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甘洄
第40章 一把将他抱起来放在了洗手台上
路桥推门进来时, 苏釉正在卫生间里洗脸。
他弯着腰,额发被水打得透湿,贴在瓷白的面颊上。
黑与白在水流下揉在一起, 让他看起来莫名多了几分脆弱感,像洁白的瓷器, 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了。
也让路桥心底难以自抑地升起一缕难以言说的闷痛感。
他沉默着靠近苏釉, 从身后将他紧紧抱在了怀里。
“怎么了?”苏釉像是笑了一下,他转过头来看他,满脸水痕地问, “下去吗?”
“让我抱会儿。”路桥沉声说,很轻地亲了亲他冰凉潮湿的面颊。
苏釉偏过脸来和他接了一个十分短暂的吻,便听话地安静了下来。
他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抬眼往镜子里看。
路桥将脸埋进了他的颈窝里, 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乌黑的发顶。
“哥, ”苏釉轻轻地叫了一声,好一会儿才能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下来,“你怎么了?”
“没事儿。”路桥说, “就是忽然很想抱你。”
“嗯。”苏釉抬起一只手来,很轻地插进他的发根处, 安抚地揉了揉。
苏釉脸上的水珠快要干透的时候, 路桥终于把他翻了过来。
他的眼眸低垂,眸中的表情被遮挡得严严实实, 只是无声地低头吻他, 十分温柔, 带着怜惜。
让苏釉不自觉想起刚才楼下路升说的那些话, 心底刚压下的情绪蓦地又翻涌上来, 带着缕酸楚之意。
苏釉觉得, 恋爱这玩意儿,特别容易把人变得矫情。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很矫情。
“哥,”他叫路桥,打破这一刻的沉默,“还去吃饭吗?”
他把校服换掉了,此刻身上穿了件红色的卫衣,卫衣圆圆的领口里,露出雪白的衬衣衣领。
黑色的长裤将腿收的又长又直,一尘不染的白色球鞋和衬衣的颜色配得刚刚好,看起来简单干净又不乏喜庆。
“去的。”路桥捧着他的脸看,越看越觉得心疼。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他的幼幼更好的男孩子了,路升根本不配喜欢苏釉,他连苏釉的一根手指头都配不上。
他低头亲吻他的额头,很珍重地抱他,为他整理衣领。
“你再这样,我就不想去了。”苏釉笑着回吻他,抬手碰他皮带的金属搭扣,眼睛里的笑意带着挑衅,“哥,要不要?”
他扬起的脖颈修长匀称,眼睛里的笑意挑衅又促狭,几乎将路桥的火给挑起来。
毕竟刚刚小别了几天,不是想他想得厉害的话,他怎么会那么拼命地压缩工作时间,着急地赶回来?
可他还是按住了他的手。
苏釉的手很凉,十分柔软,按的紧了手背上伶仃纤巧的骨骼会硌在掌心里。
“先去吃饭。”路桥说,声音沉沉得十分悦耳,又有一种因隐忍和压抑而带来的性感,“你太瘦了。”
“我抱着不舒服吗?”苏釉逗他。
路桥垂眸看他片刻,黑嗔嗔的眸子看起来十分威严,但苏釉不怕他,他弯着眼睛和他对视,路桥便没了办法。
“舒服。”他说,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怎么都舒服。”
“怎么是什么意思?”苏釉刨根究底。
路桥双眸微眯了片刻,但还是没忍住,被他逗得笑了起来,他握着他的腰,一把将他抱起来放在了洗手台上。
原先沉凝的气氛不觉散去了,路桥地下头去,不再温柔,而是十分凶狠地吻他。
苏釉的腿缠上他的腰,没羞没臊地将他拉得极近。
镜子中,他们的身影紧紧重叠在一起,像是爱惨了对方,连接吻的姿势都像是带着绝望与无限渴求。
“哥,下次在这里搞怎么样?”苏釉含糊着问,被路桥重重地在嘴唇上咬了一口,发出哼哼唧唧的抗议声。
假期的安排忽然都变得不重要了起来,苏釉就只想和路桥在一起窝着,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在哪里都行。
“不想吃饭了。”他含含糊糊地建议,手臂软绵绵地搭在路桥肩头。
路桥像是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抬手重重地揉上他的唇瓣。
“告诉我,”路桥十分不善良地问,“谁粘人,谁恋爱脑?”
苏釉觉得自己的耳尖都热了,他抿着唇笑起来,不得不妥协。
“我,是我,”他说,“我粘人,我恋爱脑。”
“小崽子。”路桥哼笑一声,在他头顶不轻不重地揉了一把,将人抱下来,“走,带你去吃饭。”
这还是第一次,两个人毫无顾忌,手牵手地从楼上下来。
路桥要打电话给郑铭,让他帮忙在他们家旗下的餐厅定个位置,却被苏釉阻止了。
明天就是新的一年,外面过节的人很多,而且郑铭家的店规格都很高,容易遇到路桥的熟人不说,最重要的是,郑铭他们如果知道路桥已经回来了的话,说不定会吵着让他出去喝酒。
苏釉的要求不高,他就想和路桥单独一起吃顿饭,不一定非要去很好的餐厅用餐。
路边摊也没有关系。
“去吃附近那家新开的火锅吧。”苏釉提议,“两站路,我们可以步行过去。”
“不冷?”路桥握了握他的手,即便室内空调暖气齐备,苏釉的手也只能算得上是温热。
“不冷。”苏釉立刻说,“走起来很暖和。”
路桥看着他,苏釉看起来像是兴致很高的样子,一双弯着的眼睛里有着微不可察的期盼。
他们的大部分的亲密举动,以及对对方的喜欢与爱意,要么必须隐忍,要么只能存在于见不得光的封闭空间中。
从未曾真正纵情过。
即便像普通情侣那样手拉着手散步,也从来都没有过。
“嗯。”路桥慢慢点头,不出意外地在苏釉眼睛里看到了喜悦。
他被那喜悦感染,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等我下。”
他说着上了楼,脚步踩得楼梯噔噔作响。只是不多时,就又跑了下来,一双长腿恨不能一步三阶般。
“慢点。”苏釉笑,看他手里捏着一条灰色的围巾。
路桥腿长,说话间便来到了苏釉面前,他微微垂眸,低头将那条围巾为苏釉围上。
围巾在他细白的脖颈上绕了几圈后,路桥手指十分灵巧地将那一点尾巴收好。
看着苏釉小半张脸都被围巾给捂住了,他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吧。”
他的眉目英挺,眼睫下垂时上挑的眼尾本该是很锋利的,可此刻却像是蕴着无限温柔。
苏釉的眼睛看着他,鼻尖也全是他的气息,一瞬间真的觉得全身都暖了起来。
他不自觉地去握他的手,但想了想要出门,又慢慢松开了。
“嗯。”他点头,几乎是同时,院子里的路灯和早先布置好的灯笼,彩灯也全都亮了起来。
透过巨大的落地窗,苏釉一眼看到了路升的身影。
他还没有离开,站在院子里巨大的银杏树下抽烟,身影看起来有些颓靡。
苏釉抿了抿唇,忍不住看向路桥。
“哥,”他轻声问,“你和升哥吵架了”
又问,“为什么?”
“没什么。”路桥看向他,像是斟酌了一下,“你以后不要和他单独出去了,知道了吗?”
“嗯。”苏釉乖乖点头。
“不问为什么吗?”路桥看着他,想到他进他房间时,他弯低着腰洗脸的姿势,忍不住有些担心他是不是已经听到了那些对话。
“哥说什么就是什么。”苏釉皱了皱鼻尖,轻轻地去拉路桥的手,“我当然听哥的,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他将路桥刚为自己系好的围巾解了:“要不我们在家吃吧,今晚家里没人,就我们两个,我想这样的机会很久了。”
说完他又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吃完正好可以运动一下消消食。”
“滚蛋。”路桥被他逗得低声笑骂,忍不住去摸自己的电话:“我让刘嫂过来。”
“刘嫂过来还叫没人吗?”苏釉抗议道,他按了遥控,看客厅的窗帘缓缓地拉了起来,将路升完全隔绝在了这套房子之外。
“就我们两个,”他说,“只有我和哥。”
苏釉其实没有怪罪路升的意思。
或许他说的那些话,只代表他的思维习惯。
他只是习惯于什么都用价值和意义去衡量而已,或者根本不懂的爱,又或者就算真的很喜欢,也不明白喜欢就是喜欢,是不用去计较去算计的。
任何人毕竟是不一样的,也没有必要非要要求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思维方式来。
既然不是一类人,以后彼此来往界限就再分明些就是了。
算不上什么事儿。
苏釉不怪罪路升,但却同样会对他产生失望之情。
以至于,他对他那些哥哥般的亲近之意也已经消散得七七八八。
看到他,他心底现在只剩了漠然。
或许是幼年时的经历创伤太深,他对任何比自己年龄大但又对自己怀着那种心思的男人都十分厌恶。
除了路桥。
苏釉似乎就从未对路桥升起任何的反感之情过,仿佛他是他生命中万里挑一的那个例外。
甚至于,他还十分粘着路桥,喜欢和他独处,喜欢和他亲密,喜欢自己的世界里多了这样一个人,并为之觉得安心。
苏釉没想过其中的原因,也不愿意去想。
他觉得自己其实是很自私一个人,不愿意去想原因,也不愿意去看后果,他就只想享受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