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绿夏余暖
在黎锦“消失”的第五天,凌晨左右,白沫本来已经打算休息了,却听到楼下传来一阵撬门的声音,还有很多人说话的嘈杂声。
楼下是黎锦的房子,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在住,不会是来小偷了吧?
这样胡思乱想着,白沫心里突然觉得有点紧张,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儿,然后起身披上了外套,打算去楼下看一眼。
白沫刚一打开门,嘈杂的声音就更清晰了,每个人的声音都透着一股焦急,气氛似乎有些凝重。
走到楼梯拐角处,看着一群医护人员,白沫心头一跳,连忙走过去询问,“你好,请问这…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有人打急救电话,但人已经失去意识了,所以我们只能找了开锁师傅,你是病人的朋友吗?”
白沫当即怔住了,失去意识?会是黎锦吗?还是已经入住了新的租户?
可他又心里清楚,黎锦买下的房子,就算不住,也不大可能会出租出去,更何况这两天他也没有看到有人搬家,所以打急救电话的人,极有可能就是黎锦。
白沫下意识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连忙道,“是,我是他的朋友。”
很快,开锁师傅撬开了门,一群急救人员冲进了房子里,白沫的脚步似乎不听使唤,也跟着走了进去。
一走进房子里,就闻到酒气熏天,白沫顿时就皱起眉,心里又有些气愤,黎锦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脚底下全是酒瓶子,啤酒、白酒、还有红酒,应有尽有,还有不少摔碎的酒瓶子,客厅里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黎锦高大的身体蜷缩在沙发上,双手按着胃部,脸色苍白的吓人,额头直冒冷汗,嘴角还挂着鲜红的血渍,看着很是恐怖。
急救人员将黎锦抬到担架上,随后迅速地送上了救护车,而白沫茫然无措地跟在后面,一直追到了楼下。
“医生,他…他是怎么了?”白沫声音有些颤抖,似乎是被吓到了。
医生简短的解释道,“初步判断,是大量饮酒造成的胃出血,至于有没有胃穿孔,还得做了详细的检查还能确定。”?
第七十五章 看望黎锦 “哪怕你不属于我,我也想看着你……”
白沫脸色白了几分,“会…会很严重吗?”
医生的眉头微皱,哪怕隔着口罩,白沫都能感受到他严肃的神色,“病人的情况很危险,需要立刻手术治疗。”
“很危险?”白沫喃喃重复了一句,无措地站在冷风里,神色有些恍惚。
一位护士上车前,看白沫一脸担心的样子,还以为是病人的亲属,便问了句,“你要陪病人一起去医院吗?”
白沫愣愣的点了点头,可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睡衣,而且肉肉还一个人在家,又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混乱地拒绝了,“不…不了,我家里还有孩子,不方便……”
护士也不强求,准备上车送病人去医院。
鬼使神差的,白沫喊住了护士,“抱歉,我想问一下,他会被送去哪个医院?”
“第一人民医院。”护士道。
白沫看着闪着蓝灯的救护车驶出小区,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里,怔愣地站在原地,眼神有些恍惚,似乎是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一阵冷风袭来,让穿着单薄睡衣的白沫清醒了几分,只见他有些僵硬地转过身,然后迈着缓慢的步伐,走进了楼道里。
黎锦……
白沫的心不受控制地紧张起来,他在担心黎锦,哪怕他努力克制着,却依旧压不下担心的强烈情绪。
白沫没有选择坐电梯,而是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走上了五楼,呼吸微乱,喘息声也有些重,却让他的头脑更清醒了。
他就这样站在楼梯的拐角处,看着黎锦的房门,然后愣愣地站了好一会儿。
回到了家,白沫心神不安地躺到床上,却没有丝毫睡意,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出黎锦憔悴苍白的面容,让他的心情愈发焦灼。
白沫在心里唾弃着自己,没有出息又容易心软,狠心的想,反正现在和黎锦已经断干净了,还去管他的事情做什么?
可一想到黎锦有危险,甚至可能会死,他还是忍不住地担心,焦虑的没有一丝睡意。
白沫心里矛盾极了,他担心黎锦,却又觉得自己不该去担心黎锦,纠结了许久,才找了个自欺欺人的借口。
黎锦是肉肉的亲生父亲,无论如何,他们之间有个孩子,就当是为了肉肉,他担心黎锦,也算是说得过去。
第二天。
一大早,白沫就将肉肉喊起来,简单让他吃过早餐后,就将他送去托管所了。
一夜未眠,白沫也不觉得困倦,又匆匆赶去了医院。
想到黎锦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一个人在医院里抢救,身边也没个认识的人,白沫突然就生出了几分心软的情绪。
白沫在前台问了护士,才知道黎锦手术很成功,已经转进普通病房了。
闻言,白沫暗暗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详细询问了病房号,白沫便去了住院部。
白沫在黎锦病房外犹豫了好久,是他让黎锦不要再来打扰他,可现在他却主动出现在黎锦面前,这样一想,他心里多少有点别扭。
踌躇了好一会儿,白沫还是轻轻推门进去了,当他看到病床上,脸色和白床单有的一拼的黎锦时,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喝酒把自己喝进医院,黎锦还真是有本事!白沫有些生气的想。
不过短短四五天的功夫,黎锦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憔悴的厉害,脸颊消瘦了一些,线条更显凌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那么高大的人竟然也跟脆弱搭的上边了。
白沫沉默地坐在床边,他也不知道该和黎锦说什么,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算是陪他一会儿。
许是真的有感应存在,就在白沫准备离开的时候,黎锦突然醒了过来,还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白沫,别走!”
黎锦声音沙哑,透着浓浓的惊慌,手上的力气很大,几乎要将白沫的手腕攥出一圈青紫。
白沫疼的皱起了眉,下意识想挣开黎锦的禁锢,语气既是惊喜又是慌张,“黎…黎锦,嘶,你醒了?”
黎锦抓的越来越紧,似乎并没有完全清醒,如同陷入梦魇一般,眼睛有些失神的空洞,低低的哀求着,“白沫,求你,别走……”
“我…嘶……”白沫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黎锦,你先松开,弄疼我了!”白沫眉头紧皱,不悦的提高声音,有几分羞恼的意味。
黎锦愣了愣,眼里浮现出不可置信,以及狂喜的神色,放轻了手上的力气,却没有松开白沫,喃喃道,“白沫,真的是你?”
“听说你住院了,我就…来看看你。”白沫有些别扭的解释道。
黎锦似乎根本没听到,眼神恍惚又痴迷地看着白沫,嘴唇微微颤抖,低声道,“不是幻觉,有温度的白沫,不会消失的白沫……”
听着黎锦带着哽咽的声音,白沫有些不知所措,匆匆抽出手腕便离开了病房,“你没事吧?你先等等,我去喊医生过来。”
想到黎锦的眼神,白沫心口一紧,又暗暗骂了自己一句,人怎么能没有一点骨气呢!
白沫一走,黎锦像是被瞬间掏空了力气,肉眼可见地萎靡下来,怔怔地望着天花板,一阵熟悉的眩晕感袭来,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低低叹了一声,语气满是失落,“又是幻觉……”
昏昏沉沉间,在黎锦又要昏睡过去的时候,白沫带着医生推开了房门,急切道,“医生,他刚刚醒了,麻烦你看看他怎么样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黎锦又睁开了眼睛,惊喜的眼神里掺杂了些许小心翼翼,“白沫,你…你没有消失?”
对于黎锦奇奇怪怪的反应,白沫有些摸不着头脑,“我刚刚只是去喊医生了。”
医生给黎锦做了详细的检查,又询问了几个问题,黎锦答的漫不经心,一双眼睛像是黏在白沫身上似的,迟迟不愿移开视线。
“病人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暂时不能进食,十二个小时后,可以吃一点流食,少量多餐,不要吃辛辣的食物,更不要再喝酒了。”
医生耐心嘱咐着,黎锦只是看着白沫默不作声,白沫只能硬着头皮替黎锦听着,然后偶尔再附和两句。
医生离开后,白沫眼神微闪,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黎锦,轻声道,“既然你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别走!”黎锦急得差点从床上下来,白沫吓得连忙上前按住他,“黎锦,你干什么?手上还输着液呢!”
黎锦趁机握住白沫的手,憔悴的脸上咧出一个笑容,低低的请求道,“白沫,再坐一会儿行吗?”
对上黎锦满是真诚哀求的眼睛,白沫又没出息的心软了,不自在的抽出手,妥协道,“你好好躺着,我就…就再待一会儿。”
见白沫在床边坐下,黎锦露出一个满足的表情,静静地看着白沫,眼神炙热,仿佛永远不会疲倦似的。
对于黎锦看他的眼神,白沫多少已经习惯了一些,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偶尔抬头看黎锦一眼,很快又低下了头。
良久,黎锦突然出声道,“白沫,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他想白沫对他说说话,哪怕是骂他几句,他听着也高兴,最起码代表白沫还在乎他。
“还有什么好问的,事实不是摆在眼前了,你喝酒把自己喝进了医院。”
白沫的语气很平淡,黎锦却硬是从中听出了几分恼怒的意思,他暗喜窃喜着,看吧,白沫还是在意他的。
“抱歉,让你担心了。”黎锦笑了笑道。
白沫有点不自在,冷哼了一声,明显口是心非道,“我没有担心你,就是听说…你住院了,出于礼貌,过来看一眼而已。”
黎锦的眼睛很亮,似乎已经看穿了白沫的“谎言”,让白沫觉得有些恼羞成怒,“你再这样,我就走了!”
“好,我不说了,也不惹你生气,你别走。”黎锦可怜兮兮的说,像个生怕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两个耳朵都耷拉着。
白沫看着黎锦,就是有气也发不出来,只能无奈地抿了抿唇,“你喝那么多酒,是打算不要命了吗?”
“是我太冲动了。”黎锦露出了一个浅笑,看着让人莫名觉得沉重。
决心不再打扰白沫后,可他的心脏却疼的近乎窒息,偏执的念头在蠢蠢欲动,于是他便想大醉一场,麻痹一下痛苦不堪的神经。
那天,他叫了很多酒,高高堆在玄关处,大概有四五箱,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啤酒。
那几天,黎锦不吃不喝,就只喝酒,有种不要命的架势,可他本就因为酗酒进过医院,这么一折腾,身体就撑不住了。
第四天晚上,黎锦胃开始抗议,不仅浑身疼痛发冷,甚至还呕出了血,在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他又想到了白沫。
要是他死了,白沫会觉得伤心吗?还是会觉得他活该?
黎锦不知道,可一想到白沫,他就不想死了,于是他强打起精神,拿手机打了急救电话。
“我以为我喝醉了,就能忘了你,可是你却总出现在我眼前。”黎锦苦笑着说。
白沫沉默不语,黎锦又去握他的手,轻声道,“我以为我真的要死了,但我想到了你,我又不舍得了,哪怕你不属于我,我也想看着你……”?
第七十六章 拒绝荣野 “白沫,你还没放下他吧?”
白沫恍恍惚惚地走出医院,耳边似乎还回响着黎锦的声音,他有些恼怒地咬了咬嘴唇,试图让刺痛唤醒自己的理智。
明明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回头,可看着黎锦情真意切的模样,他坚定的心似乎有一点动摇。
意识到这一点,白沫觉得慌乱又气愤,甚至生出浓烈的嫌恶,但并不是针对黎锦,而是对自己。
他是有受虐倾向吗?是脑子被门夹了吗?还是没心没肺,为什么好了伤疤忘了疼,竟然还会对黎锦心软?
白沫想不通,就只能在心里骂自己,太下贱了了!懦弱又不堪,廉价又卑微,就像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
从医院离开后,时间已经不早了,白沫直接去了餐馆,快到饭点了,他怕荣野一个人忙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