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纸银
梁颂年给他设了一小时的闹钟,“闹钟响了就起来吃饭。”
谈玉琢瞥到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半,疲惫地点了点头,动作的幅度很小。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小夜灯,梁颂年蹲在床边,平视着他。
昏黄温暖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谈玉琢看着他的俊朗的眉眼,感觉自己像是在一场很迷幻的梦里。
梁颂年摸摸他的后脑勺,很喜欢的样子,靠过来贴了贴他的嘴唇,“还记得吗?我说的话。”
谈玉琢记不清,他根本没有多少清醒的时候。
梁颂年知道他没有记得,温和地笑了笑,“没事,等你醒来,我再说一遍。”
谈玉琢不知道什么话还要等他醒了再说,但他确实有很重要的话要在睡前就和梁颂年说了,“颂年,我是骗你的。”
“我没有和池岩在一起,他只是我朋友,你不要为难他。”
许久,梁颂年说了声“好”,拉高被子,盖住谈玉琢的肩膀,“睡一会吧。”
等谈玉琢闭上眼睛,呼吸变得匀和的时候,梁颂年走出房间,轻轻把门带上。
他匆匆洗了个澡,从衣柜里随便拿了条裤子,穿在身上,光着上半身从药盒里倒出两片白色的药,和着水吞下。
放下杯子,打开手机软件,上面显示外卖已经送到指定地点,梁颂年走到门口打开门,把外卖拿进屋。
他打开袋子,把里面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摆出来。
拿出猫粮袋子的时候,小橘猫从沙发底下钻了出来,“喵呜喵呜”地骂骂咧咧飞奔而来,停在猫粮袋子前仰着脑袋闻。
小猫闻了一会,叫得特别大声,好像在愤怒地控诉。
梁颂年摸摸它的耳朵,撕开包装,把猫粮倒进碗里,端起放到客厅地上。
小猫跟在他脚后,一头扎进猫粮里,一边吃还一边嘟嘟囔囔地“喵喵”,非常不好伺候。
梁颂年又给它开了一袋羊奶,点了点它的鼻子,“不要叫,谈谈还在睡觉。”
解决完小猫的吃饭问题,梁颂年回到厨房,把买的蔬菜洗干净,放在案板上。
一个小时后,谈玉琢被手机闹钟吵醒,挣扎着爬起床,靠在床头呆坐了几分钟。
酸痛迟钝地回到他的身体里,他只觉得恍惚,缓慢地挪动自己的身子下床。
他随便套了件短袖就走出房间,客厅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碗筷。
“想吃面还是喝粥?”梁颂年问。
谈玉琢说想喝粥,梁颂年就给他盛了一碗白粥。
谈玉琢迷迷糊糊地看见翻着肚皮睡在地毯上的猫,眼神更加迷茫了,“你怎么把它抱回来了?”
“还给它洗过澡了,你要摸可以随便摸。”梁颂年递给他筷子。
谈玉琢很生气,因为他喂了好久,这只猫都不搭理他,更别说抱起来洗澡了。
谈玉琢噘嘴,自己生了会闷气,低头小口喝粥。
谈玉琢的头发垂在颊边,吃饭很不方便,梁颂年伸手想把他头发拢一下。
还没有碰到,谈玉琢偏了下身子,躲开他的手。
梁颂年愣住,慢慢放下手,谈玉琢看了他一会,垂下脸,重新往嘴里送粥。
“后悔了吗?”梁颂年把他颊边的碎发夹到耳后,“知道我不是一个好人后。”
谈玉琢没有说话,吃饭的速度快了些。
“害怕我?”
谈玉琢放下勺子,“我没有。”
谈玉琢转着勺子柄,完全说没有好像太过于虚假,他坦诚地说:“只有一点点。”
他至今还是很恍惚,不太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在他面前的梁颂年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你……”谈玉琢谨慎地寻找合适的措辞,吞吞吐吐了半天,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没有养胃。”梁颂年看着他,直白地说,“之前我都在吃药。”
“不吃药,这样的事情每天都要来一遍。”
谈玉琢身子细微地抖了一下,他又喝了几口粥,眼皮迅速地红了。
“不能这样的。”谈玉琢声音又低又小,沙哑地响。
梁颂年用手背碰了一下他的脸颊,“对别人没感觉,只对你。”
谈玉琢眼皮又红了几分,嘴唇也还很红,被欺负得很可怜的样子,“我知道了。”
“你在想什么?”梁颂年问,“在想果然梁颂年只想和我上/床,我以后乖乖和他上/床就可以了?”
谈玉琢转头看他,嘴巴微微张开,似乎在疑惑为什么被人看穿了心思。
谈玉琢想了想,很没有自尊的模样,妥协地说:“你帮了我很多,如果你想要,我会听话的。”
谈玉琢说完,抿了抿唇,停下一会,好像在思考,却又好像没有,目光没焦距,“就是,你能不能多吃几次药?”
“嗯,以后我给你发消息,你就过来给我.睡。”梁颂年说。
谈玉琢点头,想要再喝口粥,却咽不下去,吞了两遍,还是停留在口腔口。
梁颂年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谈玉琢小口抿着粥,却没吃进去多少。
片刻后,谈玉琢眼角悄无声息地滑下一滴眼泪,他抬手抹掉了。
“别吃了。”梁颂年拿走他面前的碗,谈玉琢发不出声音,缩在沙发里,用手捂住眼睛。
梁颂年握住他的手腕拿开,谈玉琢的脸被泪水打湿,他很不好意思地低头,“我没事,缓一会就好。”
“玉琢。”梁颂年叫他,谈玉琢没有应。
“还记得吗?”梁颂年问,“你醒来之后,我要和你说一句话。”
谈玉琢抬起些脸,小小“嗯”了一声。
“我爱你,和我在一起吧。”
第73章 心脏
谈玉琢以为自己听错了,盯着梁颂年的脸看了好久,连哭都忘记了。
“想说什么?”梁颂年问。
谈玉琢眼上的泪痕被灯光照得亮晶晶的,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嗫嚅着嘴唇说:“我不知道。”
谈玉琢不是逃避,他是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太累,身上又太不舒服,脸也很热。
他好像回到了中心医院的输液室内,梁颂年坐在他身边,和他说:“我们可以试试。”
谈玉琢第一反应不是欣喜,也不是激动,他始终像沉浸在静默上涨的冰水中,情绪湿冷湿冷的。
他一如既往,是个死气沉沉的人。
连暗恋也暗恋得如死水一潭,十几岁的谈玉琢每天晚上睡前的梦是希望明天能够与梁颂年擦肩而过。
但这样的机会是很少的,他徘徊在走廊和操场,隔着很远的距离见梁颂年一面,心里什么都没有想。
梁颂年是他的梦寐以求,但他从来都没有真正地渴望得到过。
梁颂年平和安静地看着他,并没有给他多少压力,却叫谈玉琢觉得难熬,几乎要坐不住,想立刻跑回房间反锁上门把自己藏进被子里。
“我不知道……”谈玉琢重复地又说了一遍,他很想说“算了吧”,但曾经他最想得到的东西摆在他眼前,原来他也不够洒脱,还是会被蛊惑,“我从没有想过。”
谈玉琢看了会梁颂年,突然不想和他对视,垂下了眼,盯着自己的手指。
“玉琢,”梁颂年轻声说,“抬头看着我。”
谈玉琢没有动,“我不想。”
“为什么?”梁颂年笑着问,镇定得不像是刚表完白。
这算表白吗?
谈玉琢恍惚,他有限的脑子一下子被迫接受了太多信息,导致无法正常运作,只能处理很简单的信息。
他回答梁颂年的问题,“因为看着你,我会被诱惑,我就不能理智地思考。”
“是吗?”梁颂年笑了笑,靠过来偏头亲了一下谈玉琢的嘴唇,“那和我回去吧。”
梁颂年亲完,并没有离开,嘴唇还贴着他的嘴唇,说话的身影闷在唇齿之间,很含糊,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变得无比亲密。
谈玉琢眨了下眼睛,很无法应对般,细声问:“你说爱我,是因为可怜我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你,”谈玉琢停顿了一下,表情变得凝重,“你不会为了睡/我,不择手段到如此吧?”
梁颂年不亲他了,后退了一些,抬起手捏住他的鼻头,“玉琢,你是笨蛋吗?”
谈玉琢被捏得叫了一声,捂住自己的鼻子,“你不是说你没有感情吗?”
梁颂年重新靠过去,“不是没有感情,我依然有产生感情的本能,只是难以接收到。”
谈玉琢愣愣的,问出了很傻的问题:“那你现在接收到了吗?”
“接收到了。”梁颂年抱住他,脸埋进他的肩膀里,呼吸很轻很浅,像是怕把人吓跑了,动作都很小心翼翼,“只属于你的,从很早就开始。”
谈玉琢眼神空空的,脸色很白,只有嘴唇是红的,“那我前几年,是为什么呢?”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那些话呢?”
他甚至没有力气去控诉,去质问,因为一开始,梁颂年就说得很清楚,是他不自量力,禁受不住诱惑,一而再再而三地与之纠缠。
即使他知道再如何纠缠下去,也无法拥有结果。
他便日复一日地麻痹自己,从未去想过他们的以后。
现在梁颂年却告诉他,他曾经想要的结果居然如此唾手可得。
“你和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是不是没有考虑过我,没有想过我会怎么想?”谈玉琢仰头看着梁颂年,嘴角上扬,笑得很难看,“你怎么能这样呢?”
梁颂年注视着他,低下头,认真地道歉:“对不起,谈谈。”
谈玉琢不说话,梁颂年身上的温度和气味环绕着他,像一张密实的网。
在沉默的间隙里,谈玉琢才有短暂的时间好好回想了一遍,才发现自从遇见梁颂年后,从他的外貌开始,到他的声音、他的身影,渐渐地在他面前完全,然后无孔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