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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的时候他们都不说话,刨烙就坐在床尾的沙发,靠着窗边看书,或者发呆,这些日子他都很静。
时间就好像静止了一般。
“你听听这首歌……”刨烙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有些年头的CD机,插了扩音器,一首歌徐徐吟唱起。
「我们相逢在洪流里
好像浮萍相聚无几
朝夕共欢笑同游戏……」
曲子是上世纪三十年代的旧上海风格。
刨烙好像回到了一个甜美的回忆之中,思绪很远,他笑起来,“你不记得了吧,是那回你带我去拙政园,我们从平江路走过去,出来的又早,你给我去买蟹壳黄,你吃咸的,我吃甜的……”
「万紫千红争艳
垂柳也依依
虽然草木无情
也透露春意」
他站在窗户边看着外面的花树,继续道,“路边一个大爷坐在一个藤椅上晒太阳,拿着一个收音机,就听这首歌,你在那边,一边买一边看我,跟像是怕我丢了一样……”
他笑起来,“其实我还真是怕迷路。我跟你说,一到晚上,我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小小知更雀儿
到时要畅啼
听取爱的呼声
别让它窒息」
刨烙叹了一口气,“后来我找了好久,才知道是这首歌,你不在的日子,我就成天听,就怕我忘了。”
他转头去看床上,“这首歌叫《萍水相逢》,我前两天看的一本书竟然也有这首歌。你说巧不巧,只不过不知道那本书最后两个人在一起了没有……”
「如今被摈弃各东西
总有一天风波不起
记住这仅是暂别离
相逢还在洪流里……」
他看着沈液,想看到一点回应。
却半晌,听到冷冷一句,“刨烙,你有没有好好去看心理医生”
刨烙脸色冷下来,转过头,看着外面,像是没听见他的话,继续道,“我觉得现在挺好的,人人不都是所求的海枯石烂,矢志不渝吗,时间都静止了,我们就在这间病房的,长长久久的,停成一副画。你不会离开,我不会走,就永远不会变了。”
“你也知道这里是病房,我们只不过是两个病人……”
刨烙打住他的话,“我就那么一年年的过,周边的人事物都在变,只有我的心停在原地,怎么也变不了……”他陡然一笑,“我也不想变。”
他转过头,挑起唇角和眉毛,“你也不许变。”
沈液吸着凉气,仿佛能理解,又仿佛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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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寺里看的就是这些书吗”
刨烙不知道从哪找来的一堆经书。
他把书放下,找来了纸和笔,竟然一笔一划坐在床尾桌边开始抄经。他神情严肃,不知道在想什么。
医生来检查,刨烙又不在的时候,沈液会向医生提一句刨烙的心理状况。
医生没说什么,似乎管不上,或者不能管。
终于,一个午后,沈液迷迷糊糊醒来。
阳光照着他半边脸,他还在抄,像是知道他醒来了一样,忽然道,“那回我烧伤住院,你在我床边也这么写作业的。我那时候就想,你抄的要是经书会是什么样子,后来去xx寺,你拜佛,我满脑子都是你身影。神仙抄经也就是这样吧?这样的景象我一遍一遍的想,后来都觉得是真的了……”
他抬起头看他。
“然后我就想,你可能就是树下抄经的童子,我就是树上的一片树叶,或者一个虫,一见了你,就生了贪慕心,吹起的风把你的书都吹乱了,你一迷眼,就不小心睡着了。
然后等你醒来,一片树叶掉在你书上,你一吹就把它吹掉,继续抄你经。
而你刚刚睡着了,经历了一世纠葛爱恨,不过是因我的贪慕而起的一点执念,到最后也不过是一个梦而已。
你醒了,哀叹一下,也就忘了,撇在了脑后。继续你长长久久的千年万年的宁静。”
沈液看着他。两人互相注视着。
刨烙轻声道,“我不能让你走,尘世因缘就那么短,你也不能忘了我。”他低下头继续抄,“你还没抄完的,我帮你继续抄,你不会怪我耽误你的事的。”
午后静的出奇,沈液也很久没有用过笔写字。
笔在纸上沙沙的响,是一种很久违的舒服的声音。
“你光抄了,看得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