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悖论 第149章

作者:金角小虞 标签: 青梅竹马 强强 无限流 近代现代

  “啊对对……我回来啦!”

  “是, 昨天打过的……”

  “这不就是想您了嘛。”

  “欸好着呢姥姥……”

  “对对,这是蔚迟的手机号……”

  “昨天跟您说过嘛,他最近嗓子出了点问题, 不好说话,让我打个电话来问候一下您老人家……”

  “欸,好!好好!有空一定回去看您!”

  “您还喜欢景记的桃酥吗?下次给您带点回去……啊他家还出新品种了……行嘞, 我们有空就回去看您!”

  “您注意身体啊!再见!姥姥!”

  “好好好再见再见……”

  “我好好看着他!”

  “好再见啊!”

  纪惊蛰挂断电话,看向桌子对面的蔚迟,蔚迟低下头, 在笔记本上“姥姥”那行字后面打了一个勾。

  纪惊蛰在蔚迟的指示下, 已经连着几天给蔚迟的爹妈、爷爷奶奶和姥姥打电话了。

  周迎春还是联系不上, 蔚仁杰一开始也没接,昨天才回了一个, 信号断断续续, 据说是在哪个山谷采风,也听不清楚。老人们倒是都接了电话, 听起来没出什么事, 声音都中气十足,叫着他们回家去玩。但这几天他天天打, 多少还是起了点疑心。

  蔚迟现在还是个哑巴, 自然不好回去叫老人看了担心, 而且他也怕自己把“世界”带过去, 于是决定等嗓子好了……最好等所有事情都解决了以后再去。

  “电话任务完成啦!”纪惊蛰像树袋熊抱树一样抱住了蔚迟,娇滴滴道, “要奖励!”

  蔚迟看了他两秒, 低头亲了亲他的鼻尖。

  蔚迟亲吻的时候会习惯性地闭上眼睛, 纪惊蛰感觉鼻尖一痒, 像被羽毛轻轻剐蹭了一下,他看着蔚迟微微颤动的眼皮,整个人都有点僵硬,心跳声在身体里震耳欲聋。

  撒娇的是他,要奖励的也是他,可真要到了,他还是会像第一次要到一样脸红心跳。

  这几天的生活对他来说可谓梦幻。

  这是蔚迟醒来的第五天,纪惊蛰有的时候感觉只过去了一瞬间,有的时候又觉得似乎过去了半辈子。除了那天在他折腾名医们时踹了他一脚以外,蔚迟对他基本上是予取予求、没有脾气。要亲亲给亲亲,要抱抱给抱抱,就算他不要也主动给,他做饭要趴在他背上看,他洗澡也要一起洗……

  其实也就昨天晚上一起洗了一次,但基本上要了他半条命。蔚迟面对面地挂在他身上让他洗头,两个人赤条条地贴在一起,他不愿意乘人之危,但身体不受理智控制,蔚迟后来还用手给他……

  不行!不能再想了!

  他用手捂住脸。

  蔚迟不晓得他又出了什么毛病,只是亲了下鼻尖而已,怎么又娇羞成这个样子,一时起了玩心,又隔着他捂脸的手在夹缝中亲了亲他的嘴。

  纪惊蛰头顶冒烟,冲进了厕所。

  他已经过了好几天这种神仙日子,也依然没有适应,他怀疑自己可能一辈子也不会适应。

  在这些天里的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大概不能更幸福了。

  可到了晚上,这种幸福的外衣就会被戳破。

  蔚迟总是会惊醒。

  他会在睡梦中,一脚踏空了一般抽醒,或者猛吸一口凉气生生把自己憋醒。醒来之后会发抖,会抽搐或者呕吐,完了就躺在床上静静地流眼泪。

  他基本没办法睡觉。

  纪惊蛰也根本没法睡,每天焦虑得不行,但一点也不敢表现出来。

  蔚迟已经不避讳在他面前流眼泪了,简直变成了一个水娃娃,一个晚上要哭七八次,每次持续半小时。

  他毫无办法,只能把人紧紧抱在怀里,于是那些眼泪又会再次透过皮肤流进他的心中,让他那颗在白天被幸福麻痹了的心在这时候又疼得缩成一团。

  如此循环。

  蔚迟睡不了觉,身体越来越瘦,眼底的乌青越来越大,精神却越来越好。

  纪惊蛰看在眼里,惊在心中,有一次,他去大门口的信箱拿快件,被刘院花撞见聊了几句,回去的时候老远就看到蔚迟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弓着背,抱着自己的膝盖,在等他。

  他叫了蔚迟一声,蔚迟便像一只受惊的猫一样,朝他抬起脸,那双眼睛大得惊人,闪着一种不正常的亮光,眼神惊惧、犹疑、小心翼翼。直到他走到面前,弯腰想拉人起来,又主动扑到他怀里,挂在他脖子上,整个人都在抖。

  那一刻,纪惊蛰感到了恐惧。

  他抚摸着怀中颤抖着的、嶙峋的脊椎,觉得蔚迟像一张拉满的弓,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让它崩溃断裂。

  生活就在这样割裂的天堂地狱中交替进行着……

  十天后,他终于忍不了了。

  凌晨三点半,蔚迟又一次抽醒,趴在床边干呕。他把人抱进厕所,蔚迟十二点多吐过一次,这会儿胃里基本没有什么东西,没吐出来什么,人倒是折腾得不行,站都站不稳了。

  他把蔚迟抱回床上,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用被子盖住两人,让蔚迟躺进怀里给他揉胃。反而把蔚迟晾在床上,转头去打高了空调的温度,随即长腿一跨,如一团阴云般罩在了蔚迟身上。

  蔚迟静静地看着他,眼睛漆黑无光,眼泪顺着眼角无声地流着。

  “你不要哭了好不好?”纪惊蛰痛苦地攥紧枕头,表情狰狞,好像也要跟着哭了,“我求你了宝贝,不要哭了好不好?”

  蔚迟还是看着他,没有动静。

  就前些天的经验来看,这种时候,蔚迟基本是不怎么听得进人话的。

  纪惊蛰用一只手给他擦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纪惊蛰忽然用了一点力气,把他微微偏着的头摆正,然后凑近他,几乎是鼻尖贴着鼻尖,提高了音量:“蔚迟!你看着我!”

  蔚迟的黑眼睛略略有了一点焦距,但跟他正常的时候比起来,依然属于涣散。

  纪惊蛰眼睫一颤,也掉下一滴眼泪,他捂住了眼睛,颇有些咬牙切齿,像一头彷徨的野兽,又悲伤又危险:“迟迟……你到底要让我……怎么办?”

  他的那滴眼泪落进了蔚迟的眼睛里,蔚迟眨了眨眼,安静了片刻,用脸蹭了蹭他的手心。

  纪惊蛰顿住了。

  蔚迟又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把他的头拉下来。

  两人接了一个无比苦涩的吻。

  纪惊蛰尝到了蔚迟的眼泪,但依然被这个吻安抚了,撑着身体的手一松,整个人就压到了蔚迟身上,虽然重,但人变得柔软。

  “我听高求索说多巴胺会抑制记忆检索,如果你没办法忘记恐惧的话,就爱我吧。”他贴在蔚迟耳边说,“你听到了吗?蔚迟,爱我。”

  蔚迟没有看他,但眼珠动了动,他感觉蔚迟听到了。

  自从这些“世界”降临以来,蔚迟没有一刻消停过,这些天更是肉眼可见的暴瘦,肋骨清晰可见,有点硌人。

  纪惊蛰也怕压久了他不舒服,朝旁边一滚,躺在床上,然后伸手一揽,把蔚迟抱进怀里,与自己面对着面。

  蔚迟还是在抖,眼泪横跨过他的面部,静静侧流。

  某一个瞬间,纪惊蛰感觉视线模糊了,随即感觉鬓角一凉。

  他都要疯了。

  什么情况?

  他们两个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对着哭?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啊……

  纪惊蛰在被眼泪浸染得光怪陆离的世界中看到蔚迟的嘴动了动,做出一个口型,他明明连蔚迟的脸都看不清,却不知道怎么把这个口型看懂了。

  “我怕。”

  那一刻,纪惊蛰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脑子是怎么运作的,他只是,不想再让蔚迟哭了。做点什么——做点什么——只要让他不哭了就行……

  他把手伸进了蔚迟的裤子里。

  蔚迟身体一弓,像受惊的猫咪,纪惊蛰伸手一揽,把人再次拉回身上。

  “这样呢?”纪惊蛰问到。

  他的手又动了动:“这样还怕不怕?”

  蔚迟抓住了他的肩膀,红着眼睛看着他,却没有制止。

  纪惊蛰翻身而起,再次乌云般罩在了他的身上。

  ……

  “你为什么要哭啊……不要哭啦。”纪惊蛰这么说着,自己的眼泪却止不住地流,“我讲过好多好多遍啦,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的啊。”

  蔚迟已经被折腾得要睡过去了,饶是如此,双手还是紧紧揪着纪惊蛰的衣服,发出一点微弱的气音:“不要……离开我。”

  纪惊蛰听见了,心中一痛,立即斩钉截铁地表示:“不会的。”

  他揽着蔚迟的腰,没了命地把人往自己身上拉,像是要把他揉碎了按进自己的骨血里:“我永远不会再放开你了。”

  “……我用尽全力才回到你身边,我永远、永远、永远不会再离开你。”

  蔚迟终于睡了个囫囵觉。

  第二天。

  纪惊蛰睁开眼睛,先盯着天花板上的光影愣了两分钟,然后“噌”地一下坐了起来。

  他把被子掀飞了,身边的人不舒服地动了动。

  纪惊蛰已经陷入了深深的自怨自艾中:告诉了自己一万遍不要趁人之危不要趁人之危!结果还是在别人最“危”的时候把事情干完了!

  这段时间蔚迟晚上是不太清醒……但不代表他白天就失忆了啊?

  #趁对象神志不清时把人强/暴了的我还有救吗我真的很爱他绝对不考虑分开!#

  不管去哪个平台发个这种帖子立刻就会被骂得祖坟冒烟吧?

  蔚迟找不到被子,轻轻哼了一声,醒了过来。

  纪惊蛰僵硬地转过头去,准备面对自己酷烈的命运。

  蔚迟却非常平静,看了他一眼,把被子扯回去,翻了个身,又睡了。

  纪惊蛰:???

  我在做梦吗?

  他原地愣了一会儿,想到刚刚对视的那一眼中,蔚迟眼里回复了一点的神采,一下又觉得自己做得对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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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站在殡仪馆前面,心情沉痛而悲伤,胸中仿佛坠着一块大石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