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昂贵物证找我报案 第225章

作者:金面佛 标签: 近代现代

一只洁白柔软的手覆盖在了他手上,王汀轻声安慰道:“这起案子当中,真正可以算的上是被谋杀的只有郑妍,凶手是男性。”

周锡兵心中的绝望更加强烈。王汀还不知道,现在专案组已经考虑凶手有两人了。那个一直对王汀过度关注的余磊,人就在江市。如果李姐能够想办法诱导吴芸的话,那么她同样而已设局诱导郑妍。

浓郁的悲伤压着他的心脏,周锡兵几乎快要忘记该怎样思考。王汀曾经提出的问题又盘旋在他的脑海中。晶晶从被盯上到惨遭横死,中间显然有好几年的时间。她为什么始终保持沉默呢?其他人她不愿意说,情有可原,毕竟是这样难以启齿的事情。可是她为什么连自己相依为命的姐姐也隐瞒呢?晶晶明明是个相当聪明勇敢的女孩子啊!

究竟是什么,阻挡了晶晶向自己的姐姐求救?难道情况类似于王函跟岳父?王函并不信任后者。可是王函毕竟是活着回来了,且并没有遭受侵犯。晶晶却死了,死无全尸,惨不忍睹;李姐难道能够忍耐这么多年?

周锡兵从情感到理智都没有办法接受这种猜想。他知道,李姐一直没有放弃追查晶晶的死因。每年专案组将案卷拿出来再梳理的时候,她都会找找赵处长去了解情况。

王汀紧紧地攥着男友的手,试图向他传递温暖与支持:“没事的,先找到行车记录仪的录像再说。要不,我回避一下吧。”

“不。”周锡兵握紧了王汀的手,摇摇头道,“你跟我一块儿去看。我找一下大张,既然交警都出动了,还去做了笔录,交警队那边很可能就有录像存证。”

他不给自己任何以权谋私的机会。

第142章 破局(一)

大张来的相当快, 接了电话没多久,他的身影就出现在街道的拐角处。比起周锡兵沉郁的心情,他简直可以说是兴高采烈了, 脸上的表情用眉飞色舞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人还隔着十几米远,他已经欢天喜地地跟周锡兵打起了招呼:“哎哟,这可总算是带我弟媳妇出门了。瞧瞧你噢, 就是我弟媳妇这么漂亮, 你也不用这么防着吧。”

王汀朝大张点头微笑。周锡兵简单地为双方做了介绍, 然后开玩笑地捶了一下对方的肩膀,帮他开了后座的车门,笑着问:“怎么着, 这是股票涨了还是买彩票中奖了?”

大张立刻龇牙咧嘴,捂着胸口表示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他前段时间一直忙着查案子,没来得及盯着个人理财,结果说被割韭菜了就被割韭菜了, 损失惨重。他捂着胸口自我安慰:“为了人民群众的安全, 我牺牲小我完成大我了。”

周锡兵丢了口香糖罐子给他,沉郁的心情也稍稍轻松了一些:“到底什么好事, 瞧你嘴巴咧的,挂耳朵上了吧。”

“抓到了。”大张半点儿不客气地朝嘴里塞了两颗口香糖, 一边嚼着一边含混不清地回答,“那个推小孩下沟渠的女的抓到了。”

周锡兵挑了下眉头, 有点儿惊讶:“你们怎么找到证据的?”

“什么证据啊, 哪儿来的证据。”大张嚼着口香糖吐了一个大大的泡泡, 泡泡破了以后,露出了他的笑脸,“人赃并获。她推另一个小孩掉进水里的时候,被抓了个正着。谋杀,动机明确的谋杀。”

因为缺乏有力的证据,检察院将农妇杀人案退回警方重审。案发时连日暴雨,警方根本就找不到更多的证据,只能将这位已经精神相当萎靡的女人放了回去。

“就跟我们那时候猜的一样,她死了两个孩子,光一条命根本就不够填,她还会对孩子下手。”大张的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口香糖被他用劲咀嚼着。他吹第二个泡泡失败之后,啐了一口,接着说了下去,“人放回去了,我们也不能放松啊,一直盯着看。虽然我们这儿没有什么证据,可这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伙儿心里头都有数。她在村上的日子也不好过。鹏鹏他妈已经精神恍惚了,差点儿将她推下河偿命。”

说到这儿的时候,大张苦笑了一声,感慨不已:“这事儿搞的,要不是旁边人眼明手快拽住了,又是一桩案子。”

村民们的情绪非常激烈,当地派出所都被人围过好几回。明明大家都知道谁是凶手,警察为什么不抓人?警察肯定是收了什么好处,才这样颠倒黑白。

大张叹了口气:“这亏得是这女的扛不住了。她又找了乡下专门给人看这个的神婆,神婆告诉她,她还有个孩子没投胎,所以才夜夜哭泣。”

王汀沉默着在一旁倾听,微微皱起了眉头。给人看相看命格的比比皆是,有凶险想要化解,基本上都是拱上香火钱。古代医学的起源就是巫医,中间掺杂了最原始的心理学原理,不是没有它存在的现实意义。可这个神婆如此说的话,就是在暗示凶手再一次作案,实在有伤阴鸷。

大张的腮帮子一抖一抖的,还在试图吹泡泡,白色的口香糖到了牙齿边上依然没能成形之后,他终于无奈地放弃了,继续说这件案子:“那神婆本来是准备想要从那女的手上捞一笔钱的,当然,人家的说法是消灾。结果那女的直接失魂落魄地走了。当时,我们的网格长发现她从神婆家里出来不对劲,就留心眼了。原本村里头的人都提防着这女的,怕她什么时候突然间又发疯了。但不是过年嚒,还有人家走亲戚拜年什么的。她就拐了个外面来的小孩,把人骗到村子外头的长沟边上,说要带他去钓鱼。这孩子没什么戒心,就这样跟着去了,结果被她一把推下了水。”

王汀本能地“啊”了一声,紧张地追问:“孩子怎么样?”

大张摇摇头:“没大事,受了惊又着了凉,高烧肺炎了,上医院稳定下来了。”他嘴上说的轻松,可知道农妇又下手被抓到的时候,他还是悬着一颗心的。如果又有一个孩子遭了难,那么即使抓住了凶手,又还有什么意义呢?比起抓凶手,更有意义的事情是阻止犯罪的发生。因为抓到了凶手,就意味着已经出现了受害人。

周锡兵的心情有种说不出的沉重。明明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但因为没有证据,所以只能等待着凶手再一次作案,才能寻找到破绽,才能抓凶手。这个过程中的煎熬,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如果这个农妇在被关押的过程中被吓到了,就此放手了,不再犯案了,那么是不是法律就永远没有办法去惩罚她曾经的罪行。

“往左边吧。”王汀的声音听上去颇为轻松,“往左边转过大市口,也能到交警中队。”

周锡兵有点赧颜。他刚才走神了,开过了路口。

大张也从自己经手的案子中脱了出来,清了清嗓子道:“哎,我给问过了。交警那边留了备份。这老小子总是碰瓷,车主已经是第二次碰到他了,所以火气非常大,坚持要告他讹诈,直接报了案。”

周锡兵连忙附和:“的确该告,得让他吃到了教训才不敢再来这套。”

有了这个碰瓷的案子打岔,后面的车程中大家终于都能找到话说了,车上的气氛也轻松了一些。下车的时候,王汀还是有点儿犹豫:“要不,我就在车上等吧。你们看完了再过来。”

“我们一起看。”周锡兵身后帮王汀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抿了下嘴唇,“看完了以后,我们去接王函。”

大张有点儿奇怪。严格来讲,王汀不应该参与进来。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王汀一块儿看录像就一块儿看吧。他冲王汀笑了笑:“别别别,多生分啊。一块儿看完了以后,你们去接孩子,我把录像捎回局里头去吧。”

大张找了熟人,没费什么功夫就看到了备份的录像。为了确保整个碰瓷的过程被拍下来,这段拷贝的录像一点儿也不短。在录像的背影中,他们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向了手中抓着传单的男孩。男孩塞给了她一张传单,然后她掏出了一封信黏在传单上,好像对男孩说了句什么,一同塞过去的还有一百块钱。

画面中,远远的,吴芸正精神恍惚地走来。

王汀死死盯着抓着钱的手,整个人不受抑制地颤抖起来。即使年轻的女孩戴上了帽子口罩,连身形都在粉紫色的羽绒服下变得臃肿,可是她依然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昨晚还跟她睡在一个被窝中的妹妹。这是她的妹妹王函。

大张感慨了一句:“现在人的反侦察意识多强啊,看看,这简直就是打劫银行都不会被认出来了。”

他再转过头,看到王汀雪白的脸色,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认识她?”

周锡兵伸手紧紧地搂着自己的女友,轻声安慰道:“别怕,没事的。”

他说不清楚自己在认出录像中给吴芸塞信的人是王函之后,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好像楼上房间的另一只拖鞋终于落地了,又好像更多的迷雾涌现在漆黑的夜色当中,阴冷而潮湿,掩盖着无数的秘密。他紧紧握着女友的手,如果不是大张跟交警队的人还在的话,他真想直接把女友抱回家去,塞进被窝里头,让她好好睡一觉。所有的事情他来处理,等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恢复太平了。

王汀的脑海中有山崩地裂有海啸汹涌。无数的念头像飞蝗一般的利箭争先恐后地射向了她的脑袋。她甚至不得不抓紧了男友的胳膊,才能勉强让自己站稳了,而不是直接瘫软在地。

她一直害怕的事情在她的面前露出了扉页,那个残酷的事实,她一点儿都不想知道。心理医生曾经说过的话在她脑海中中回荡着,王函是个特别聪明的孩子。

王汀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出现在妹妹面前的。车子仿佛行驶在时间隧道中,路过的一切都是她们过往种种。她看着自己的小妹妹从一个软手软脚的小团子长成了个子快跟自己差不多的大姑娘,她以为自己真的参与了妹妹的全部人生。

心理诊所的会客厅中,陈医生已经结束了上午的咨询工作。王函在跟一个年轻的小护士讨论热播剧的男主角,争辩谁是新一轮的国民老公。圆脸的年轻姑娘看上去比早上出门时开朗了一些,说起小鲜肉们眉飞色舞。门口一响,她立刻转过了头,言笑晏晏,笑容甜美地喊着:“姐。”

会客厅的落地窗占据了几乎整面墙,幔帘拉开了,阳光白晃晃的,晃花了年轻女孩明亮白皙的脸。阳光是那么的热烈,仿佛一下子就到了三伏天。王汀的嗓子干得要冒烟,喉带的每一次震动都像是要磨出血来了一般,她终于艰难地开了口:“函函,你姐夫有点儿事情想要问你。”

虽然说是姐夫问话,可真正审讯的时候,周锡兵却必须得回避。这已经是王家第二个牵扯到这桩案子的人了,周锡兵身为王家的女婿只能坐到边上去。

审讯室中,坐在王函对面的人是专案组组长。王函局促不安地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又可怜巴巴地看着门口,活像是被父母独自丢在了老师办公室的学生。

组长微微地在心里头叹了口气。面前的这位年轻女孩,是这个系列案件中唯一还活着的受害人。从警方破案的角度来说,他无比渴望这个女孩子记得一切,可以提供最重要的线索。但从一位长辈的立场出发,他更加希望这个女孩子能够早早摆脱了既往的阴霾,重新开始生活。

即使作为一个平凡人,而不是天才,好好活下去,也是一种生命的慈悲。

组长看着她瑟缩的样子,轻声安慰了一句:“你姐跟你姐夫都在外头。放心,我们有监控,他们都看着。不会有人欺负你的,不然你姐跟你姐夫肯定都会跑进来跟我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