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痕下 第26章

作者:假日斑马 标签: 强强 HE 近代现代

晏山跳下隋辛驰的背,隋辛驰气喘吁吁看着他,他也看着隋辛驰,他们都同时笑起来。

他们穿过马路,踏着热流到了街对面,再从密植之间的小径走出去,就到了小广场,在楼上看好像没这么多人,站在小广场上才觉得到处都是人,毕竟是个周末的夜晚,很多大爷大妈手摇蒲扇,坐在树下喂蚊子,成堆丰富的养料。

晏山得了一把塑料扇,扇面印着“男科医院,专治阳痿早泄”几个白底大字,晏山边摇扇子边大笑,他问隋辛驰小时候看过那种男科医院或妇科医院的杂志没有,外婆家里有时会摆着几本,封面的宣传语对当时的他来说非常露骨,譬如“夫妻间夜里的小秘密”、“妻子哭诉不性的婚姻”之类,再配上俊男美女画像,腹肌巨奶,伟哥广告。晏山看得脸红心跳如坐针毡,最后一页通常是几个黄色的笑话,他就看得懂这个,虽不得笑点,外公看见他读这些杂志,气得眉毛倒束,说他不知羞耻,痛批外婆,让她以后不准在街边领这些杂志回家,并当作吐肉骨头的纸垫。

隋辛驰说:“好像是有看到过,其实那些杂志不怎么色情,倒很像现在的营销号,用低俗的语言吸引人的眼球。”

晏山转了转眼珠说:“隋辛驰,你看过真正的色情片吗?”

“艺术的色情片还是无脑的黄片?”

“黄片?”

“看过。”隋辛驰坦率地承认,“不仅看过,还对着自wei过。”

晏山不可置信,瞪大双眼。

隋辛驰并非长了张禁欲的脸,他长得很滥情,看上去他会有多个男情人女情人,他换情人堪比换衣服,虽说人的长相不能代表感情生活的纷乱,如今丑人也有了滥交的特长,可是有一类人,隋辛驰这样的,不得不叫人认为他花心他爱玩。晏山刚认识隋辛驰就这么想他,但认识他一天、两天......十天就绝不会再这么去揣测他。

可是看黄片,隋辛驰不像,他像不屑于看粗制滥造的、无感情的打桩活动以博得快感的人。

隋辛驰挑眉,说:“你不相信?”

“有点联想不到,感觉你是实战那一类的。”

“男男、男女的我都看过,看男女是为了证明我不会有什么反应,然后我看了男男,这的确让我兴奋了,兴奋了就要自我纾解,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隋辛驰目不斜视地看晏山,看得晏山莫名感觉压力。

“不奇怪,只是你太诚实了。”

隋辛驰说:“对你说性,我需要不诚实吗?”

“当然......不需要,相应的我也应该对你诚实。”

晏山流了一点汗,他想到某个深刻的问题,这个问题让他有一晚失了眠,隋辛驰看出他的犹疑和吞吞吐吐,他问晏山还有什么要“交代”的,难不成是你是一个“黄片狂魔”,即使那样也没关系,我愿意陪你一起看黄片,然后我帮你......他不说了,他温柔地拉着晏山的手,忍笑,装出严肃,他隐约猜到晏山想说什么,他们忍耐的原因他们都心知肚明,每次都默契地不再继续,就算他们都脱光了,难舍难分了。

一个妥协,要的就是一个义无反顾的妥协。

晏山直白地挑明:“我没有做下面的经验,全无,真的是全无,我感觉你也没有。”

隋辛驰说:“是的,在这方面我俩都是白痴。”

晏山问:“那怎么办?要开始一段柏拉图式的恋爱吗?”

隋辛驰人畜无害地笑说:“怎么可能?我只能说顺其自然,不然呢?我又没办法强迫你。”

晏山想说你是不能强迫我,但你可以适当采取一点点强硬的手段,或许那样我就会妥协就会屈服,可以被你带领走入一个新的世界。可晏山不说,他想:隋辛驰,你自个领悟去吧你!

晏山说:“我朋友知道我和你在一起都特别生气,他们都说我们不能这样内部消化,本来圈内的生态就不平衡,我们在一起会使生态更加不平衡。我笑死了,他们还说得那么义愤填膺,夸张地表示抗议。”

隋辛驰说:“说辞很像异性恋为同性恋感到气愤,异性恋嫉妒我们不用传宗接代,生和不生都不关我事,而他们的器官存在好像就必须诞生一个生命,诞生了还不够,还要养他,所以他们都很害怕地说你们不能如此不道德、不尊重生命,你们这样的人是为着社会和人类的灭亡而存在的。”

晏山说:“但我说人类可以灭亡了,反正我不会有子孙后代,根本用不着担心他们死的那一天,谁要活得大义和无私无畏,毕竟我不想做伟人,贡献精子卵子就是拯救了全人类,那太虚无了太遥远了,我只想现在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并且明白地球还不会灭亡,因为还有很多人愿意生、被迫生,努力地不生出来就不罢休。”

晏山跟在隋辛驰后面走,拽着他衣摆的一小截,终于来到人群更密集的夜市,食物的气味流转出来了,晏山四处寻找吃的,隋辛驰吃不了太辣的东西,最后他们买了一盘寿司、一碗多醋少辣的炒河粉、一碗料多的冰粉。

他们坐在冰粉店里吹空调,吃买来的食物,冰粉滑溜地蹿进食道里,晏山正嚼着几颗弹软的糍粑,抬头看见买买推开门走进来。

买买提着非常多食物,精神不佳地站在价目表前,她没看到晏山,晏山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买买了,自从童米兰狠狠拒绝了她,她纠缠,童米兰就骂她,让她离她远点,但晏山明白童米兰觉得买买是个前途光明的年轻女孩,她优秀自由自在,没必要钟情一个变性人,何况买买钟情她或许是有点好奇的心理。

晏山发现买买瘦了很多,她以前的身材非常饱满,四肢强健,可今天她穿一件吊带,能够明显看到她前胸分明的骨头。

她点完单才看见晏山,却并不欣喜,而是立即惶恐地把提食物的两只手放到背后,似乎刻意隐藏,这样的姿态非常古怪,晏山忍不住看了隋辛驰一眼,想求得一些解答。

晏山跟买买打招呼,拉开身边的椅子,买买坐下来,不说话,一直咬着食指的指甲。晏山问她最近忙什么,她说她在一家设计公司实习,不忙,就是干些杂事。晏山说很正常,最初都是干些杂事,一步一步来嘛,他最开始也是跟着许多导演打杂,端茶倒水的。

晏山又说:“买了这么多吃的,是和朋友一起的吗?”

买买心不在焉地摇头又点头,说:“和很多很多朋友一起吃的。”

她突然站起来,面朝店内说:“老板,我的冰粉不要了!”

说完她就扔下那一堆吃的,匆匆跑了出去,留下晏山和隋辛驰眼瞪眼,徒留无限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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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要写初次应该会很有趣!!可惜不能写了呜呜

第53章 食物的正与反(上)

晏山和童米兰去买买的住处看她。

那天买买走掉,没再回来,晏山给她打电话,打通了她也没接,再后来买买发来微信说她回家了。

桌上还留下一堆食物,晏山和隋辛驰吃不完,丢了浪费,干脆提着吃的上童米兰家,童米兰这翻翻那翻翻,每样东西都尝一点,就嚷着撑死了。

晏山告诉她他碰见买买的经过,并说:“感觉买买最近状态不对啊,怎么会丢了东西就跑,而且人一下瘦了那么多,穿得跟流浪汉一样,头发感觉几天没洗过了,买买不是离开了时尚不能活,出门超过一个小时就得搭配好衣服。”

童米兰说可能买买在减肥吧,上次她约买买出去逛街吃饭,咖啡她只喝无糖无奶的冰美式,不要小蛋糕,童米兰请客她都不吃,童米兰说你又不胖,明明正常健康的身材减什么肥,我怎么吃都吃不胖,瘦得丑死了,全身都是硬邦邦的骨头!买买小声说她没减肥,却象征性挖了蛋糕的一小角,嚼了半天才咽下去。

一小口蛋糕都给她嚼成水了,童米兰叹气说。后来童米兰苦恼吃火锅还是串串还是烤肉,买买说她想吃西餐,童米兰最不喜欢吃西餐但还是陪买买去了,结果买买点了一份蔬菜沙拉,整顿饭就扒拉着绿的紫的红的蔬菜,吃得愁眉苦脸。

童米兰说她要减肥承认就好了啊,我也不是说要逼着她吃饭,只要她想她减到八十斤都没问题,可她非说她没减肥,就是那天没胃口,我说没胃口你还硬撑着跟我来吃饭,她说米兰姐我就是想多跟你待一会。旁边程满满听了,不乐意好半天,说买买这属于心理有问题。

隋辛驰说买买可能有ED,晏山说什么是ED,隋辛驰说就是进食障碍,厌食或者暴食,他感觉买买像厌食过后受不了又暴食,桌上的食物就是证据,他们看见她提着那么多吃的,无精打采像被食物绑架,或许她根本有没一起分享食物的朋友,她只是想一个人就把他们四个都吃不完的东西解决了,这让她羞愧、自我厌弃,所以她逃跑了。

来找隋辛驰纹身的一个女孩跟他聊天,说她有ED,最开始每天吃三个苹果,后来一天两个、一天一个,最后苹果没有了,她只喝水,她非常瘦,瘦到隋辛驰的胳膊是她的几倍,他有点不敢给她纹身,怕她晕在他的针下,女孩却指着满背的纹身说没事啊,她太饥饿了,活着已没有了生机,纹了身她才感觉活着。她表示还要继续减肥,因为她的梦想是当模特,当模特就必须瘦,就必须摒弃食欲。

连食欲都掌控不住怎么掌控人生,食欲如同性欲,她可以扼制,最好摧毁了。

晏山和童米兰都担心买买,他们敲响买买家的门,等了很久才听到脚步声靠近,又远离了一会儿,买买开门,她的嘴唇亮晶晶,眼角微红,衣领处有水痕。

她说你们怎么来了,请进请进。

买买毕业后搬出去住她的小屋,一厅两室,房子不在主城区,但她在主城区上班,每天通勤一个半小时,坐五站公交再转地铁,但她不想跟爸妈住,她迟早是要把未来女友带回家的。

买买的家庭比较传统,虽说父母宠爱她,最大限度给了她选择的自由,可是性取向这件事她不敢跟他们讲,他们肯定无法接受的,父母已经开始为她物色相亲对象。买买疑惑不解,父母不对她的成绩有要求,也不干涉她交友,她自己选择大学选择专业,再选择工作,可是他们就是让她结婚生子,做贤妻良母,说这才是人生的应有面貌。

晏山和童米兰换拖鞋,进到屋内,晏山看到客厅墙边堆积着许多外卖袋,辣的甜的各式各样,室内食物的气味还未彻底消散,

童米兰尿急,忙着去卫生间,买买有点想拦她但没拦住,她让晏山坐沙发,自己则坐在他侧边的摇椅里,晃上晃下,待卫生间传来冲水声,她才掀起眼皮,站起来。

童米兰严肃地走出来,买买罚站似的站在她面前,低头,眨眼睛。

童米兰说:“钱慧雯,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催吐。”

买买一径低着头,她以为她不看任何人,童米兰就能饶恕了她。买买说:“你......你凭什么说我催吐,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催吐了。”

童米兰说:“我没看见,但我的鼻子闻出来了,卫生间还有根筷子,而且臭死了!”

是食物腐烂的酸臭味,有点像发酵的酸奶,隐隐约约的,童米兰鼻子灵,她什么都闻得出来,闻出来就猜出来了,只有呕吐物会有这种烂透酸透的气味。

童米兰指着墙边的外卖袋:“你一个人全吃完了吗?这么多东西你怎么吃得完,除非你全部吐出去!”

买买说:“我不能吃了好几顿吗?”

“我们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你不要撒谎了,催吐对身体不好你知不知道,我带你去医院看医生,钱慧雯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想要胃酸腐蚀你的口腔你的牙齿吗,你的脸会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肿你明白吗?到底谁说你胖了,我要去把那人的脸扇肿,舌头给他拔了,钱慧雯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你不论胖瘦都漂亮。”

“你不明白你根本不明白!你是谁你凭什么管我啊,我就要把吃了的东西全部吐出去怎么了,我吃一口吐一口,我还要继续糟蹋食物。你肯定觉得我特别恶心,像个神经病,可我就是没办法和食物正常相处,我做不到!这辈子我就和这个死敌纠缠不清了,我节食再暴食再节食,他妈的我被禁锢住了!”

晏山被买买痛哭流涕的模样吓住了,他手忙脚乱扯来卫生纸,要给买买擦眼泪,阻止剑拔弩张的两人吵起来,可买买推开他的手,抬手擦眼泪,她右手的手背上,中指和食指连接处有一道月牙型的红痕,像伤疤。

童米兰劈手夺过买买的手,问:“你催吐有一段时间了?”

“我说了不关你的事!你管不着我!”

“好,我不管你了,我是闲得没事做才来找你,有病才推了一个纹身,钱都他妈的不赚了!反正我马上去泰国了,懒得再来管你找你,你好自为之吧。”

童米兰被气走了,重重摔门而去。买买抽噎着:“烦死了,我不想让她看见我这样,肯定特别丑、特别不堪。”

晏山说:“没有,她是担心你,等她今晚气一消肯定又要来找你,你知道她是刀子嘴。”

买买跺脚,说:“我不想她看见我这样。”

“买买,为什么要催吐呢?你并不胖啊,非得要减到瘦骨如柴才叫好看吗?”

不知不觉的,晏山身边每个女孩都在吵嚷着要减肥,她们惶恐地用软尺量腰围、腿围,称体重秤,照镜子,一丝波动都不能容忍,吃西蓝花、生菜、鸡胸肉,恐惧米饭等一切碳水,用APP记下从口入的食物,精准地计算卡路里,她们的人生是数字是热量的简单相加。

他给朋友过生日,送蛋糕,她吃了一块焦虑得恨不得去跳楼,说好罪恶,明天又要吃一天水煮菜。老天,那不过是一块小蛋糕,它杀不了人。

晏山知道不能全怪她们,因为有一堆人等待着、凝视着她们的消瘦,盼望她们弱不经风以便更好压制她们,抓住她们纤细的手腕就让她们无处遁逃。他说我爱你的娇小,我要保护你,我要帮你搬重物、做累活,然后我会在某天打你,但是你根本反抗不了。

买买说:“你不知道,食物有时候是我能找到唯一快乐的方式,但当所有食物都积压在我的胃里时,我感觉到了我的无能,以及脂肪在我体内迅速滋生的恶心,于是我就想把所有东西全部吐出去,这才能找到一丝安慰。我不是刚开始催吐了,我和进食障碍作斗争已经很多年了。”

买买高中时交了第一个男友,小帅,爱玩,他主导他们的爱情,不算好人也不算坏人。买买没经历过情啊爱啊,她珍惜他,某天他说钱慧雯,我觉得你最近有点胖了,你看你腰上的肉好软好松,还是别穿紧身衣了吧。她应该置之不理不屑一顾,可她毕竟年轻,她把这些话放进了心里。

从小她不算胖也不算瘦,正常长大,偶有逢年过节长肉时刻,但没人说她胖。她初次正视镜子里的自己,桶状的,没有弧度的腰,粗壮的手臂,走起路来肉会晃的大腿,反手摸不到肚脐,锁骨也盛不了硬币。她不胖可是她为什么不能瘦呢?

她备受打击开始减肥,节食,不吃碳水,于是她瘦了,一米七,减到体重只有九十斤,月经消失了,饥饿和不满足掌控了她,她开始易怒易激动。这时男友说钱慧雯,你现在也太瘦了,瘦得胸都没有了,我抱你,你的骨头硌得我好痛,我们分手吧。

买买伤心欲绝,她更彻底地拒绝了食物,八十斤、七十斤。那真是一具行走的枯骨,全身上下没一个地方不被骨头顶着往外凸,皮底下没肉只有骨,走上街小孩见了她,立刻就吓得躲到爸妈身后去,哭着喊着说她是白骨精,要找孙悟空棒打这个妖怪。

她迷恋饥饿,每当饥肠辘辘,胃空得不能再空,她就感到自我的某种纯净,她被净化了,身体的轻盈好似让她长出了翅膀。

但没有食物她就没力气,没力气她就更不能咀嚼和吞咽,上不了学出不了门,因为走几步会头晕气喘心狂跳不止,随时随地眼前都发黑要晕倒,她掉头发,两只眼珠凸得像烂鱼眼。之后她真的晕倒,在家里上个厕所直接从马桶上跌下来,瓷砖撞破了她的额头,鲜血糊住她的睫毛。

妈妈在医院里声泪俱下,求她接受治疗,在医生的帮助下她开始缓慢地进食、增肥、输营养液,妈妈陪她聊天和下楼散心,她养出了一点踏实的肉,以为和食物迎来了平和的结局。

她恢复健康体重,回学校继续上课,来到高三,学业繁重,她绝非天生聪颖的类型,读书全靠刻苦用功,可半年住院生活到底耽误了学业,她熬夜学习,无论如何都在中游挣扎,恨透了考试和习题,那时候她开始暴食,不吃东西就不能安心地做题,一道数学题她要吃好几包薯片才不慌张。

她害怕别人发现她无法抑制食欲,食堂里和朋友吃饭她装没食欲,吃几口,转头午休在学校小卖部买几大袋的零食,躲到阶梯教室后边偷偷地吃,边吃边哭,骂自己猪一般进食,常常是一口没咽下去,手又去抓另一种食物,浆糊都堆在嗓子眼,靠饮料顺下去,吃到最后是机械式的,尝不出来味道,手抓着抬着塞着,肚子涨着,随时像要爆炸,她的肢体迟早要四分五裂飞出去。

晚自习回家继续点外卖,等父母都睡了偷摸着开门去拿,她可以一晚上吃两个汉堡、一份炸鸡、一碗拌饭,无数甜品面包,她也不明白自己有限的身体怎么能塞下如此巨量的食物。

吃完了她去卫生间催吐,刚开始她吐得不顺利,很恐惧,怕食物从食道反转的轨迹,似乎她将迎来灭亡,她拼命用指头往喉咙里扣呀挖呀,如此憎恨这个被撑得鼓鼓囊囊的东西。听说喝水能更好吐,咕噜咕噜喝下几大杯白水,继续吐,终于她吐出第一口,腐臭味轰击着她,油膜漂在马桶里,可是她到底迎来了胜利,此后就吐得容易了,她掌握了技巧,鼻涕眼泪融在一起往她胳膊上流淌,她吐啊吐,看到糜烂物里有今晚偷吃的、未消化完全的残渣。

每次吐完她去漱口,瞧着镜子里的自己,眼通红,睫毛湿润,两颊浮肿,她的牙齿被胃酸腐蚀了,好像软了碎了,她有一瞬间地不认识自己,怎么会有人像只野兽一样不停地吃,不停地吐,她的身体成了一座垃圾场,使劲地被垃圾砸。

躺上床她回忆今天吃过的每样东西,细细地分门别类,每当这时她又懊悔自责,痛斥自己的无用失控。

她不给任何人说,朋友从不知晓她午后和夜晚的秘密,一个月她胖了十几斤,她们都疑惑,分明也没见她吃多少东西,怎么会胖?她害怕别人一见她,就说你脸怎么圆了这么多,高考结束的那个夏天她又开始节食,疯狂运动,瘦掉二十斤,节食后又是一轮新的暴食。

直到上到心仪的大学,交到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买买爱上亚文化、听摇滚,没日没夜地跑音乐节和摇滚现场,充实得和食物和解了,她恢复到了正常的体重。

她错以为这和解是永久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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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买是我身边许多女孩,甚至是我自己某段时间的真实写照。希望老婆们都能好好吃饭,不要被错误的审美所绑架。“切记,那只是食物,不是爱”!

第54章 食物的正与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