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日十月
吴忧瞪了弟弟一眼:“那样是哪样?”
“就是一般,我跟他接触不多,怎么知道?”
“他是灶下厨郎,你也在厨房干活,怎么接触不多?”
吴语抿抿嘴,又不说话了。
“哎!”吴忧大大叹口气:“他比三巧如何?”
吴语皱起眉毛:“三巧太张扬,这俩人性子不同,林小哥初来乍到,行事还是比较内敛的,不过说不准是装的呢。”
吴忧点点头:“我知之前有不少巴结三巧、和他交好的人,如今见猛地出现个顶替三巧的厨郎,不少人都心中不服,也有为难他的,也有对他不搭不理的,吴语我跟你说,你别跟那些人一样,你对他客气些。”
在吴忧心里,二爷若是真对这个厨郎这么上心,未来有可能会收了房,到时那位林小哥的身份又不一样了,得罪了可不好。
吴语闻言脸上露出狐疑神色,慢吞吞地说:“为什么?”
“二爷二爷挺喜欢他的手艺的,爱吃他烧的菜,总之他和三巧不一样,你和他多走近走近也好。”
吴语点了点头,然后俩人一起回了厨房,刘鑫殷勤地替吴忧盛了饭菜,等吴忧吃完走了后,又有几个凑到吴语跟前,旁敲侧击问他吴忧是不是说了什么,是不是跟二爷有关?
林忘下意识地跟着众人一起看向吴语,却正好和吴语看过来的视线对上,吴语咬了口馒头,咀嚼几下等咽下去后,才说:“没什么,大哥嘱咐我老实点别生事。”
因吴语话少,存在感低,平时也不跟其余人搅合一块,众人不知他是真就陈述事实,还是借机暗示他们什么。
刘鑫哂笑一声,将馒头推到吴语跟前,打了个岔说起了别的。
林忘倒没觉得吴语说的话有什么特殊含义,只是在之后收拾厨房的时候,他总感觉对方时不时地偷看他。
接连几天阴天,下了两场雨,难得凉快了些,等到重新放晴,天气越发热了起来,没过几日,眼见端午就在近前。
端午节讲究不少,连日见采买的将桃、柳、榴、蒲叶、时果、艾草等送了过来,身边的人也都忙了起来,不再闲的时候插科打诨说话,反而各自找个凉快的地方,手里拿着艾叶和各种丝线,制成鸟、鱼、虫、百兽、日月等形状,再穿成串,或是系在胳膊上,或是系在发簪上。
又有一些哥儿手里捧着绣制的荷包,一脸含羞带怯,彼此间比试着各自的绣工、图案、配色等,这个说我的并蒂莲好看,那个说我的鸳鸯戏水更好。
唯独林忘好像不在状态,只一门心思想着粽子的事,利用闲暇的时候熬了红豆沙、莲蓉沙,又提前将各色豆子腌成蜜豆,准备了蜜枣。
这日下午,天气热的厉害,顾子青又不在府上,众人都回房歇息去了,林忘也不例外,坐在床上有些昏昏欲睡。
林忘正要躺下,忽然,门外响起了不紧不慢的敲门声,他脑子一钝一钝的,等反应过来时,敲门声又停止了,林忘睁了睁眼睛看向门口,门上隐隐投着一个人影,他这才起身,慢吞吞走到门边开了门。
吴语站在门外,面无表情地看着林忘,林忘平时和他接触不多,因知道他是吴忧的亲弟,有什么打下手的事也不曾找他,吴语也不曾主动跟林忘说话,这人存在感很低,不生事、不张扬,模样气质皆普通,跟一群小哥站在一起,竟让人忘了他是吴忧的弟弟。林忘这才想起,从他来到顾府到现在,两人说过的话不超过五句。
因意想不到会是吴语,林忘盹也有点醒了,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挤出个笑容,问:“语哥儿,有什么事吗?”
吴语点点头,抬脚就要往里迈,林忘下意识往旁边避让,吴语走到屋中间,林忘莫名其妙地关上门,也走了过去。
只见吴语从怀里拿出一个粉色锦盒,他将盒子递给林忘。
林忘见状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也不接,低头看了眼那抹嫩粉,又抬头看着吴语淡然的双眼,问:“你给我的?这是什么?”
吴语摇摇头:“这是二爷给你的。”
轰的一声,林忘只觉得脑子里炸开了锅,再看着吴语平淡无起伏的眼神,不免有些尴尬,东西若是顾子青直接给他,他都不会有这反应,偏偏让另外一人传给他,林忘就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67锦盒里的东西
顾子青指着桌上的粉色锦盒,慢悠悠地说:“你把这个给林哥儿送去。”
吴忧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对方口中的“林哥儿”,指的正是灶下厨郎。吴忧慢慢长吐一口气,原本见二爷给自己单独叫到书房,还以为有什么铺子里的重要事情要交代,或是之前自己做的事有不妥的地方,猛地听他说的是件私事,这让吴忧松了口气。
林忘进了顾府后,身边时时刻刻有人,又没有机会单独见面,顾子青若是光明正大将东西送给林忘,必定会给他引来麻烦,固然众人见他重视林忘,表面上会对他越发客气,可这样一来,又会让林忘的处境变得微妙起来,顾子青甚至不放心将此事交给小华哥儿和弘哥儿,这俩人贴身伺候了他几年,心态早已经有了变化,这点子事情,顾子青一眼就明白。
只能说小华哥儿和弘哥儿还是不了解顾子青,若他真想找个暖床的人,随便找个样貌好、身材好的人就行,断不可能将身边用惯了的人收了房,再重新培养,可以说顾子青身边的这些下人,他是不可能生出别的心思的。
吴忧能成为顾子青身边第一得力小厮,那股机灵劲儿是必不可少的,吴忧也是公子,同样不方便直接送东西,既然找他来,那实际上的意思是让他通过自己的弟弟吴语,给那位林小哥送过去。
顾子青轻轻抿了口茶,具体的根本不用说出来,他轻轻问道:“明白了吗?”
吴忧将锦盒揣进怀里,点了点头:“明白了。”
“嗯,明白就好。”
是以,才有了吴语敲开林忘的房门,将锦盒交给他的情景。
林忘虽不知道这其中具体的事情,可猜也猜出是顾子青通过吴忧吴语两兄弟,将东西送到他手上,林忘一被吴语那双平淡无波的眼神注视,就觉得不自在,对方真要是有个态度,林忘没准还能解释一两句,偏偏吴语一副淡定的模样,甚至连点好奇都没有。
林忘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又不知该说什么。
吴语见林忘仍旧不接,这就将锦盒放在了桌上,嘴上嘱咐道:“东西我给你了,你歇着吧,我出去了。”
然后转了身,自己走了,出门后,还帮林忘关好了门。
林忘站在屋中,听着吴语慢悠悠走了几步,然后脚步声停止,之后就听另一个声音问:“诶,语哥儿,你这是去找林小哥了?”
吴语嗯了一声,没说别的,那人干笑几声,然后俩人一起走远了。
林忘皱着眉头长叹口气,他走到桌边,有点粗鲁地抓起锦盒,将其打开,见里面躺着一串端午节时兴的长命缕,五色丝线编成的,周身还有小件装饰,有用丝线编成的花朵、小鸟、鱼、铃铛等,林忘见过周围其他小哥自己编的,这串长命缕显然更加奇巧精致。
端午时节,人们习惯将长命缕佩戴到头上,或是手臂上,林忘脑补了一下头上戴着这么一串东西的样子,自己先被那情景雷了一下,长命缕在他手中像烫手山芋一样,林忘摇着头将它重新放回锦盒里。
盒子里还垫着一块靛青色布料,和粉色的锦盒行程鲜明对比,林忘拿长命缕的时候顺势摸了一下,只觉触手柔滑细腻,颜色纯正瑰丽,就连林忘这个不懂料子的都知道是真的好,搜索一下这具身体的记忆,结果让林忘吓了一跳,这块料子貌似是云锦,就这么巴掌大的一小块,就已经比盒子里的长命缕值钱多了,林忘想顾子青应该不会拿这么一块料子只为当衬布,于是拿起来抖了下,只见云锦底下还压着几根绣线。
林忘皱着眉将这两样拿起来,若是光有云锦,林忘还揣摩不出顾子青的意思,可那几根绣线一出来,再结合端午节的习俗,林忘反应过来顾子青这是想让他给绣个香囊。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林忘几乎被他举动逗乐了,可之后又化成苦笑,再看着云锦,那抹青色不免让人心生压力,林忘赶忙阖上了盖子,顺手塞进了柜子里。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林忘压根不会佩戴顾子青送的长命缕,更不可能给他绣香囊,他想这几日顾子青必然找理由见他,到时看他没有佩戴长命缕,应该就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