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绿夏余暖
白沫看着黎锦,有几分怨怼的说,“那黎先生觉得我对你应该是什么态度?笑脸相迎,温声细语吗?”
很多事情他都没有细想,甚至没有来得及去追究,可他不会忘,譬如黎锦对他的冷嘲热讽、阮曦然对他的欺辱……
他本就不如意的生活,因为这两个人又变得更加悲惨,又怎么会没有怨恨呢?
黎锦恬不知耻的问,“白沫,除了我逼你留下孩子以外,我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在黎锦心里,似乎对白沫的那些伤害都没有发生过,连白沫为什么呆着这个病房里都被他忽略了。
白沫低头笑了一下,大概是在笑黎锦的健忘,情绪有些激动,“你忘了我是因为谁才住院的吗?也是,你根本就不认为是他的责任,也不在意他羞辱我,甚至还拍了我那么多不堪入目的照片,借此来威胁我……”
那些照片,就是白沫心头的一根刺,每每想到,都会有种强烈的不安。
他曾经寄希望于黎锦,可黎锦根本就不信他,真可笑,什么都没有搞清楚就相信了阮曦然,这就是明晃晃的偏爱吗?
这件事情再次被提起,白沫近乎绝望的质问,让黎锦有些不确定自己的判断,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太相信阮曦然的话了?
黎锦望着白沫,“所以你是在怪我?”
白沫苦笑了一下,“我不能怪你吗?黎先生,我是个有尊严的人,不是受虐的奴隶,真的做不到一直逆来顺受。”
他喜欢黎锦的时候,把自己的位置放的很低很低,盼望着能在尘埃里开出花,可他不会一直傻下去,喜欢也会渐渐消失的。
对上白沫失望至极的眼神后,黎锦的心像是被针猛的扎了一下,似乎也隐约明白了一点白沫的委屈。
沉默了片刻,黎锦沉声道,“我会把这件事弄清楚的,无论如何,你怀孕的事不会泄露出去的,你可以不用担心这个。”
白沫点了点头,但眼里并没有多少信任,毕竟有了前面的教训,他已经不敢再寄希望于黎锦了。?
第二十七章 白沫被噩梦困扰
知道白沫不想看到自己,黎锦也识趣,在之后的几天,来医院送完饭就走了,没有再多做停留。
见黎锦这样,白沫也自在了许多,连吃饭时胃口都好了一些,有时候还能多吃半碗饭。
在医院的日子很枯燥,尤其是像白沫这种挺着一个沉甸甸的肚子,还要卧床静养的,简直躺的腰酸背疼。
半上午的时候,白沫半靠着垫了软枕的床头,侧头看着窗外的风景,眼神里有几分向往。
外面阳光很好,看着和煦又温暖,让人能想象出当阳光洒在身上,会懒洋洋地给人带来一阵困意。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的话,他也能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下,坐在长椅上晒太阳,白沫低低的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肚子,露出一个无奈又怜爱的浅笑。
虽然这个孩子的存在,让他多了很多麻烦和困扰,但这不会影响他爱自己的孩子。
或许是被外面的阳光晃了眼,白沫也渐渐有了困意,眼皮似有千斤重,疲惫地缓缓阖上,脑袋也一点一点的,很快就那样坐着睡着了。
睡梦中,白沫再一次梦到了那天的场景。
每个细节都历历在目,在脑海里一一浮现,让他在睡梦中都不得安生。
阮曦然绑着他的手、脱掉了他的衣服、对着他拍照、他砸破了阮曦然的头被打了一巴掌、他摔倒后,身下的血越流越多……
梦越来越清晰,白沫拼命想要逃离,那个梦却像个密不透风的网,紧紧把他困住。
“不要……”白沫的声音里夹杂着细细的哽咽,听着十分可怜。
只见白沫脸色异常苍白,眉头紧锁,死死咬着下唇,额头出来了一层薄汗,双手紧紧攥着被子,似乎是在与什么做激烈的斗争,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沫总算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一颗心狂跳不止,还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白沫浑身虚脱般瘫坐在床上,大口喘着粗气,眼底满是惊慌,稍稍冷静下来才发现,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那一天,就是他摆脱不了的噩梦。
这些天,白沫总是会做这样的梦,大同小异,每每都会被惊醒,之后就再难睡着。
有时候,他还会梦到自己死了,刺目的血一直流着,孩子也撑不住了,可黎锦却迟迟没有过来,然后他的身体慢慢变冷,最后孤零零死在了别墅里……
醒来后,白沫的精神就有些恍惚。
有种庄周梦蝶那种不切实际的感觉,到底是现在有幸活下来是一场梦,还是最终死掉才是梦?
他到底还活着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外面阳光明媚,病房里的白沫却浑身发冷,肩膀微微瑟缩着,就像刚出生不久,对这个世界充满不安的小动物。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哭的冲动,明明是个大人了,却还像个小孩子那样容易委屈。
白沫垂着头,发出低低的啜泣声,哭声被刻意压着,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似的,一双湿红的眼睛里蓄满了眼泪。
就在白沫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病房外传来了敲门声,他猛然惊醒,顾不上细想,慌乱地擦了擦眼泪。
进来的人是江沉,脸上挂着还算温和的浅笑,至少比对待阮曦然和悦的不止十倍。
白沫抬头看了一眼,又很快垂下了眼帘,低声道,“江医生。”
因为刚哭过,白沫的声音还有些哑,哭腔很明显,江沉很轻易就听出来了。
想到阮曦然说的那些话,江沉看向白沫的眼神里多了些许的怜悯。
若是被梁乐看到,他一定会觉得特别惊奇,他师兄居然也会同情人了?
江沉虽然是个医生,但却是个冷心冷情的人,没有那种悲天悯人的情怀。
他会用尽全力救治自己的病人,手术成功皆大欢喜,无法救治就跟家属说“抱歉”,活像个没有感情的手术机器。
毕竟医院里最常见的就是生死,他早就做到了淡然处之,已经很少会对一个人产生特别的情绪了。
江沉走到白沫床前,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了一方手帕,伸手递了过去,温声问,“怎么哭了?”
自然又充满关心的问话,让白沫有一瞬间忽略了他们的医患关系,仿佛他们是一对老朋友那样。
白沫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了手帕,略显尴尬的朝他笑了笑,“太没出息了,做了个噩梦,被吓到了……”
“别多想了,梦和现实都是反着的。”江沉低声道,声音低哑,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白沫苦笑了一下,语气无奈,喃喃道,“总是会梦到,想忘也忘不掉……”
“孕期多思很常见,要尝试着放松心情,做些高兴的事,转移一下注意力,或者和人聊聊天。”对着白沫,江沉不自觉多说了些。
白沫乖乖点了点头,就跟小朋友对待老师一样,乖巧中还透着一点小紧张。
江沉看着白沫脸上乖巧的表情,突然愣了一下,不由得想起来小时候养的一个小奶猫,表情几乎是如出一辙。
那只小奶猫浑身雪白,眼睛是湛蓝色的,爱粘人,又特别乖,让江沉喜欢了很久,也一直记了很久。
见江沉愣神,白沫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温声道,“江医生,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江沉回过神,眼神微闪,又淡定道,“今天该做常规孕检了,梁医生有手术忙不过来,所以我过来给你做检查。”
“好,那麻烦江医生了。”白沫没察觉出什么异样,浅笑道。
白沫平躺在床上,多少有点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下,才伸手去解上衣扣子,然后露出了一个圆滚滚的孕肚。
江沉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但眼睛里还是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讶异,激动和兴奋尽数被藏在波澜不惊的表面下。
如果将男性生子研究成功,这在医学上绝对会是一项重大突破,他江沉的名字,足以在医学界熠熠生辉。
江沉对男性生子的项目有许多大胆的设想,可以说是荒谬中又透着怪异的合理。
譬如先是借助医疗手段让男人怀孕,随着研究的深入,可以一步步的可以发展到让男人自然受孕、自然分娩、甚至自然哺乳……?
第二十八章 黎锦吃醋开始有危机感
江沉回过神,压下心头纷乱的思绪和激动,开始着手给白沫做检查。
当冰凉的耦合剂涂在被撑的薄薄的肚皮上时,白沫微微颤抖了一下,轻咬着下唇,似乎是有些不适。
“觉得不舒服?”江沉注意到白沫的脸色不太好,关心的问。
白沫低低的“嗯”了一声,眼神里带着些担忧和紧张,“可能是因为刚刚做噩梦太害怕了,现在肚子有一点疼。”
“没事的,先放松一下,孕晚期情绪过于激动,的确会引起轻微的腹痛,你别太紧张了。”江沉低声安抚着。
白沫深吸一口气,朝他点了点头。
随后白沫便被屏幕中出现的胎儿的影像吸引了注意力,眼里浮现出怜爱和欢喜,喃喃道,“宝宝……”
白沫心头又涌上了强烈的自责,他不仅没有保护好宝宝,居然连自己也想要放弃他,宝宝一定对他很失望吧?
江沉隐约察觉出白沫复杂的情绪,心头微动,轻声安慰道,“孩子发育的很好,也很健康,你不用太担心。”
“江医生,谢谢你。”白沫朝他弯了弯眉眼。
前几天,江沉从梁乐那里拿到了白沫之前所有的检查报告,对白沫的情况已经有了更充分的了解。
而且这次的检查做的很详细,借着这次孕检的机会,江沉又掌握了更多可供男性生子实验参考的数据。
而傻乎乎的白沫对此一无所知,完全没意识到江沉的别有用心,甚至把他当做朋友那样信赖。
下午的时候,黎锦来医院给白沫送晚饭,偶然看到他枕边有块手帕,随手拿了起来,打量一番过后,脸色微变。
那块手帕是淡蓝色的,上面还绣了一枝寒梅,看着有些旧了,但干干净净的没有丁点污渍,似乎很被主人爱惜。
“这手帕是谁的?”黎锦看着白沫问,语气还算平和,只是多少有点质问的意思。
白沫正喝着汤,闻声抬起了头,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道,“江医生的。”
心里的猜测被证实,黎锦莫名生出了强烈的危机感,眉头一皱,不悦道,“怎么又是江医生?”
“今天江医生过来给我做检查,然后看到我……”白沫顿了顿,又突然语塞,没有再说下去。
在黎锦面前说自己哭,白沫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不需要黎锦的怜悯,也不想给他嘲讽自己的机会。
见黎锦目光如炬地盯着自己,白沫无奈的抿了抿唇,解释道,“江医生只是好心才给我手帕的。”
他知道黎锦在揣测什么,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不想解释的反而像欲盖弥彰。
“你今天怎么了?”黎锦一脸关切,还透着些紧张,似乎很在意他的样子。
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白沫觉得自己会很感动,可是现在看着黎锦,心里只是微微有些酸涩,便再无其他的情绪了。
“没什么,只是做了个噩梦,出了些冷汗而已。”白沫语气平淡。
细看之下,白沫的脸色的确不太好,眼帘下还有浅浅的黑眼圈,透着那种没睡好的疲倦感。
黎锦也不再追问手帕的事,又转而关心起了白沫,“做什么噩梦了那么害怕,是不是没睡好?”
提起噩梦,白沫就想起黎锦说过会把这件事弄清楚,可几天过去了,黎锦却没有再提起过只言片语。
虽然他不再信任黎锦,甚至不敢抱有任何期待,可心里难免还会有一点奢望,想着或许黎锦真的能护着他一次,哪怕就只有这一次呢……
白沫看着黎锦的眼睛里多了些失望,还有些淡淡的自嘲,“还是那天的事,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刻在脑子里,总是不停的做噩梦,还梦到我死在了别墅里……”
“白沫!”黎锦厉声打断了白沫的话,眉头紧锁,很慌乱的样子,“不别乱说话,死也是能随便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