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风吹
何曾鸣在边城待了段时间,身上比过去明显多了几分萧杀之气,显然这段时间边关不太太平,没少有战事发生,他们]这一路过来看到的景象就可以证明了,他们那边是比不得江南繁华,然而比起这里却也可以称上一声繁华了。
何曾鸣盯着简乐阳的面孔看了好一会儿,不确信这副面孔是不是真的,接着难得笑了一下也许是想给乐帮主一个惊喜吧,乐帮主调教的这些手下,很不错。”光精气神就能看得出来一些人都不比边关的老兵差了,可见是经常训练的,从华笳写来的信里知道了一些仓河帮的情况,何曾鸣也没想到仓河帮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何千户的肯定,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称赞,何千户如果有空,不如我们另找个地方谈谈?”从别的地方打听来的消息到底不及身在这里的干户来得详细,简乐阳挺好奇何曾鸣与华笳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仅仅是知己好友吗?当然这也不是太重要。
“好。”
简乐阳只带上谢文意,让张孟留下来带人熟悉这边的环境,他本身并不需要别人保护,谁惹上了他才是不长眼。
华笳对何曾鸣描述得最详细的,就是当初简乐阳带人闯进云阳县柳府的事,目的是为了解救一个被抓进县衙大牢的手下和被扣押的船货,让何曾鸣看了也很想赞一声好。在他看来,这其实是最好最直接的办法,拖延下去,只怕被关在牢里的人落个不好,就算性命能侥幸保下来也可能会伤筋动骨了。
第98章 边城
这座边城里最好的酒楼是醉香楼,好吧,简乐阳认为,这跟仓河镇的品香楼一样,名字起得非常有特色。
简乐阳阔气地要了上等包间,与何曾鸣率先走在前面。
跟在后面的谢文意一直默默关注着简乐阳的一举一动,发现他不管身在什么场所都那么安然自在,毫无第一次来北」匕地边境的拘谨感,也许这就是旁人轻易不会将他与哥儿身份联系起来的原因吧,谢文意觉得自己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简乐阳也给何曾鸣介绍了谢文意的身份,特地用了“仓河帮帮主得力手下“这样的头衔,让何曾鸣心说简乐阳用人还真不拘一格,看谢文意的举手投足,明显是受过良好教养,不知因何流落到这般境地,不过何曾鸣看得出,谢文意对于留在简乐阳身边是毫无怨言,并且态度非常积极的,不过,这个年纪的简乐阳留谢文意在身边,不怕引起别人误会吗?
如果这话何曾鸣直白地说出来问简乐阳,简乐阳肯定会傻怔住了,他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啊,要是谢文意是个姑娘的话,也许他还会比较清醒地意识到这年代的男女大防问题,主动保持一定的距离,可谢文意跟他没两样啊。
要谢文意来回答,他也会猛然醒悟,简乐阳此刻在外人眼里是个男人而非丰哥儿,可他因为凊楚简乐阳身份,所以相处的时候没有带出丝毫的不自在和面对其他男人的小心戒备。
当然何曾鸣也只是心里闪了下这样的念头,觉出有些违和罢了,他一个习武之人哪会在这些事情上面斤斤计较。
简乐阳向何曾鸣问了迦城这边的战事情况,以及外族如今的发展状况,当然涉及到军事机密的他也不会开口问出来,也没一上来就问何曾鸣有没有与外族做生意的渠道,这也让何曾鸣很有好感,接下来与简乐阳越谈越投入。
其实因为去年的灾情,外族受灾的情况不比大兴朝好多少,而且因为游牧民族更加依赖草原,所以在接连的旱灾以及冬日的雪灾后,外族所受的打击只有比大兴朝更为严重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大规模的外族进攻倒没能组织得起来,何曾鸣也坦白地告诉简乐阳,因为夷狄各个部落之间意见不统一,所以让他们边城也缓了口气。
只是大规模的入侵没有出现,但小股的骚扰却一直没有断过,特别是因为外族受灾情况严重,所以这小股的交锋比往年还要多,也是因为现在天气转暖,外族也要抓紧时间放养牲畜,所以何曾鸣他们这些将士最近才能轻松一些。
谈到打仗与守城,简乐阳其实一点不陌生,在末世里能走到强者的地步,他不知参加甚至组织过多少回的守城战与主动出击战,理论再强没经历过实战屁用也没有,所以有些话听得何曾鸣也眼睛锃亮,恨不得拉上简乐阳彻夜长谈了。
谢文意同样吃惊地看着简乐阳,觉得他就像一个挖掘不完的宝库。
到最后才说到简乐阳此次来的主要目的,何曾鸣实话告诉简乐阳:“跟外族做生意,对中原商人来说冒的风险太大,不仅仅是银钱和货物损失的问题,弄不好是人财两失,所以这北地的生意几乎都掌握在几个有限的商行手里,这些商行背后无一不是大有来历的,就是皇商华家,在这里也没有多大的话语权,华家每次走货,都是跟在军队后面的,这里面的弯弯道道我想乐帮主应该能猜测得到。”
简乐阳点点头,想必要能搭上军队这条线,华家和其他商家也少不了向这边城军营进贡的,至于其他的掌控着这北七地生意的大商行,这背景想必更加复杂了,要说得简单一点,也许可以用黑白通吃来形容,想想青姚帮能将江南的粮食运送到夷狄人手里就可见一斑了。
简乐阳来之前就有所猜测,所以才会不放心地亲自来一趟,他不怕别人黑他,敢黑的,他就能黑吃黑,其实重生以来,他至今还没有放开手脚全力一战过。
真要发狠起来,他自己也是很怕的。
何曾鸣对仓河帮还是很有好感,去年南方水灾的时候,就有人往南方送了大批粮食,虽不能说是仓河帮做的,但和仓河帮绝脱不了关系,所以他很乐意将这里面的门道给简乐阳提醒一下,其实与其让那些钱财落入不良商人口袋里,还不如让仓河帮这样的组织来赚取。
何曾鸣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面上画了大致的边境图形,给简乐阳指了哪几个是交易的重要地方,想要挣更多的钱,最好的就是深入这几个地方,想要安稳一点,华家这边还是有点渠道的,再有,何曾鸣提醒简乐阳离开的时候最为紧要,有人就等着在他们离开的路上下手,在边境一带,消失个几十上百人都不一定有多大动静,这里的血腥野蛮残酷不是其他地方能想像到的。
简乐阳将何曾鸣点出的几个地方牢记在心上,他未必全信任何曾鸣,但不妨作个参考,张孟他们也会在边城里四下打探,种种消息汇合在一起才能让简乐阳作出最好的判断。
“多谢何大哥,“从何少爷,到何干户大人,再到如今的何大哥,简乐阳过渡起来十分轻松自然,“我敬何大哥一杯,对我来说,最为敬重的就是你们这些在边关杀敌保家卫国的将士,他日若是有什么需要,请何大哥尽管开口,乐阳我和仓河帮能力范围之内,定会竭尽全力。”
“哈哈,有乐老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祝乐老弟一帆风顺。”何曾鸣能看出简乐阳说出的“敬重”二字是发自肺腑之言,有种被他人了解的感动,那些文官只知道在朝廷上打口水仗,将他们武将贬低得一无是处,谁知道他们的艰辛和付出,可连到手的粮饷都要层层克扣。
吃了这顿饭,简乐阳和何曾鸣在醉香楼门口分了手,目送走何曾鸣后,简乐阳带着谢文意随意地在街上摇晃。
边城的民风自然比中原腹地开放得多,不说哥儿,就是姑娘家也在街上抛头露面,并没有谁流露出异样,京城那边流行弱柳扶风,这边的姑娘哥儿丿L都要壮实得多,说话走路让人听得都带劲得很。
这边的人不仅生得高大,还有些人相貌与中原人也略有不同,谢文意好奇不已,简乐阳跟他解释,这些应该是与外族的混血后代,边境打来打去,今日你来抢我的,明日打赢了又将抢去的人救回来,还有历史上曾经有城池落入外族手中,经过数十年再夺回来,因而这样的后代是避免不了的。
“这世上不仅有我们中原大兴人和外族夷狄人,还有许多不同的人种,肤色不同,高矮不一样,五官轮廓也会存在着很大的区别,发明那些数字的阿拉伯人,以前出现过的昆仑奴,还有关外的这些游牧民族,在这之外还有许多我们没见过的。”简乐阳随口说道。
谢文意听得津津有味,不出来行走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这回跟着简乐阳出来大开眼界。
简乐阳带着谢文意往人流最多的地方走,人与人之间的碰撞摩擦那是避免不了的,大家公子出身的谢文意很难适应,不过他也发现跟着简乐阳四周要清静不少,所以坚决不离简乐阳左石。
简乐阳在路边摊上看到什么新奇之物也会随手买下,多数转交到谢文意手上了,完全没将他当作需要照顾的哥儿来对待。
“快让开!前面的人快让开!”
不远处传来吵嚷声,人流纷纷往这边涌来,手里捧了不少东西的谢文意看清前面的情景时傻愣在那儿了,被简乐阳轻轻往边上一带,就脱离了人流,想往他们身边挤的人,也不知因何缘故往旁边倒去,虽不致于栽倒,但这两人的身周就非常明显地宽敞得多,不过此刻却没人留意到此种怪状。
一匹马横冲直冲,马的嘶叫声响起,有路人发出尖叫声,这马明显受惊发了疯,要踩踏过来哪里经受得起,所以才拼命地往远处往旁边躲,疯马冲过来,路边的摊贩来不及撤掉被撞翻洒脱一地。
一个更加尖锐的声音叫喊起来,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懵懂地站在路边,尖叫着向他扑过来的是个中年妇人,不用说是这孩子的家人,眼看着疯马起蹶子就要踢上这孩子,谢文意也不受控制地尖叫起来,一场血案似乎就要发生。
却就在这紧要关头,不知从什么方向突然射出不明物品,直接就将疯马的脖子给洞穿了,疯马凄厉的嘶叫声嘎然停止,然后向一侧轰然倒塌,溅起路面的灰尘无数,整条街上的人群,刹那间陷入了一片死寂,紧接着就像沸腾的水爆炸了开来。
“谁?谁杀了本少爷的爱马?快!快将人找出来!”后面跑过来一个气势汹汹的青年,对着那些身穿戎服的人叫嚣道。
于是一队人马向不明物射出来的方位扑过来,一场惊险刚结束,路人又纷纷惊恐惊叫起来,这条街上的纷乱远没这么快能结束。
只是此刻,简乐阳带着谢文意已经走出了老远,谢文意都没有感觉到就已经出来了,整个人处于恍惚状态,只知道傻傻地跟在简乐阳后面走。
等稍微清醒些,回想刚刚的情形,不禁低声问:“老大,刚刚是你.”
刚刚是老大出的手吧,他以为要眼睁睁地看着那孩子血溅街头的时候,突然那马就倒了,然后他眼前一花,人已经不在原来位置了,所以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是老大出手救了孩子,他在仓河帮这段时间不是没听说过简乐阳身手厉害武力高强,可都没有什么真实的感觉,只到此刻才发觉,那些说法一点不夸张,他甚至连老大怎么出手,那匹马还有没有活气都不清楚。
简乐阳手里也提着东西,表情轻松得很,笑了笑:“随手丢的,又不想让人找麻烦,所以趁早走了,走吧,回去吧,看张孟他们今天有什么收获。”其实出来这老半天了,他对大致的情形已了然于胸了,下一步要怎么走也有了计划。
果然如此,也只有老大能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吧。
简乐阳心中摇头,边关大部分将士是好的,可也避免不了会出现蛀虫,刚刚那自称本少爷的,显然在军中有不小的背景,让那些士兵为他私用,朝廷昏庸,誓必会折射到边关来,这并不意外。
华家商行在此地的负责人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单独的院子,出来的仓河帮人,小半留在船上,大半住在此处,简乐阳和谢文意是第一批回来的人,其他人也趁机此次好好逛一逛,本地的物品在这里买比回去要便宜不少,所以还要采购一些东西回去。
出船的时候帮里有规定,当船货足够多时,每个人携带的物品都是有定量的,这次出来,哪怕你用自己的钱买几件皮毛回去倒卖了,简乐阳也不会多说什么的,只要做得不过分在规定之内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