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kon
“不背行不行。”我趴在床上不想起来,闷声跟他打商量:“我去练功房练会儿基本功,你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不用听我爸的话。”
“哥,我不是因为叔叔……”陈峥的语气有些无奈:“你今年就要高考了,你看看你的成绩,语文都能考不及格。你小心到时候校考过了,文化课成绩不够。”
“……”
我抹了把脸,从床上坐起来。
陈峥知道我这是被他说动了,冲我笑了一下,把扯乱的被子铺好:“那你收拾一下,下楼吃早餐,我煮了面。”
“知道了。”我打了个哈欠,蹭到床边穿拖鞋。
去洗手间胡乱洗漱了一下,我直接穿着睡衣下楼,陈峥已经坐在餐厅吃起了面条。
我凑过去看了一眼,陈峥不但煮了面,还煎了两个太阳蛋。
他的那碗面已经吃了一半,见我下楼,他朝我招招手,“哥,快来,等会儿坨了。”
“来了。”
地暖开了一整夜,我有些口干舌燥的,去厨房转了一圈,打开冰箱倒了一杯冰橙汁。
对于我一冷一热的饮食习惯,陈峥表示了不赞同,还要帮我把橙汁热一下。
“不行,”我伸手盖住杯子,不让他拿走:“我就要喝冰的。”
“会肚子疼。”
我们俩正因为早餐能不能喝冰橙汁在餐桌前僵持不下,电子门铃忽然响了。
趁着陈峥过去接通门铃,我端起桌上的橙汁一饮而尽,喝完之后哆嗦了一下,彻底清醒了。
“谁啊。”我放下空杯子看向玄关。
陈峥在屏幕上按了一下,打开外面院子的遥控门,“是周哥。”
周哥?我正思索着他口中的“周哥”是谁,就看到陈峥打开入户门,穿着短款呢子大衣的周千俞从门外走了进来。
“来,小弟,新年快乐。”
他递给陈峥一个红包。
“不用不用,周哥新年快乐。”
陈峥推脱了两下,周千俞嫌他墨迹,直接拽着他的衣服把红包塞进了他口袋里:“给你你就拿着。”
我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周千俞给陈峥塞完红包就冲着我走过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你也有礼物。”
不是红包,他从兜里拿出两张薄薄的票据,“一人一张。”
他用拇指和食指将两张叠在一起的票搓开,示意我拿走其中的一张。
我飞快地看了陈峥一眼,一边伸手接票一边小声问他怎么只买了两张票。不等他回答,我又问他:“你不用陪你爸妈出去拜年吗。”
“我爸今年没回来,”周千俞见我收下票,把另一张重新放回口袋里,耸耸肩,拉开我旁边的椅子坐下:“我妈怀疑他在外面有情况,连夜买机票出国了。”
“……”
周千俞的爸爸在外国开了家倒腾木头的工厂,一年到头都呆在国外,基本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
就算回来也会把他们家搞得乌烟瘴气的。
以前周千俞的妈妈还没那么讨厌我的时候,过年那几天我会去他们家找周千俞一起玩,在我的印象里,周千俞的爸爸喜欢酗酒,在家的那几天,基本上每天都是醉醺醺的。
还有一次从外面回来后直接吐在了沙发上,周千俞的妈妈从卧室里冲出来和他吵架,周千俞伸手捂住我的耳朵,带着我躲到了他的房间里。
他现在连过年都不回来了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大人们的事,只好望向手里的票,转移话题道:“这是什么?”
“灯会的门票,朋友只送了我这两张,”说到这里周千俞有些抱歉地看了陈峥一眼,“实在搞不到多余的票,小弟不会介意吧。”
“没关系,你们去玩。”陈峥摆摆手,“周哥你吃饭了吗,要不要来一碗面。”
“好啊,”周千俞脱下大衣搭在椅背上,他肤色深,笑起来的一口白牙格外明显:“刚好饿了。”
有周千俞在,陈峥不好抓着我背单词。吃完早饭以后他陪着我们在客厅里坐了一小会儿,说自己有作业要写,要回房间去了。
他一走,周千俞就朝我靠过来,伸手抓住我的小腿,“老婆,给我看看你的脚。”
“你再叫一声试试。”我抓起一个抱枕朝他砸过去。
周千俞任由抱枕砸在他脸上,好脾气地笑着,“好好好,我不叫了,我看看你的脚,好点了没有?还疼不疼?”
我皱起眉头,把他往旁边推了推,“有什么好看的。”
周千俞的上半身被我推远了一些,依旧抓着我的小腿不撒手,甚至往下滑了一下。
“让我看一眼吧,我不太放心。”
他动作很强硬地把我的腿拉到拉到沙发上,让我踩着他的大腿。我挣脱了两下,被他牢牢地攥住了脚踝。
他脱下我的袜子,说:“你住院的那段时间我妈看的严,后面几天我没找到机会去看你,没有不高兴吧。”
见袜子已经被他脱掉了,我顿时泄了气,把脸别到一边,暂时不想理他。
“程程,”周千俞用指腹摩挲着我脚踝上凸起的踝骨,我把脸转回来时恰巧看到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你的脚好白。”
我哆嗦了一下,被他的话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抓起砸中过他的那个抱枕便用力按在他脸上:“说什么呢,你是变态啊!赶紧放开我。”
抱枕带着恨不得折断周千俞脖子的力道落到他脸上,周千俞挣扎了一下,紧紧握在我脚踝上的手终于松开了。
我丢开抱枕,收回自己的腿,用力把裤腿往下拽了拽,直到浅紫色的布料落在脚背上,遮住了大半只脚才肯罢休。
“你……”我蜷缩着膝盖,平复了一下心情,怒视着差点被我拿抱枕捂死的周千俞。
他苦笑着把抱枕扔到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用手按着肩膀,活动了一下脖子:“程程,你的力气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大了,脖子要被你压断了。”
他还好意思说!
如果眼睛能喷火,他早就被我烧死了。
赤着脚下地,我用手指了一下想起身跟过来的周千俞,警告他:“我现在去换衣服,你不准跟着。”
“好,”周千俞捡起沙发上的袜子,“我只是想帮你把袜子穿上。”
我一只脚穿着袜子,另一只脚光着,连拖鞋都来不及穿,飞快地离开沙发的位置,一连往后退了三步,还险些被裤腿绊倒:“不用了,我重新换一双。”
老话说,人总会在同样的地方绊倒无数次。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刚刚把裤脚拉的太往下了,从客厅到房间门口的这点路,我跌跌撞撞地走得极为艰难,好几次都差点踩到裤脚摔倒。
一条长长的江水穿过锦江市的中央,将锦江一分为二。
每年春节的时候,江边都会燃起无数盏花灯,江面上也开来数条游船,船上挂满了灯笼,高处还有孔明灯和热气球,从远处看,好像江面被点燃了一般。
江边的花灯对所有游客开放,周千俞拿来的门票的票是游船上的入场券。
灯会开始的时间是下午五点,四点半之后才可以入场。周千俞陪我在家看了一下午的电影,快到时间的时候起身关掉了屏幕。
他的呢子大衣还放在餐厅的椅子上,他走过去拿起衣服,也不穿,就搭在胳膊上,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程程,我们走吧。”
“等我一下。”
我回房间去找外套,经过陈峥房间的时候发现房门虚掩着,顺手帮他带上了。
他约了同学一起去自习室学习,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因为只有两张门票,我猜他是不想让我们尴尬,所以干脆在外面不回来。
从柜子里找出一件红色的针织外套,我学着周千俞的样子把外套搭在手臂上,从楼下走下来:“好了,我们走吧。”
“你现在可以走远路吗,用不用我扶着你。”
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周千俞低头看向我的脚。
我随意摆了摆手,系好鞋带,不想跟他在这个话题上多聊:“走吧。”
开车去江边的路上,我靠在椅背上,把自己的那张票放在大腿上,给陆方冶拍了一张照片。
微信自带的相机拍照时会有“咔嚓”的声音,周千俞开车的时候一点都不专心,转过头问我在给谁发照片。
“你好好开车啊,”我被他吓了一跳,“看路,别看我。”
“哦,”周千俞双手把着方向盘,眼睛望着前面的路,继续问我:“你准备在家呆多久啊,什么时候去青城。”
手机那边的陆方冶也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很快。
-好想你们,好想吃姥姥做的饭。
-我都瘦了!
我给陆方冶发了个一串大哭的表情包,发完以后抬起头:“过两天就回去了。”
“那么快啊。”周千俞似乎叹了口气。
“我得回去参加面试啊,”我用手指戳着车门上的把手,别过脸看窗外的景色:“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加油。”周千俞笑了笑,拧开车载音响,车里放起舒缓的音乐。他跟着音乐哼了几句,又问我:“程程,有心仪的学校吗,想去哪里读书?”
“暂时说不上来,”我收回放在车窗外的目光,把身子转向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我那点文化课成绩,哪配自己挑学校啊,学校挑我还差不多。
一想到校考结束以后我还得恶补文化课,我的头都大了。
周千俞却说:“我记得你们艺体生参加完校考以后,是可以向学校申请在校外补习的,你有没有考虑过,你到时候可以回来?”
“什么意思。”我楞楞地看着他。
周千俞弯起嘴角,“我看你和你后妈带来的那个弟弟相处的还不错,锦江的条件也比青城好得多,程程,你迟早要回来的,你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如果不是因为你后妈非要把你送走,你和他们这辈子都不会产生任何交集。”
说着,他扫了一眼我放在腿上的手机。
手机从刚才到现在震动了好几次,陆方冶给我回了消息,但我还没来得及看。
我先是沉默,而后有些生气。
要不是顾及周千俞开车不能分心,都想跟他吵一架了。
他凭什么这么说我的朋友!
他根本不知道他们有多优秀,他们每一个人都很好,陆方冶不用多说,他学习成绩好,专业技能也很过硬,就连我爸都对他记忆颇深。
郭磊虽然嘴贱,但也是真的仗义,真的把我当朋友。
裴灿和班里的其他同学更不用说了,要不是因为他们,我不一定能在学校里融入的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