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叶芫
作茧难缚
作者:叶芫
简介:
他短暂的青春被两场阴谋填满,一场毁了他,一场救了他。
恨意与爱意并存着,分不清谁是因,谁是果。
顾耀x许晟
破镜重圆、HE
第1章 永别与初见
微信提示音响了一声,许晟睁开了眼睛。
-小晟,晚点了吗?
是张朝发来的信息。
现在是下午两点二十七分,按照时刻表,半小时前列车就应该抵达Z市。
“请问还有多久到?”刚好列车员推车经过,许晟叫住她。
“快了,一刻钟吧。”
“谢谢。”他点点头,把时间发给张朝。
-没事,不急,我就在出站口等你。
信息很快回过来,附带着一个客气的微笑表情。
许晟没有再回复了,来来往往,就会没完没了。
他从对话框退出来,无意间看见置顶的家庭群里,最近的一条信息露出的林逸两个字。
看到这个名字,他心往下沉了一沉,下意识按灭了屏幕,抿住唇,去看窗外远处起伏的山峦,衣袖被人扯了一下,是坐在旁边的小女孩。
“哥哥。”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大概四五岁的模样,摊开手放着一块金箔包装的巧克力,有些害羞地说,“我想吃这个糖,可以拿巧克力和你换吗?”
“不用换,你吃吧。”许晟回过神,把桌板上放着的柠檬糖递给她。
“快说谢谢哥哥。”隔着一个座位的年轻女人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头。
小女孩奶声奶气地道谢,柠檬糖有些酸,她眯了下眼睛,又笑起来,一脸天真烂漫:“哥哥,你也是去看海吗?我期末拿了两朵大红花,妈妈带我去海边玩。”
小孩子单纯又没有防备心,吃了颗糖,就觉得很熟悉了,语气中是毫无掩饰的快乐。
“宝贝。”她的母亲阻止她,“不礼貌了。”
又抱歉地对许晟笑笑。
“没关系。”许晟摇摇头,看着表情变得有点委屈的小姑娘,想了一会儿,轻声说,“我不是去看海,我去看我哥哥。”
出站口,张朝果然已经等着了。一见到他,赶紧迎上来:“小晟,累了吧……真是不好意思,太急了,航班没订到合适的时间,结果高铁也晚点,真是的。车在负二楼停车库......”
一面说,伸手想要接过许晟拿在手里的外套,被后者避开。
“没事,张叔叔。”许晟和父亲的这位秘书,算不得很熟悉,也不习惯这样表面热情实则恭敬的相处方式,“我自己来。”
因为隔壁县冬季突发山洪造成了晚点,好几班列车,在差不多的时间抵达。一时停车场里人多了起来,找车的旅客,和拉客的司机,吵吵闹闹。
准备上车的时候,又碰到了那个小姑娘和她的母亲。
“哥哥!”隔着好几排车,她很愉快地用力朝许晟挥手,讲绕口令一样地说,“和你哥哥玩得开心呀!”
清脆的童音在停车场里回荡,旁边张朝眼皮肉眼可见一颤,许晟微笑冲她挥了挥手,转过头,面色暗淡下来,拉开车门上了车。
“走吧。”他对张朝说。
后者点点头,手指顿了一下,在导航上输下了禺山公墓。
“我以为是先去殡仪馆。”许晟不由得皱了皱眉,说出这三个字都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已经火化了吗?”
“……正在。”
如果高铁没有晚点大概能够赶上,只是林逸人都没了,赶不赶得上,都没什么要紧,不看或许更好。
这句话说来太过残忍,张朝斟酌着说:“火化很快的,现在过去估计就结束了……殡仪馆去墓地,比我们过去距离更近一些。我们直接过去吧,议长和舒老师也是这个意思。”
许晟垂下眼睛,半晌嗯了一声。
墓地在Z市城郊,环城高速靠海,一路开过去海风习习,阳光在海面上折射出斑驳的光,海鸥从远处掠过,留下一抹雪白的残影。
二月初,冬季还没过完,在这座地处亚热带的滨海城市,却没有太多寒冷的影子。
到墓地时,许启君还没来,打了电话,司机说有些堵车,大约还要有半小时。
“等一会儿吧。”张朝在停车场倒好车,沿着旁边白色的石梯往上就是公墓所在地。
“我想先上去。”许晟一面说,已经解开安全带。张朝赶紧跟下来:“那我.....”
“不用了。”许晟摇摇头,“我先去看看李姨和林叔叔,你就在这里等我爸妈过来吧。”
这是许晟第二次来虞山公墓,上一次来也是冬天,四年多前,小学毕业的前夕。
当时许启君没有当上市议会副议长,还在警察局工作。他和林恒是多年战友,转业后进了同一个单位,彼此的太太恰好又都是Z市人,两家关系非常亲密。
N市是旅游城市,有一片非常著名的内陆湖,湖对岸就是绵延的青山,两家人常常约着爬山游湖。
但那一年没有,那一整年都过得非常混乱。
起先是林逸的母亲李然查出来得了癌症,入院之后,情况持续恶化,紧接着,又赶上市局铺排多年的打击贩毒行动开始收网。许启君和林恒忙得十天半个月都不见人影,舒琴每天接他和林逸下课,再带着他们去医院照顾生病的李然。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异常糟心的一段日子,只是因为年龄尚小,对很多事情感知并没有那么深。
唯独死亡格外深刻而凝重。
远处几只不知名的灰色鸟雀从树枝飞过,停留在大理石墓碑上。
许晟停住脚,看着并排着的林恒和李然的名字,又想起那个寒冷的冬日。
期末考结束,他和林逸坐在李然的病房里玩游戏。一周多没见的许启君忽然来了,风尘仆仆,神色倦怠。他兴奋地扑过去叫爸爸,后者一脸凝重地把舒琴拉了出去。许晟很不高兴地想要追上去,却看见了许启君衣服上沾染着的深深血迹。
紧接着就是葬礼,那场行动中,贩毒链条上下游落网的毒贩多达数百人,也有十多个警察因公捐躯,其中就包括林恒。
彼时李然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了,还是坚持出席了丈夫的葬礼。从头到尾表现得非常镇定,一滴泪也没有掉,或许在那一刻已经做好了所有决定——回到医院的那个晚上,她把输液管的针头,插进了自己的颈部大动脉。
夫妻俩倒是成全了恩爱的美名,只留下了一个孤零零的林逸,无依无靠。
于是在办完李然的丧事后,许启君和舒琴收养了他,把他带回了家。
“小晟。”
许晟回过头:“爸,妈。”
两天没见,夫妇俩神色都不算太好,眉宇间带着明显的悲戚倦怠之色。
许启君双手端着一个木质的盒子,看得出分量不轻。
自从在那次打击贩毒行动中左胳膊受了伤,不管是舒琴还是下属都很刻意避免让他提太重的东西,但此刻总是不同的。
许晟看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走过去扶住了舒琴手臂。
母子俩并肩站着,一时没开口,脸上也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许晟抬手轻轻捋了下母亲鬓角的一缕白发,半晌,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那个从知道消息起就一直困扰他的问题,“为什么?”
话说得不明不白,但舒琴听懂了,叹了口气,垂眼低声道:“小逸有抑郁症,你知道的。”
他当然知道,林逸接连丧父丧母,被许家收养之后,情绪状态长时间萎靡,郁郁寡欢,舒琴自己就是心理学的教授,也替他另请了心理医生,诊断出来都是一个结果——重度抑郁。
“我以为他控制得还可以。”许晟抿住唇,怎么也想不到会到自杀的地步。
这次舒琴沉默得久了一些,抬眸看了他一眼,转过脸去,毫无征兆地落下泪来。
“妈……”许晟连忙从衣兜里拿出纸巾来。
“没事。”舒琴压了压眼角的泪痕,声音还带着微微的哽咽,“去给小逸敬炷香……我没事,站一会儿就好。”
那头骨灰盒已经下葬了,工人们显然对这样的情景司空见惯,填一座坟和填一层房子也没有太多不同。
生老病死都是常事,并不会因为逝者年少而有任何的改变。
他从许启君手中接过香,味道太浓了,熏得许晟脑子有些发空,按部就班地插上去。就听见身后鞭炮声突兀地响起,下葬的仪式算是结束了。
火药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许晟转过身去,看见许启君和舒琴并肩站在林恒夫妇的墓前,隔得远了,看不清神色,舒琴一只手捂着脸,许启君握着她的肩膀,低声宽慰着什么。
他不愿意再看下去了,扭过头眼前却又是大理石上林逸的名字,被香烛上飘起的一缕白烟萦绕着,许晟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难言的茫然。
这种混沌感一直围绕着他,脑子也跟着空落落的,如坠云端,回过神来,是许启君在前排接电话,张朝的声音从车载音响中传来,问林逸租的那间房子怎么办。
“我已经去看过了,你再检查一遍,仔细些,不要有什么遗漏。”许启君的声音有些严肃,“房子打扫干净,东西清理了,先继续租着。房东那里不要漏了嘴。”
许启君的身份敏感,林逸是他的养子,父亲又是因公殉职。自杀死了,宣扬出去,对他总是个污点。所以林逸的死讯被压得密不透风,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在学校,办的都是退学手续。
许晟没开口,等到电话挂断,才出声。
舒琴回过头来:“你说什么?”
“我想去看看。”
舒琴一怔,反应过来,神色顿时有些哀伤,“算了吧,还是别去了。”
毕竟林逸死在那间房里。
“我想去。”许晟固执地说。
许启君在前头一个红灯处停下车,也转过头来:“去做什么?”
“我不知道。”许晟沉默片刻,“……我刚做了个梦。”
夫妻俩对视一眼,舒琴语气试探地问:“梦见小逸了?”
许晟点头,片刻又摇摇头,只是依稀做了个梦,梦见什么倒记不清了,或许是林逸也可能不是。
“实在想去……那就去看看吧。”舒琴看了他几眼,终于道,又征询地看着丈夫。
许启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看得出不是很赞同,但还是拿过手机发了地址给许晟,又开了车门的锁:“自己打车去,等会儿直接回外婆家。”
林逸租的房子就在五中旁边,学校有宿舍,但林逸性子孤僻,所以舒琴给他在外面租了房子,又专程安排了阿姨来照顾。
出事那天是周六,阿姨休假了,晚上回来没见到人,打电话听见铃声在卧室里响,推门进去,就看见了满床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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