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纸银
谈玉琢诚实地说:“刚刚有点饿。”
说完,他停顿了下,又问:“你要一起吃吗?”
梁颂年如他所料那般拒绝,谈玉琢安下心,抱着盒炸鸡躺回了摇椅上。
不管多么没营养的电视剧,谈玉琢都能看得很认真,他模糊地听到梁颂年的声音,迟钝地转过头看向梁颂年,“怎么了?”
梁颂年不知为何,微微蹙着眉,谈玉琢觉得他总不至于那么小气,因为自己小小地甩了次脸,就怀恨在心。
“已经很晚了,要睡觉了吗?”梁颂年安静地看着他问。
谈玉琢咬住习惯吸杯子里的可乐,“你先去睡吧,我把电视开静音。”
但梁颂年没有动,谈玉琢心想他是不是不同意自己的调中方案,但他又很想看电视,于是没有再说什么,低头在外卖盒里挑芋泥紫薯球吃。
“坐我这边来。”梁颂年说。
谈玉琢坐的摇椅是悬空的,半圆的形状好像一个安全的小窝,他有点舍不得。
“我不太想。”谈玉琢晃了晃腿,摇椅也随之轻轻前后晃悠,“我喜欢坐在这里。”
梁颂年那边沉默了下去,谈玉琢以为问题已经解决了,转头重新看向电视。
“玉琢。”梁颂年突然叫他,“你是故意的吗?”
谈玉琢一开始没有回话,全身心地投入到电视剧情中,许久后,脑子处理完了全部的信息,他停下了摇晃的动作。
谈玉琢余光看了梁颂年一眼,房间的灯调得暗,梁颂年的眉眼变得愈发深黑浓稠,没有被打理过的碎发散在额间,散发着没有任何危险性的信号。
谈玉琢看完他,又要看电视,很忙不过来,显得很慌乱。
“什么?”他并不羞耻于袒露自己贫瘠的理解能力,“我听不懂。”
梁颂年又皱了一下眉头,谈玉琢想不通自己有哪里让他无法忍受的,没有再理他。
梁颂年没有再和他说话,却也没有去睡觉,而是独自坐在沙发上,陪他看完了晚间电视剧。
电视剧放完,谈玉琢也吃完了自己的外卖,他关掉电视,咬下套在手上的一次性手套,抽了几张湿纸巾擦干净自己的手和嘴,把毯子拉高了些,手脚蜷缩起来,准备闭上眼睡觉。
困意很快涌了上来,谈玉琢将睡未睡之际,被梁颂年轻轻摇晃肩膀,晃醒了。
梁颂年观察了他半天,发现他居然真的准备就这样睡觉。
“去刷牙洗个脸。”梁颂年手放在他额头上试了下温度,没有感到明显的热度,神情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谈玉琢坐起来,迷迷糊糊地怔了怔,慢吞吞“哦”了一声,起身向浴室走去。
谈玉琢很仔细刷完牙,洗了两遍脸,走出浴室发现梁颂年已经把大灯关了,只留了盏床头的小夜灯。
他摸着墙,往摇椅的方向走,还没有走到,梁颂年叫住了他。
“睡床上来。”
谈玉琢停住脚步,过了几分钟,往摇椅的方向又走了一步,梁颂年忍无可忍,叫了他的名字。
他才依依不舍地往床的方向走,摸到床边往上爬。
“很喜欢摇椅?”梁颂年半靠在床头,问他。
谈玉琢把被子拉到脖子下,没出声,梁颂年却叫他说话。
“不是,没有很喜欢。”谈玉琢疲累地闭上眼睛,声音轻得好像睡梦中的呓语,“只是今晚不想和你睡一起。”
谈玉琢右侧的床垫往下陷,他睁开眼,梁颂年脸上没有恼怒的表情,一张冷静到挑不出错处的脸。
“为什么?”他问。
梁颂年平时和他说话用问句,往往不是真心想要问,大多数情况都是在故意逗他。
谈玉琢罕见地从他语气很神情里解读出真切的疑惑。
谈玉琢把被子再往上拉了些,盖住了自己下半张脸。
“因为你今天晚上,有点讨厌。”谈玉琢说完,屏住了呼吸,时刻关注着梁颂年的动作。
“因为我不用安全/套?”梁颂年疑惑更甚。
谈玉琢猛地拉下被子,又快速地拉回原位,“才不是!”
“你晚上真的很奇怪!”谈玉琢不太想和他说话了,想要翻身用背对着他。
梁颂年拉住他的手臂,不让他动作。
“哪里奇怪?”梁颂年不依不饶。
谈玉琢只能平躺在床上,他认真思考了几分钟,打算从头开始说:“公司里有人已经猜到我是关系户了,我只能和孟圆说我和你没有关系,你为什么又要叫我去挡酒,还叫我坐在你身边?”
“你做完说完还不够,你还要因为这件事和我生气,羞辱我!”
谈玉琢说完,最后下了个总结:“你做错了,你还欺负我,你讨厌。”
“公司允许办公室恋爱。”梁颂年说。
“啊?”谈玉琢摸摸自己的脸,又摸摸自己的鼻子,“这和我说的事有什么关系?”
梁颂年笑了笑,却没有多少笑的意思,很冷淡。
梁颂年伸手扣住谈玉琢的腰侧,把盖在他脸上的被子往下拉了点,露出整张脸。
谈玉琢穿着很传统的长袖棉布睡衣,花纹都很简单,领口有点大,他侧躺着,领口微微往下垂,露出锁骨的形状。
梁颂年看着普普通通毫无其他意思的睡衣,谈玉琢小声在下/面说:“我想睡觉了。”
谈玉琢的身上一直有一股很甜很温热的味道,梁颂年形容不出这股味道,既不是花香也不是果香,每当他往自己身上喷香水的时候,这股味道便被掩盖住了。
洗完澡,皮肤还带着湿//热的水汽时候,这股味道就浓郁起来。
梁颂年低头,鼻子在他脖颈边闻了闻,谈玉琢很乖顺地躺在他甚下,手自然地垂在他的背后。
但这并没有什么意义,梁颂年抬起头,谈玉琢眼神没什么焦距地在发呆。
他可能是真的困了,有点撑不住眼皮,半敛着,眼皮间的小痣露了出来。
梁颂年直起身,被子被他带到了腰侧,堆在腿上,谈玉琢睁开了些眼睛,专注地看他动作。
“你干什么呀?”谈玉琢想要抬起些身子,看得更仔细些,却被摁住了,起不来。
梁颂年没有回答,伸手拉开床头旁边桌子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
因为灯光太暗,谈玉琢看不清是什么盒子,他抬手想要。
梁颂年一开始没有松手,谈玉琢一度以为是灯光的原因,所以梁颂年的眼眸才看上去那么沉,他还没看仔细,梁颂年就送了手递给他。
谈玉琢把盒子拿到自己的鼻子下,就着暗淡的灯光辨认上面的字体。
梁颂年俯身一直亲他的眼睛,手顺着他的腰侧往下滑,握住膝弯,他看得更加困难,终于在摇晃的视线中看清了。
与此同时,他一边的膝盖被抬起,梁颂年温柔地问他,“想用几个?”
作者有话说:
梁哥:所以我就没名没分跟着你吗!!!
第50章 百日
梁颂年的手和谈玉琢的不一样,骨节比他大,手掌也比他宽厚,指侧有一层薄薄的茧。
谈玉琢知道那些茧是锻炼举重型运动器械磨出来的,经常触碰的是冰冷坚硬的金属制品,所以哪怕遇到温/热/柔/软的事物时候,依旧习惯性地强硬,蛮横。
梁颂年把唯一留下的床头灯关了,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面的灯光,房间内一片漆黑。
起先没有声音,梁颂年俯低身子,闻到熟悉的味道。
黑暗中,谈玉琢好像转过了头,隔着几厘米的距离传来微弱的体温和呼吸。
他的姿势应该是蜷缩的,过了会开始掉眼泪,细细地抽泣。
“我讨厌你。”他还是这样说,仿佛怎么都哄不好了。
梁颂年看了他一会,逐渐能在昏暗的环境下看清他的轮廓。
谈玉琢在他面前总是很可怜,梁颂年并不是一个时常会对成年男人产生怜悯之心的人,相反,他对同类人更加苛刻。
谈玉琢不太聪明,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愚蠢地去相信一个只认识几个月的男人,然后受尽伤害,还是不会选择。
如果他能聪明点,就应该知道要离梁颂年远一点。
离远一点,就不至于在酒店的床上哭得一抽一抽,胡乱地说一些毫无攻击性的话。
谈玉琢哭了一会儿,手先握住了他的手腕,很快分开了,重新找到位置摸了摸,哭得更伤心了。
他终于骂出一句有点攻击力的话。
“死太监。”谈玉琢吸着鼻子,很大声地抽噎了一声,“你连个假的都不肯给我。”
他抹自己脸上的泪水,却怎么也抹不干净,一开始没有多委屈,现在是真的委屈上了。
自顾自哭了一会,谈玉琢偏头,和梁颂年对视上,在毫无灯光的情况下,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依旧亮晶晶的。
他眨了下眼,梁颂年就看清一滴泪珠如何形成又如何从他颊边滑落。
梁颂年手贴在他的脊背上,俯身更靠近,垂眼沉默看了他片刻,谈玉琢却很不合时宜地申今,刚刚的咒骂、委屈、痛苦全然变了意味。
梁颂年还是心疼他的,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背离自己人生既定轨迹,权衡利弊在谈玉琢身上没有用。
谈玉琢鼻尖挂着自己的泪珠,他又累又困,梁颂年亲他,他也没有多少感觉。
梁颂年的唇很薄,亲起来有点凉,谈玉琢挤出几滴眼泪,让自己尽量看上去可怜,“明天还要工作,我好累呀。”
他以为梁颂年还在生气,便没什么脾气地服软,“对不起,晚上是我任性了,我本来不想和你这样说话的。”
梁颂年没有说话,谈玉琢忐忑,犹豫了会,主动凑上去,仰起脖子亲了他嘴角一下,讨好的意味十足。
他像小鸟啄米一下,有一下没一下亲着,突然情绪又崩溃了,呜呜地含糊哭。
“我不想工作,我好累呀。”谈玉琢抱住梁颂年的脖子,很迷茫地看着他,“人为什么要工作,我讨厌上班,我一想到明天还要上班,我就想死,我后悔了呜呜。”
“我已经本个月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每天早上要起那么早,又要出差,我没有那种心思,不是故意买的,真的是随手拿的,没有仔细看。”
谈玉琢说话颠三倒四,“我一想到你是我老板,我就更难过了。”
他累极了,轻声喃喃:“我不想上班。”
最后,谈玉琢就这样在梁颂年怀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