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甘洄
“那我去厨房看有没有吃的。”路桥说。
“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今天当然要吃点好的。”苏釉自告奋勇道,“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
“你还会做饭?”路桥似笑非笑地看他,满脸的不相信。
“那就看我今天给你大显神通吧。”苏釉笑着将外套脱了,扔在沙发上往厨房走去。
路桥看他摩拳擦掌的架势,也忍不住笑了一声,将大衣脱了跟了过去。
他靠在厨房门框上,看苏釉熟练地取了围裙套在身上,然后开始去冰箱翻找食材。
冰箱里的灯光照在他脸上,为他长长的睫毛和挺翘的鼻尖镀上了一层浅淡的光环,微微翘起的唇角也被染成了蜜色。
路桥沉默着偏头看他,一双凤眸里不觉溢满了温情。
这种感觉太过温馨,让人觉得心头温暖,一颗心好像被很强大的安全感包裹住……
这样的放松与闲适,路桥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过了。
窗外隐隐传来一阵车子发动的声音,应该是路升离开了。
路桥不动声色地抬了抬眼皮,透过厨房的窗户看到自己泳池的一角,以及窗外树上和路灯同时亮起的大红灯笼,还有缠绕着树枝的炫目彩灯……
院子里被布置得喜气洋洋,从远处看,整个路宅应该都是花团锦簇般耀眼热闹的。
下人们或许也正在副楼里庆祝,更不要说繁华的闹市中,又是一副怎样的热闹景象了。
路桥其实能想象得到从外面看路宅现在是什么样子,因为他之前曾看过很多次。
自他母亲去世后,几乎每年的这一天他都是在外面度过的。
加班,或者喝酒,生活像是没有着落,每次回来时,看着灯火通明的路宅,他总觉得恍惚。
这种越是逢年过节越是无比痛苦的感觉,大概只有失去亲人的人才能理解。
可是今天,他第一次觉得心里安宁平静了了起来,像是心底某处某个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破洞,被人好好地填补了起来。
房间里这样安静,没有那些令人厌恶的人,只有他和自己喜欢的人在厨房里忙碌着。
这和他曾经幻想过的婚后生活几乎一模一样。
路桥抿了抿唇,放在裤兜里的那只手不觉紧了紧。
有什么甜蜜的东西被他的大手包裹住,硌进了他的掌心里。
冰箱里存货很多,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苏釉已经从里面扒拉出了不少东西。
“你想吃什么?”他含笑偏头过来问,睫毛在眼下投下两片扇形的阴影,虚虚地托着他眼睛里温软的笑意。
“都行。”路桥走上前去,情不自禁地从身后将他抱进怀里,鼻尖埋入他的发顶,“你决定就好。”
又没忍住,十分坏心眼地逗弄他,“想先吃你。”
“哈哈哈……”苏釉被他逗得放声大笑了起来,“哥,是要把非主流都留在这一年吗?”
路桥也觉得好笑,胸膛微微颤动了起来,他放开苏釉,接过他手里的青菜:“我帮你。”
“还是吃火锅吧。”苏釉说着从冷冻室里掏出半只鸡来,他清洗干净,放进锅里煮汤打底,又自己下手炒了点底料,调了两份酱出来。
他做这些的时候,路桥也挽起衣袖来,帮他择菜。
他的眼睫垂着,唇角紧抿,看起来态度极其认真,只是好半天才弄出来一丢丢,而且还只留了菜尖。
苏釉觉得好笑,最后只好把人赶了出去。
路桥不走,斜斜地靠在门框上弯着眼睛看他。
苏釉好像干什么都很利索。
洗菜,绞肉馅,扒虾仁,将虾仁也打成泥后,他戴着一次性手套拧肉丸和虾丸,又扒拉出来牛羊肉切了片,迅速清洗好青菜菌菇,又切了点冬瓜海带和豆腐……
东西弄好,鸡汤也熬得差不多时,他将底料和鸡汤一起倒进铜锅里。
那一瞬间,鲜香热辣的气息溢满了房间。
铜锅烧炭,路桥拿着铁皮铲子将炭火引燃吹亮,放在锅底,锅里飘着薄薄一层红油的汤底便热热闹闹地翻滚了起来。
路桥看着那汪滚沸的热汤,眼睛微微酸涩。
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以前桑晴在的时候,每年冬天都会在家里涮几次羊肉,就连这个铜锅也都是她留下来的。
用她的话说,那种热气腾腾的感觉,会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路桥以前不懂,可今天却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安心与安全感。
锅底开得咕嘟咕嘟,苏釉单独取了双筷子来,下了半盘羊肉下去。
他从锅里夹起第一块肉来,先放进了路桥面前的餐碟里。
“哥,”苏釉弯着眼睛看他,“快吃。”
又夹子一筷子菜来,自己嘟起嘴来吹了吹。
隔着袅袅的烟雾与热气,路桥的嘴角一点一点翘了起来。
某些他原本以为可以等到明天的事情,忽然之间,他觉得自己连一天都不愿意多等了。
路桥低头发了两条信息,将苏釉夹给他的菜慢慢吃完了,苏釉调出来的锅底又鲜又香,比以前他吃过的都要好吃。
“好吃。”他说,毫不吝啬地称赞,“怎么做这么好吃?”
“有天分呗。”苏釉一点都不客气,又说,“吕少言最爱吃我做的锅底了。”
路桥被他这副一点都不谦虚的样子逗得笑了起来,在桌下踢他一下,“等会儿吃完饭,陪我去湖边走走。”
“怎么忽然要去湖边?”苏釉疑惑地看他,又问,“要在湖边跨年吗?”
“回卧室跨年。”路桥说。
苏釉的眼睛弯了起来,忍不住托了托腮:“叔叔他们去哪里了,会回来很晚吗?”
“去一个慈善晚宴。”路桥低头吃饭,那个晚宴的请柬他也有收到,只是因为要临时出差,就提前让人送了捐赠品过去,“参加这种晚宴,一般都会跨了年才能回来。”
“那我们……”苏釉咬了咬唇,“因为火锅的原因,他粉润的唇瓣变得嫣红,水润润的,“要不要真的楼下激情一下?”
“我看你的胆儿是越来越肥了。”路桥失笑,筷子转过来在他手背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欠教训了是不是?”
“特别欠。”苏釉笑眯眯的,“就等哥哥来教训了。”
路桥看了他片刻,最后抿着嘴唇偏开眼去,引得苏釉咯咯咯笑出声来。
“你啊。”路桥无奈地看他,片刻后威胁道,“等着。”
说去湖边散步,吃过饭两人还真裹得严严实实地出了门。
不过出了门也并没有先去湖边,而是先去了狗舍,路桥把大贝给牵了出来。
湖边结了薄薄的冰,大贝从台阶上奔下去试探着踩冰,踩露了就会不知是惊吓还是兴奋地往路桥和苏釉怀里钻。
苏釉本来在那里蹲着躲风,被大贝一扑,整个人就不由自主地倒进了路桥怀里。
罪魁祸首完全没有反省之心,大贝兴奋地嗷呜几声,立刻又开始往下踩去。
只剩下苏釉和路桥两人,就着月光还在原地看着彼此。
“故意的是不是?”路桥问,“投怀送抱?”
“我可故意了。”苏釉把自己冰凉的手按在路桥脸上暖着,“我快冻死了哥,什么时候回去,我想上床。”
他说话的时候,眼角余光看到一尾车灯好像从院子里开了出去。
还未来得及问话,路桥就握住了他的手,他的语气轻松了起来:“走了,我要带我的宝贝们回家了。”
大贝还没玩够,死活不愿回去,被路桥蹲下来薅着头顶的狗毛一顿教训后,只得耷拉着脑袋在前面带路。
苏釉瞬间明白路桥接吻时总爱抓着自己头发将自己的脸拉起来的习惯是哪里来的了。
“你什么意思?”苏釉似笑非笑地问,“我和大贝一样地位是不是?”
路桥在他头上揉了一把,抓着他的手放进了自己大衣口袋里:“我有为它暖手吗?”
苏釉看着他,原本还有点兴师问罪的意味,路桥一句话出来,他就忍不住弯起了眼睛。
月光下,他好看的让人几乎想要犯罪。
那张脸上五官精致,皮肤雪白柔润,一双桃花眼含着笑意,可看人的时候又像是带着一点骄矜。
路桥将他的手在口袋里握得更紧了,连脚步都变得快了起来。
可苏釉却把手抽了出来。
“哥,”他小声说,“我刚看到有车子来过,说不定叔叔回来了,我们还是小心点。”
又叮嘱路桥:“如果他们问的话,就说我想跟大贝玩儿,又怕自己控制不了它,所以硬拉你过来的。”
路桥看着他,没有说话,在他认真的眼神中,他伸手握了他的手重新放进了口袋里。
经过副楼的时候,里面还有下人们的笑声传出来,几个上了点年龄的老人儿正在喝酒。
而主楼,除了一楼的灯光外,其他地方都还暗淡着。
苏釉挣了挣自己的手,没有挣脱,被路桥强势地握着走向了通往主楼的台阶。
他的心跳不觉开始变快,甚至想象着路潍州是不是正坐在一楼,而路桥则是昏了头,他要不顾一切地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向路潍州摊开。
只是想着,苏釉手心里就冒出了汗来。
“哥。”他小声叫他,却被他一言不发地带着直接进了一楼大厅。
没有人。
一切都和他们离开时一模一样。
苏釉眨了眨眼,一颗紧张到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终于缓和了下来。
路桥脚步不停,带着他一路上楼,步伐莫名带着些急促,像是迫不及待一般。
苏釉以为是别的,跟在他身侧忍不住咬着嘴唇笑了起来。
“哥,这么急?”他问,将路桥按在了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上,踮起脚尖去吻他。
路桥抬手捏住了他的下巴,眉目深深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一言不发地带着他继续上楼。
虽然每一次,路桥都很厉害,可是苏釉还真没见过他急色成这个样子。
他强忍着笑意,一步步跟在路桥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