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日十月
“劳烦一会去下羊女后巷,我买水。”林忘原本想等一会,一会一起走,可转念又一想,新买的罐子还没唰,于是又道:“我先头了走,你若到了看不见我就先在巷子口等一会,我是回去放东西了。”
那水郎脖子上搭了块布巾,这时拿起来擦了下汗,然后脆生生应道:“好咧。”
车夫见林忘说完了话,再次赶起了车,不一会就到了巷子口,巷子窄,车夫自然不同意进去,林忘明白他苦衷,并没要求,恰巧这时又来了个人要坐车,车夫急火火的跟着帮林忘把东西都卸下来,收了钱,拉着客人就走了。
林忘重新拎起东西走回家,开了门,把东西放屋里,也来不及拾,抱着新买的罐子就跑出去了。
来到巷子口,还不见那水郎过来,林忘摸了摸新罐子上的尘土,拔腿又往房后跑。
这个时间,家家户户都忙着做饭,河边的人见少,还有个别的是坐在树荫下乘凉,林忘蹲在一阶台阶处,将罐子从里到外反复刷了几遍,然后怕那水郎等久了又走了,这就匆匆返回。
林忘回到巷子口的时候见那水郎正靠在车边歇息,一边擦汗,一边不时地往巷子里张望。
“水郎!”林忘喊了一声。
那人吓了一跳,肩膀一抖,然后扭过头来,见是林忘,憨憨地裂了下嘴:“小哥你总算来了,俺还要赶着出城回家咧。”
林忘点了点头,刚才只顾着要水,却没问价格,他指了指自己抱在怀里的罐子,问:“一罐水多钱?”
这水郎平日就在羊女巷周围卖水,买他水的人也都大体记了个脸熟,如今他见林忘陌生,便猜他是新搬来的,所以对他问这问题并不觉得奇怪,他看了眼林忘的罐子,然后说:“两个钱。”
林忘在心里衡量了一下,他买的这个罐子和大可乐瓶差不多大,如果说一个人光是平时喝水,不包括做饭用的话,这罐子水大约能喝一两天,不过夏天出汗多,容易渴,可能喝水要多一些,两个钱倒也不算贵。因林忘是现代人,交水钱在他心里早已经成了自然,所以觉得两个钱不贵,殊不知这里的人原本是不曾交过水钱的,尤其是外地来虞城做些小买卖或是找个工作的,对于他们来说,喝水还要钱可是极为肉疼的事。
买完水,捧着罐子回家,进家门第一件事就是抱着罐子喝一大口水,林忘是渴坏了,也懒得烧开,再加上新买的杯子碗都还没刷,索性就着罐子直接喝。
在林忘的观念里,古代是没有工厂污染的,随便打来的水还不得和山泉一样,但他喝的这个水却有一股淡淡的说不上来的味,不是多难喝,但也不好喝,林忘叹了口气,自我安慰是喝不惯的问题。
喝完水,林忘简单的收拾了下屋子,扫了扫尘土,又去河边打了水将桌子和床板擦了一遍,再铺上席子,他来回来去的折腾,屋中早不知飞进来多少蚊虫,就这么一会,咬的他脖子上有四五个疙瘩,都痒到心缝里去了。
林忘将蚊香点上,这会天是要黑没黑,林忘早饿了,只是不想活干到一半,他今天没买粮米蔬菜,是肯定不能自己做的,于是溜溜达达走到街上,买了两张饼,买了一包腌萝卜条,回家后便吃这两样填肚子。
这会,林忘真的快将钱花干净了,身上只还剩下几个铜板,因他知道自己的衣服还能当些钱,所以他到不至于太担心。
林忘坐在凳子上吃着饼子就腌萝卜条,他是厨师,本就对食物敏感,这饼没什么特殊,倒是那腌萝卜条超出了林忘的预想,萝卜条清脆爽口,带着一点点不是很醒目的辣意,不是萝卜本身的辣意,而是某一种调料,可惜林忘尝不出来,但能肯定不是辣椒,并且吃到最后还有点回甜,很是开胃,并且这萝卜条还很便宜,两个钱一大包,林忘决定以后几天就靠这个过日子了。
吃完饭,天也黑了,林忘这才想起自己没买油灯,索性这会也不早了,他匆匆擦了遍身子,就上床睡觉了。
☆、9 夜市
林忘这一天也算是忙了不少事,又是找房子又是收拾采买的,所以虽然现在并不是特别晚,但林忘躺在床上没一会也昏昏沉沉要睡着,朦朦胧胧好像就过了一个来小时,就听见外面忽然变得热闹,脚步声、说话声,再加上一些叮叮当当的声音。
林忘第一天搬来,整个人比较戒备,所以外面的动静刚响起,他就醒了,坐在床上侧耳听了听,发现像是有人来来回回经过的声音,木头房子哪里隔音,外面的说话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动作快一点,要不好地方都叫人占走了。”
“诶,东西有没有拿齐?”
“前面的动作快一点啊,怎么堵在那不走了?”
林忘觉得莫名其妙,披上衣服穿上鞋,就来到了门边,他把窗户微微挑开一条缝,就看不时的有人从他家门口经过,有的推着车,有的挑着担儿,而且并不是由外面回来,反而是要出去。
“不是说古代人晚上没什么活动,一早就睡了吗?”
这时,隔壁家也传来了动静,夫妻俩在叮嘱着将门锁好,听着也是要出去。
林忘见状,赶紧把门打开,探出半拉身子,问:“王力家的,这么晚了,你们是要干什么去?”
王力便是隔壁那个在铁铺帮忙的当家人,今个林忘听邻居都管那小哥叫做“王力家的”,所以也记住了,不过他倒是第一次看见王力,见他个子虽不高,但生的健壮,一看就有膀子力气。
那王力见林忘散着头发披着衣裳,当时眼睛就眯了起来,虽然表情不至于到猥琐,但也一直盯着林忘看:“这就是玲哥儿说的隔壁新搬来的小哥吧。”
林忘乍一听没反应过来“玲哥儿”是谁,不过转瞬就明白了,玲哥儿应该就是他家小哥的名字。
玲哥儿伸手掐了下王力,阴阳怪气地说:“动作还不快点?早些卖完了,早些回来睡觉,你今天一天不累?”
王力闻言叹了口气,他将地上的担子挑在肩上,说:“你去锁门。”
玲哥儿闻言,扭身去锁门。
被晾在一旁的林忘有点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那王力想起刚才林忘的问话,知道他是从外地来的,这就开口解释:“我家玲哥儿手艺好,自己腌了点果子,晚上东城热闹,这就挑过去卖。”
林忘闻言,有点恍惚。仅一句话的功夫,玲哥儿便锁好门,他回身不耐烦地又催了一遍,王力跟林忘打了个招呼,这就挑着担儿走了。
林忘进屋,却没立刻睡觉,而是站在窗边看了会,他见来往的人皆是挑着或推着一些东西,看意思这些都是要去东城做些小买卖的。
他见了这些哪还睡得着,先是在屋中转了两圈,想看看这里的夜生活,也好掂量下自己做些什么小买卖,这就穿好衣服,也锁门出去了。
仅一会的功夫,巷子里就没什么人走动了,一时间反而又安静下来,林忘出了巷子,走上街,街上空无一人,好像刚才的热闹都是林忘在做梦,这让他觉得有点渗得慌。
刚刚王力是说东城热闹,林忘便加快脚步向城东边走,紧赶慢赶,总算看见了人,还有从别的方向来的,都挑着东西,林忘手里空无一物,很快超过了他们。
又走了一会,上了座桥,打远处就看见前方一片蜿蜒成龙的灯火,直把河水都罩了一层金光,待到走近,就见那是一根根丈余高的木杆,上面挂着铁盆,铁盆里点着火,照亮了街道。
周围的建筑和林忘所在的羊女巷很不一样,高的能有四层楼,屋宇雄壮,门面广阔,有的在门前挂着彩灯,有的垂着彩带,珠帘绣额,灯烛朦胧,一片欢声笑语,更有浓妆的小哥聚在门口,妖妖娆娆。
除去这正规的楼房,街道两边的摊位更是各具特色,卖野味、小食、汤水、冰饮,玩杂耍,练把式,耍大旗,训鹰的,训狗的,连训鱼的都有,还有摆地摊的,卖些小玩意、各色鲜花,或是吆喝着扑卖,扔铜币、掷飞镖、投壶,再往深处去,还有搭棚子唱戏、说书、表演杂剧。
一派繁华盛世,林忘简直不知道该把眼睛看向哪里,看这个新鲜,转而立刻又被别的吸引。
街上的行人来来去去,在林忘身边走过,这一刻,一股浓浓的无归属感包围住他,让他感觉自己就是一缕幽魂,不属于这里。他想回家,这个念头比之他刚来到这个世界时还要强烈,压得林忘差点喘不过气来。
“小哥,对不住。”一个挑担儿的男人撞了林忘一下,前者满脸歉意地摆了摆手,说了句抱歉,脚下抹油就走了。
林忘回神,他有点失魂落魄,无目的地走了几步,总算将低沉情绪抛开,在人群里穿梭,看着各色摊位。
“小哥,要不要来耍两把,两个钱就投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