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兮
听到这儿,子休的心一沉,基本对南宫度会放人是不抱希望了。却听后者继续道:“爱妃正大着肚子,也不知何日才会痊愈,我实在不放心,还是有几位神医在旁保着比较好!”
“呃……”出乎自己意料的理由,子休不由大跌眼镜,下意识摸摸自己的大肚子。挺肚走路习惯了,他倒是把中毒的隐患给抛之脑后了。
心道南宫度这接口给得倒是充分,看样子只能试试另一个方案了。遂强装笑脸,道:“多谢王爷关心!王爷不提,臣妾都差点忘了这事儿呢!”
“爱妃身子要紧,可不能马虎!”明知子休心有计算更不是真心向自己道谢,南宫度虽心下黯然,却依然含笑已对。
子休壮着胆子,趁热打铁:“臣妾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爱妃但说无妨!”
“我爹是朝廷钦犯,王爷把我们留在府里,若是被人发现了,恐怕会连累王爷……”
“爱妃不必担心!”南宫度貌似夸下海口,其实却是胸有成竹,“且不说如今局势动荡,我穆王府戒备森严,连只苍蝇都别想混进来,只怕是,光文南两国战事、日月教借雪灾收买人心,各地物价飞涨百姓靠接济度日,就足够朝堂之上衮衮诸公忙得焦头烂额,他们是无暇顾及什么钦犯不钦犯的!只是要委屈你爹,不能外出随意走动了!”
“王爷说哪里的话,我爹能得王爷庇护,寻的安身之所,自然该低调些才是!”心智无望,子休唯唯诺诺地附和奉承。
哪知,前一刻还表现得挺严肃郑重的南宫度,下一秒突然申请款款冒出一句:“其实,你可以叫我阿度!”
当然,这话在子休听来完全是肉麻兮兮、恶心巴拉,所以,他雷得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咳……咳咳咳……”
南宫度手上很自觉地帮子休拍背顺气,嘴上却毫无自觉继续道:“以前,你就是这样唤我的……”
“南宫度,你不要脸!混蛋!¥#@……”终于从连环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凌霄,再跳出来,替子休更为自己狠狠咒骂起来。若非被人拦着,他早冲过去揍人了。
然,被这话“骂醒”的反是子休。
只道自己好不容易才收了烂摊子,这庸医怎还敢出来捣乱?为了圆场,情急之下,子休朝拦着凌霄的月影喝道:“他怎么还在这,把他拖出去!”
“……”在场诸位,包括南宫度、凌霄,都对这意料之外、突如其来的、声色俱厉的命令保持静默。
良久,南宫度才续前头自己的话道:“如果你不记得了,我也不勉强!”
“啊!我忘记喂猫了!”自觉丢脸,更是再折腾下去难保南宫度不迁怒与凌霄,子休只得选择走为上策,仓皇逃进了房间。>_<
121第二卷 第七十章 相煎何急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此话非言柳子休对南宫度的戒备出了纰漏,也不是说南宫度对其皇兄南宫骜的防范出了问题,而是如实地表述:流经文国境内的毓江某段江堤意外决堤,洪水淹没了两县60余村,死伤者甚众!
消息一出,天下哗然。而对于早在交战之初就不约而同陷入物资匮乏之困境却偏互不相让死死对峙一月有余的文南两军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转机。
真可谓此一时,彼一时。首先是南国的雪灾,如今是文国的洪灾,巧合得令不少罹受困天灾诱发的战争之苦的南国边陲百姓们直呼天公地道。当然,也有那不信邪的人质疑此突如其来、毫无前兆的决堤是否非天意而是人为?毕竟,因蚁穴溃堤的事故千载难逢,只在书上的寓言故事里有记载。而若说是春季凌汛所致,冰坝堵塞可到也该是在文国以南的南国境内以及宁国境内较窄河段或河道转弯的地方才有可能发生,且既便如此,此前的百年内,毓江也是从未发生过漫滩更别说是决堤事故的,然如今从未遭遇过的凌汛压力威胁的堤坝却决了口,也着实令人匪夷所思,莫非是堤坝质量有问题……这个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最令人生出怀疑的还是因为——决堤的地段恰离两国军队交锋的战线不过数百里,实在再巧一点,就能把文国边境数十万驻军给吞没了!
不过,不管怎样,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灾难,由文国挑起的侵略战争算是止步于此边境对峙阶段便匆忙宣告结束了。在天下人并不知晓两国财政状况何其危急的真相情况下,南国不趁“胜”追击之举动,比起先前文国的趁火打劫,道显出几分仁义来。
身在穆州的柳子休很快从南宫度口中得知了此重大消息。毋庸置疑,不搞封建迷信亦不信巧合的他在很大程度上是对江堤突兀决堤的真实原因是特怀疑态度的。除了上述理由,更直接的是因为他记得自己貌似曾经在某历史抑或军事类书籍上看到过有关炸毁江河堤坝,阻击敌军进犯的战例的记载,所以,他首个要怀疑的对象便是南宫度,谁叫此人曾结识过几乎无所不能的神人呢!难保那女人没有亲自传授或者书写下一本版本《孙子兵法》、《孙膑兵法》之类的书籍!
不过,很快,子休就打消了这样的怀疑,除却猜不透南宫度这样做的动机何在,更重要的是因为战事一毕,龙椅之上那位同姓南宫的皇帝老兄转身就以“通敌叛国”的罪名来收拾自家的南宫老弟的“攘外安内”政策,证实了南宫度不可能笨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况南宫度早前隐瞒王妃被调包、秘密支援邪教确有居心叵测的嫌疑!亏得南宫度前日刚夸下海口,说什么朝堂衮衮诸公无暇他顾,现在看来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不过,南宫度显然是在皇帝身边安插了间谍,故而先钦命逮捕抄家的书简、榜文下达至穆州府衙一步得了情报,带上一家老小逃命去。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转眼,戒备森严、连只苍蝇都别想混进来的穆王府兰亭阁被烧成一堆灰烬。是南宫度自己纵火,欲佯装被烧死,以迷惑皇帝的诡计。
临走的时候忍不住回头望那夜空下的冲天大火,子休心中不无感触。虽然不是自家的房子,但其外形毕竟跟自己“前世”住了十八年的家一模一样,看起来就像真是自家的房子着火了似的……
当然,他也更为那女人超前的“发明成果”还没有来得及发挥长处就这么毫不被重视地付之一炬感到惋惜。要知道,这可是至少耗费了五百万两金灿灿的金子造出来的啊!折算成美元、人民币,得多少钱?简直就是浪费啊……电气时代的光明都没来得及多享受几日,就被一把火给毁得连渣滓都不剩!可恶!>_<
正郁闷着,却听南宫度在旁安慰:“爱妃不要难过,等到了容国,那里也是有你先前造的房子的!”
还有?!子休颇有些意外,不过转念想起狡兔三窟的说法,想来那女人考虑到南宫度的特殊身份,多设几个安身立命之所也是完全有必要的,何况她那么有钱!只不过在容国地界上,南宫度这个南国王爷的身份怕是不宜明用的……呃,这个好像不是自己需要考虑的问题!
多管闲事必遭祸。深受其害亦深得此教训,子休忙不迭掐掉脑子里多余的思虑,目光投向车窗外。
拜夺得先机所赐,此时,马车已顺利出了穆州城,行走在灰蒙蒙的月色下。不远处黑黝黝的山峦起伏,蜿蜓远去,像一条静卧的巨蟒。
虽然以前晚间很少赶路,但对这样的景色却也是熟悉的。
机械地观望良久,子休悲哀地发现,自己来这个异时空,除了深山静养的前两年,自下毓风山后,几乎就没有停止过逃亡的脚步,而今却始终没有逃出南宫度的五指山,反而受其连累,被迫再次出逃!而受自己连累的,则有柳吾夷、颜珂、颜凌霄、骆花离……对了!还有于小虎全家!所谓祸水,说得恐怕就是像他这样身不由己的倒霉蛋吧?>_<
……
122第二卷 第七十一章 相煎何急(2)
不止在皇帝身边安插间谍赢得金蝉脱壳的先机,南宫度更派遣旗下杀手将朝廷信使逐一斩杀在抵达自己此行前往容国所必须经过的州府的路上,扰乱通信,致使通缉榜文无法及时传达到这些州府衙门,一行三辆马车得以毫无顾忌地招摇过市,顺利通过“安检”。只除了偶尔在偏僻郊野遇上较之穆王府暗卫明显身手不成气候的强盗拦路打劫,一路可谓畅通无阻。
由于是单独跟南宫度乘坐一辆马车,在几乎毫无自保能力又无人撑腰的劣势下,子休不敢随便乱说一句话,故而即便心中有疑问:南宫度此行都带了些什么人、逃亡过于顺利会否有诈,却还是谨慎地保持缄默,直到听到车队里隐约传出婴儿的哭声。
此时天已蒙蒙亮,初升的朝阳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透过如薄纱一般的晨雾,在林荫道上撒下一大片金色的光束,周围并无一户人家,婴儿的哭声却渐响亮。
子休终是忍不住诧异问起,才从南宫度口中得知了就在自己被从日月教总坛“偷渡”出来的那个晚上,因难产被从边州前线转移到穆州王府的柳絮与当晚生下孩子的重大“内幕”。
不敢指责南宫度怎么不早些将这么重大的事情告诉自己,也因为与柳絮实际上半点儿亲情关系都没有更算不上熟悉,何况那是个不被期待存在的孩子,子休没有新升级做了舅舅的新鲜感或者喜悦感,反而茫然了一阵,脑子里闪过的念头是算算自己“怀孕”至少也有九个月,再熬个把月终于可以摆脱有形的耻辱、“重新做人”了。听凌霄的意思是,服下假怀孕之药生出的与孕妇无异的鼓胀肚子无需治疗,“足月”便可自愈……对了!也不知道“爹”是否知晓了自己荣升做外公的消息?
三十多岁及当外公,这在习惯用“前世”的思想观念思考的子休看来实在有些离谱得难以接受,虽然在这个时空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甚至如果他没倒八辈子血霉碰上南宫度,说不定柳吾夷也差不多快身兼爷爷之称了!
当然,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子休想东想西、左顾右盼,就是没胆子跟南宫度打听柳絮的身体状况,更别说请示下车去探望。
他是向来不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想什么几乎都写在了脸上。
所以,南宫度其实老是就猜透了爱妃心中所想,可等上良久却不见对方主动提出些什么,这才无奈出声,打破车里僵硬的气氛,似水平静的噪音,有一定的安抚效果:“她很好,母子平安!”
子休倒不为自己的心思被一眼看透而心惊惶遽,这也算是习惯成自然了吧,既然南宫度先开了头,他索性豁出去。虽然客观上是跟柳絮不熟,但主观上最起码的同情心是有的,想想才十五六岁、搁“前世”最多不过就以高中生的柳絮,受那么多苦、遭那么多罪总算是把孩子给生下来,却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也够凄惨的了!
遂,追问道:“我‘爹’知道了?”
“嗯,他去看过了。”南宫度点头。实际上,在柳吾夷刚到王府的第一天,他就派人领了其去见宇文柳絮跟孩子,只不过子休一直没有问起,而他怕反招致对方猜忌,也就一直不主动说起。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心里有鬼,那个孩子其实是被调了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