愈,不可能一直带兵,但北燕铁骑始终在他的控制之下。他只有皇后娘娘这一个亲妹妹,您善待皇后,不必再用什么手段,北燕铁骑自然是朝廷的一大助力。”
长治帝不依不饶地追问:“你与傅深到底是怎么回事?”
“……”严宵寒没想到皇上正事不管,对他的家庭生活却格外上心,只好道:“陛下,臣是天生的断袖,此生不会有子嗣。靖宁侯年少英武,臣要他手中的兵权,顺便与他做夫妻,这并不冲突。”
虽然爱,但爱的有限,权势比爱更重,不过抛开这点,总体上还是爱的。
他对自己的描述几乎就是长治帝的翻版。长治帝感同身受,也听出了他隐含的“不会有子嗣”的承诺,满意于他的识相,戒心稍散,连带着薛氏的事不追究了,大度地挥手道:“无事了,爱卿且退下吧。”
严宵寒躬身一礼,怀揣着满心的冷笑走了。
仿佛是为了验证严宵寒的话,没过多久,北方传来消息,据守甘州的北燕铁骑发兵宁州,倒霉的宁州叛军再度开门红,被猛虎出笼的北燕军扫成了一地废铁。两日后,北燕军收复宁州全境。
随着战报一齐送到各地节度使及南方新朝的,还有一封北燕主帅、靖宁侯傅深的亲笔信。
早朝之上,严宵寒掩在广袖下的手抖的如同筛糠,但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状,也没有人关心那封信上写的是什么,所有人都在极度震惊中消化着同一个事实:傅深回来了。
第一个打出勤王旗号,第一个收复宁州,第一个遍告四方,请各地节度使发兵,共逐外敌,光复中原。
天下兵马,只有北燕铁骑,把“保家卫国”四个字贯彻始终。
哪怕是以正统自居的江南朝廷,也未见得有他这么强的号召力。不出半月,各地节度使纷纷响应,淮南、襄州先后发兵,将鞑柘军队的防线推后至汉水以北。北燕铁骑有傅深坐镇,势如破竹,迅速收复了长安以西的各州县。
四月,江南朝廷出兵,分两路北上,一路与淮南军共同攻打徐州,一路与襄州军、北燕军合围长安。
五月十六,鸡鸣山脚下,棠梨镇。
此地只有小股鞑族军队,北燕军没费什么工夫就将其扫荡干净。棠梨镇附近有一条很深的大河,叫做紫阳河,东流汇入汉水。傅深带着一队骑兵沿河巡查了一圈,确定没有残敌埋伏,远眺时见对面树林中人影晃动,似有马蹄声往河边来,招手叫来一个小兵:“绕到对面去探一下,看是什么人。”
那小兵正要领命而去,对面却仿佛等不及似的,有人从林中策马而出。傅深闻声一回头,猝不及防,正好与马上那人四目相对。
他脑海里“嗡”地一声。
对面严宵寒当场愣成了一根木头桩子,无意识地伸手一拉马缰,战马长嘶一声,差点把他给甩下来。
他被抽走了三魂七魄,梦游似的,茫然地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傅深双腿一夹马腹,靠近河边,刚打算喊一嗓子确认身份,就见对面游魂一样的严宵寒策马到了河边,往河中走了几步。后来马畏惧水深不敢往前,他干脆一跃而下,三下五除二摘了身上重物,一头扎进了湍急的河水中。
无需确认,这么傻的,除了他们家那位,世间恐怕找不出第二个了。
傅深差点疯了:“严梦归!你作死吗?”
他翻身下马,冲到河边,对一旁将士高声道:“拿绳子来!”
好在现在还不是夏天,河中没有涨水。严宵寒水性尚可,游到河中央时接到傅深抛来的绳子,被连拖带拽地拉上岸。他耗尽了力气,胸膛不住起伏,别说说话,连喘气都困难,却如同魔怔了一般死死地盯着傅深,眼中血丝遍布,红的像是要滴血。
傅深还没来及惊喜,就被他惊吓到了。他从没见过这么别处心裁的乱来,骂人的话已经到了喉咙口,谁料他刚一动,严宵寒突然扑了上来,怕他跑了似的,湿淋淋地、紧紧地抱住了他。
万丈怒火瞬间烧成了一缕无力的白烟,
“……”
傅深狠狠地闭了下眼,脑海里一片空白,半晌,抬手搂住了他微微颤抖的脊背,五指收紧。
“我日思夜想……这回总算见着真的了。”
第65章 伤疤┃俞将军已经吃不下了
严宵寒心有千言万语, 却好似被一团棉花堵住了喉咙。他手劲大的几乎要把怀中人勒断了气, 三魂七魄不知飞到了何处,整个人都是麻的, 过了许久, 知觉才渐渐恢复, 感觉傅深在他背后轻轻安抚顺气。
随着拍抚的节奏感,他的心跳逐渐缓下来。有个声音自心底里破土而出, 严宵寒顺应心意, 自然而然地将那句话说了出来。
“我很想你。”
那团棉花终于松了,严宵寒重新掌控了自己的喉咙, 不过可能还是不熟练, 他嗓音沙哑的厉害:“自荆州城一别至今, 整整一年……”
“我知道,”傅深整颗心都在抽抽着疼,眼眶发烫,预感自己今天可能要丢人:“……我数着日子过呢。”
“我们成婚也才半年……”严宵寒轻轻地舒了口气, 不敢用劲, 像是终于挣脱噩梦、逃离疼痛, 带着后怕的小心翼翼:“这一年好长,快比我一辈子还长了。”
“我等不及你收复京城,平定天下,所以自己来找你。日后哪怕只能给侯爷当个马前卒——”
他咬着牙,像是把辗转反侧的长夜里的所有痛苦都一并咽下,一字一顿地说:“我也绝不再离开你半步。”
傅深闷在他颈间, 低声笑了,末了十分心宽地说:“好啊。寸步不离,那以后本侯去打仗,你就坐在本侯腿上观战,如何?”
严宵寒:“……”
还能不能让人好好感伤一会了!
只要能开口对话,就证明他最激动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又变成了神志清醒的正常人。傅深稍微松了一点,看着他的脸,伸手抹去他眼睫上的水珠,忽然笑道:“抱了这么久,怎么都没叫过我一声?”
严宵寒一怔。
他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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