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兮
“第一把交椅”默不作声地观察完三位的表情变化,终于动动嘴,要开口说几句了。
是一副悠然中不失恭敬的派头,道:“原来他三位竟是使者相熟之人?”
“呃……正是!”子休强作镇定地点头称是,努力挤出来的微笑背后,正紧锣密鼓地考虑如何介绍三人。这万一日月教已经查证过他们的真实身份该如何应付?
可惜,有人不给他思考的时间,教中最德高望重的白须长者突然发问:“使者,恕老朽唐突,老朽方才似乎听到三位当中有人喊出‘儿子’、‘孩子’之类的话,不知……”
他没有接着说下去,但是隐言不言而喻,而在座其余各位长老,包括“第一把交椅”,无不面露疑色,显然大家对使者与绑架穆王妃的犯案者的关系非常好奇。
“原来这群老头的听力这么好!”子休暗暗心惊,却因男扮女装时日久了,一时竟未反应过来,还道众人对自己“孕妇”的身份产生了怀疑,惊慌之下,脱口竟说出:
“我‘爹’和世伯是担心我肚里的孩子,听算命的说是儿子……啊!”等话都说完了,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说错话捅大娄子了。
“你爹?”“第一把交椅”迅速捕捉到相左之处,联想到半月前使者所述的悲惨身世,“使者不是说,自幼被夫家收作童养媳?怎么……”潜台词是:你爹没死?
有规定被收作童养媳的女人父母就必须oven吗?子休不太清楚,又急着自圆其说,想了想,道:“不瞒舵主,被诬绑架穆王妃的人正是我养父!”这也不算撒谎,现如今恢复了记忆,要再管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人叫“爹”,还真是别扭得很啊!
“竟有这样的事?!”众人连连称奇,惊诧不已,纷纷交头接耳道是日月佛祖显灵,圣灵施恩。不一会儿,便高声齐呼:“我佛大慈大悲,阿弥陀佛!¥%#@……”
留下各自惊讶的柳、颜两对父子,大眼瞪小眼。
82第二卷 第三十一章 重逢(2)
如“第一把交椅”所说,私闯日月教和被日月教主动施以援手,其待遇是大相径庭的。柳吾夷和颜家父子三人没有遭遇先礼后兵,不需要听日月教片面评价南国政治、经济、外交方面的问题,只在大堂和子休做短暂交流,就被“第一把交椅”以旅途劳顿为由,安排到内廷歇息。
子休怀疑,三人受此等礼遇怕更多是托庇于自己日月教“圣灵守护使者”身份的荫护,而日月教出手救他“爹”也绝不可能是为拯救天下苦难苍生、洗尽世间冤假错案那么简单,且不说日月教如何定性这一定是冤案,只说近来轰动南国的几大要案,日月教不更该将“拯救”的目光锁定在被诬陷成劫法场的贼寇、毒杀穆王爷的幕后主使、瑞王党余孽的于小虎一家吗?邪教为什么会被定论为邪教,自然有它真正“邪”之处!至于对方是否查过已方的真实身份,他一时也难以断定,但想想除非夜郎自大,以日月教的实力,要查他们怕也绝非难事,只不知道这背后是否又是一个滔天阴谋?
考虑到“爹”和颜家父子确实路途劳顿,又加之重逢的一喜一惊,定是身心俱疲,再者旁有外人,而往后的打算还需从长计议,也不急在这一时,他也就没在父亲房中久留。陪圣灵一道吃过晚饭后,回到自己房里,将重逢之奇事说与师兄听。
骆花离闻柳师叔竟被日月教所救,同样惊愕得瞠目结舌。半天回味过来,摇头叹道:“天下竟有如此巧合之事,十之八九怕是人为!”
子休点头,深表赞同:“我也不信,天下哪有这么多凑巧的事,又不是写剧本!不过,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把我‘爹’给救出来了,往后的……不对啊!”说到这儿,他才突然想起落了一个人,“柳絮!柳絮还在边州!”
“呃……”骆花离也才想起在毓风山见过的那个落魄公主,这一路他们只惦记着柳师叔的安危,倒是把她给忘了!不过,“柳絮贵为文国公主又是穆王妃,应该不会有事的!”
“可问题是,我‘爹’越狱了,南国交不出绑匪,这万一要是两国真打起来,那柳絮岂不成了现成的人质?”子休很是担忧,“她一个孕妇要真出点事,可怎么办!?”
“文国有这样的考虑,应该不会致她于危险境地吧!”骆花离也不是很有把握。历代又有几回战争会因为一个和亲的女人轻易平息呢?矛盾累积到一个点,总会爆发的!更何况人的野心难测!
子休敏锐地听辨出他语中的底气不足,更笃信自己的担忧不无道理:“不是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吗?更何况柳絮在文国皇室一点儿也不受重视!她又不是第一次被牺牲掉了!”
“那也没办法!”骆花离无奈地摇头,想想自己手脚上固定的夹板,“现在你我便是想救她,也力不从心啊!”
“……”子休无语,的确着急又有什么用,他们还是什么也做不了。而日月教怕是将柳絮定性为皇族显贵,断不可能助一臂之力的。
骆花离不忍见他情绪低落,忙不迭转移话题:“这事儿张铭启他们知道了吗?”
“他们……”子休转过注意力来,想想教中人多口杂,张铭启又并未受到隔离监禁,怕迟早也会知道今日大堂之上发生的事。
遂道:“怕是瞒不住!不过,事关自己性命,他们应该不会突发责难的!更何况,我一直有化装,只要他认不出我是‘穆王妃’就行了!”
“也对!”骆花离认同地点头。
哪知下一秒,子休又突然反驳了:“不对!”
“怎么了?哪里不对?”
“张铭启号称南国第一神探,观察力自是非凡,怎么可能凌霄一眼就认出我来,他却没有认出来?这不可能!”子休顿然醒悟自己太低估了张铭启。
骆花离却不以为然:“凌霄身为医者,观察力绝不比张铭启差!何况,张铭启与当日盛装的你只有远远的一面之缘,几可谓素未谋面!而凌霄与你相处多日,又有你身上的气味作为指引,怎有不一眼认出来之理?”
正说着,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
本该在日月教安排的房中休息补眠的凌霄,竟循着子休身上的香味,偷偷潜了过来。
几不可闻的敲门声过后,令子休恶心得不能再恶心的称呼响起来:“休休,休休……睡了吗?是我!霄哥哥……”
已然噤声的骆花离闻之放松了警觉的神经,脸色变了一变,但见身旁的子休双手握拳在胸前,一副磨牙凿齿的样儿,不由暗自舒了一口气。
子休早将先前的忧心忡忡抛之脑后,为庸医的屡教不改抓狂了一阵,方去开门,把人放进来。
凌霄此来为何,一为久别重逢的休休,二为——
“休休,那个舵主刚才说你夫家的童养媳是怎么回事?”他一进门就直奔重点,一脸的着急,直到看见床上大剌剌躺着的师兄骆花离,表情全转成不甘与愤怒:“这,这……你,你们两个……骆花离!你居然趁虚而入!”
83第二卷 第三十二章 争风吃醋
“趁虚而入?!”接话的不是骆花离是子休,被“休休”一词激起的羞恼情绪又因这么一个荒诞之谈转化成了哭笑不得。他想:亏师兄刚刚还说颜凌霄观察力敏锐,现在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这死庸医居然还有心情闹别扭吃醋?简直是……红颜祸水……不对!是儿女情长坏大事!
“休休,才这么几天,你,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厢,凌霄尽致淋漓地展现自我观察力的“敏锐”,全然不觉子休无奈的表情是在叹他太过迷恋儿女私情,还以为子休这是在为情左右为难。言语控诉着,竟不由红了眼圈,扁着嘴巴,活脱脱一脸弃夫相。
子休气馁地快要翻白眼,可如今他恢复了记忆,知自己比凌霄足足年长了半轮,也不好发脾气骂人。只好转身走到床前,有些脱力地扶住额头,冲躺着的骆花离耸耸肩。得到对方同意,这才拉开被子一角,示意杵在房中央不知道下一步会闹出什么来的人,道:“过来,自己看!”
“咦?!”凌霄心中一动,才觉子休的态度较之从前好像沉稳了许多。不明所以地走到床边。只见被子下,师兄手上夹着夹板、身上缠绕着纱布。这情景,看起来真有几分触目惊心,他惊诧道:“师兄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子休愕然于凌霄的迟钝,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吧?“没看出来是受伤了吗?”
“我是说,是怎么弄的?”对上子休异样的目光,凌霄不自在地补充道。他以为子休在怀疑他对师兄心存敌视,不过,他确实憎恨师兄橫刀夺爱。
顾及骆花离的面子,又恐隔墙有耳,毕竟日月教高手云集、实力深不可测,又怎会让外人随意在教中重地走动,子休一语带过当初误闯日月教的种种,简言之为:“说来话长,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这日月教有多厉害你不会没有领教过吧?”
“呃……”凌霄想起那日在竹林中一战,那僧棍连环攻击术着实厉害得紧,他与父亲联合应战都是举步维艰、难占上风。若非后来对方道明来意,双方各让一步,怕他也终要落得跟师兄一样的后果,甚至更惨!
子休看他神情犹豫,猜他定也吃过日月教的亏,又看看桌上沙漏,时间不早了,连忙往外推人,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等等!”凌霄却是不肯走。他是猜出来了,那舵主所说的夫家就是指的骆花离,要不然,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一个“孕妇”随意出入男人的房间?可是,师兄即便是受了伤,也不能成其为冒充子休夫君、甚至与子休同床共枕的理由啊!要知道,当年跟子休定下婚约的可是他颜凌霄!
“你们不可以同房!”他又回复刚才的义愤填膺,尤其这么半天,师兄居然不吭一声,显然是心里有鬼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